第一百二十一章 撒气

诗玛见张威呼吸不再急促，收起银针说道：“我让他再睡一会，等过了一个时辰再放点血，他的脉搏还是不对劲，我怕他醒来还会吐血，那就不是化解怒气，会伤身子的。”

徐梓姗点点头，满脸忧心，偏偏在这个时候，外面隐隐传来号角声。

不用去看也知道，城外打了起来。

张威是被炮声震醒的，诗玛的银针效果没法跟麻醉药相比，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圈担忧的眼神。

就连平时跟他交集不深的吴月娇，脸上也写满了担心。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张威很快做好了心理建设，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担忧也于事无补。

只能宽慰自己，张嫣没死，这比什么都强。

吴媚拿来干净的衣衫，把张威胸前染血的衣服换下来。

徐梓姗把早就熬好的汤药递送到张威嘴边。

外面炮声隆隆，张威就算想立刻返回京城，现在也走不了，他一口把汤药喝光。

“我出去看看，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这几天咱们就离开。”

张威带着钱有望等人登上城头，两门红夷大炮，几十门小炮交替射击。

用手里的望远镜可以看到，城外激战正酣，朱燮元带着以李仕奇，罗乾象为主力的官兵挡住了叛军的攻势。

但情况并不乐观，叛军的兵力在两万人左右，一部分缠住了朱燮元，另有一支人马在攻城。

幸好张威和蔡懋德的准备还算充分，叛军止步于城下。

面对的不光是火器，还有很多传统的守城方式，滚木，石头，金汁之类，数次击退了叛军的进攻。

钱有望没看到书信的内容，但张威的脸色太苍白了，精神头不是很好，也怕流矢伤到国舅爷。

“大人，叛军的攻势既然被遏止住，暂时不会有进展，大人还是离的远一些，这里太危险。”

张威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眼前，观望了一下战场的形势，官军吃亏的地方还是兵力太少。

叛军在这个方向无法突破，很可能调转枪口，而朱燮元等人就会陷入到疲于应付当中。

李仕奇和罗乾象再能打，手里的兵马仅有几千人，总体的情况不像钱有望说的那么乐观。

“你让刘二狗加快用竹筒灌装天然气，城内的油脂全部征用了，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现在把竹筒运送到城外不现实，装好的全都码放在城头，听我的命令行事。”

张威说了一通，最后说道：“让麻杆他们研究一个返回京城的路线，提前做些准备，不能因为琐事耽误回程的时间。”

钱有望没忍住，“大人，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张威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浊气，“皇后娘娘小产了。”

钱有望哆嗦了一下，他见过张嫣，不认为张嫣是因为体弱多病导致小产，那这里面的缘由就不用猜了。

宫内都知道皇后娘娘姐弟和奉圣夫人势同水火，娘娘小产多半另有内情，罪魁祸害多半是奉圣夫人客氏。

“大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该三思而行，不能行差走错半步，客氏能在大人如此严密的保护下伤害娘娘，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到，该盯着的人，应该不止客印月，甚至是除了魏忠贤之外，还有人不想看到娘娘诞下皇子。”

钱有望的话，给张威提了个醒。

这件事或许是客印月主导，但具体的经手人，希望张嫣小产的人，未必是一小撮。

傅雪的信只是报信而已，具体的经过，想必傅雪也不清楚，得等他回到京城再查。

再想到张嫣报喜不报忧，上次送来书信的时候就已经小产了，却只字不提，还安抚他，帮着他尽快回京。

张威的心里就窝酸不已，怒火也愈发深沉，恨不得现在回到京城，把参与此事的人救出来，一刀一个挨个放血，一枪一个全嘣了。

城外鏖战了半个时辰，朱燮元判断局势对己方不利，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城头火器的掩护下，有条不紊的退回城内。

守城，朱燮元是专业的，但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叛军，还是找来张威，蔡懋德等人商量，要不要调回一支南下兵马。

蔡懋德等人觉得应该，城内能战之兵也就几千人，面对两万叛军压力很大。

一片附和赞同声音中，张威一句话给否了。

张威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说话仿佛吃了枪药。

“秦良玉，杜文焕在赤水卫，太远，袁崇焕所部已经推进到江安，嵌入到了永宁土司的腹地，而杨愈茂所部能有效的跟袁崇焕配合，一旦召回，势必会拖延战事的进度，再说城内除了数千官军，还有数万百姓，拖延十天半个月，不难。”

蔡懋德觉得张威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城外叛军如狼似虎，别说十天半月，他觉得能守住三五天都难。

除了兵力不足，城内的粮草可也不多，这些天辛苦弄的腌鱼，大部分都充当军粮被三路兵马带走，没有粮食，军心民心都不稳。

巡按御使薛博政替蔡懋德把这话说了，“大人，城内的兵马不多，粮食更欠缺，即便有百姓帮助守城也不保险，还是调回一支人马比较好。”

张威哼了一声，“缺粮吗？城内不是有几家富户，还有几个粮商吗？让他们捐献一些，不够再想办法。”

“怎能如此，城内……”

蔡懋德眼皮一跳，不过话没说完就被张威打断。

张威抽出尚方宝剑，目光扫视一圈。

“本官代天巡狩，诸位最好别触霉头，否则这把剑可不认人，钱有望，立即去征粮，胆有不从，刻意隐瞒者，抄家灭族。”

张威早就想明目张胆的吃大户了，之前还有些顾忌，但现在他一门心思想快点返回京城。

谁在这件事上拖他的后退，就是他的仇敌，真当尚方宝剑是摆设？

要是不服，那就来试试宝剑够不够锋利吧！

朱燮元都觉得张威有点过了，蔡懋德等人背后则直言张威疯了，如此行径和土匪，叛军有什么两样？

已经动摇了地方根本，就连之前和张威关系不错的薛博政，回到官署后都写了一份奏折弹劾张威刚愎自用。

蔡懋德的奏折言辞更激烈，已经给张威加了个乱臣贼子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