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如毁掉！

教会总部。辉耀小筑。

黄金法阵的光芒一闪即逝，勾勒出了教皇冕下有些佝偻的身形。

此刻的教皇须发雪白，皱纹极深，浑身笼罩着死寂的气息，哪还有半点半神强者的气势。

他的生命力其实已然耗尽，只是用药物强撑着身体，因为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教皇本人亲至，才能开启魔能机甲，投放到战场上。

比如，他准备最后再用这个教皇的身份和信徒们述说一下丧钟计划的事情，提振一下众人的士气之后再出动教会军队，对恶魔发起反击。

比如，去无底深渊…赴死！

他捂着心口，踏着有些蹒跚的步伐，一步步挪出了辉耀小筑。

出了辉耀小筑，他很快便看到了那座白石板桥。

似乎发觉了他的到来，桥下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水流骤然波动了起来，打了一个旋。

小漩涡调皮地旋转着，不徐不缓。

教皇眉头微皱，暗自叹息着：它，胃口越来越大了啊…

犹豫了片刻，教皇轻轻摇头，很是坚定地踏上了白石板桥。

罢了，一个已经耗尽生命力的残躯，你喜欢哪个部分就带走哪个部分吧…

看到他毫无反应地在白石板上漫步着，小漩涡猛然滞了一瞬…

随后，它疯狂地旋转了起来，搅动了整片河流，为之共舞！

“哗哗哗！”汹涌奔流的河水乘风而起，不断拍击在白石板桥的基底上，令整座桥都微微晃动了起来。

“吼！”一道似兽吼似龙鸣的古怪咆哮声突然响彻，带着一道无形的劲风擦过了教皇的面颊，冲天而起！

就像小刀在脸上割了一下，教皇的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

就像巨刃划破了天空，天空之城上细密的云层中央突然多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要来了啊…

静静地站在白石板桥中央，教皇抬起了自己的左臂，朝着身侧直直伸出。

给你一只左手好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断臂的剧痛。

一股恐怖的气势拔地而起，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座白石板桥和桥上的教皇尽皆握在手心。

河水下面，隐约间能看到一道长长的身影正在一点点变大。似是有什么生物在缓缓升起，随时就会破水而出！

“哒。哒。”这个时候，一道道清脆的高跟鞋声音突然响起，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远处款款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一头火红色的长发被烫成了波浪卷。新发型随着她的行动在背上和肩上调皮地弹动着，看着很有活力。

“呜~”看到她出现，那个凶狠的咆哮声立刻变成了一道有些可怜的哀鸣。

白石板桥上的种种异状猛地停滞了下来，随后，全部消失！

气势消散开来，压抑的空气为之一清。

天空中的缝隙瞬间消失，云朵们又恢复了原状。

所有的水流全部涌回了河中，河水瞬间平静了下来，古井无波。一道落下的小水流还在教皇的脸颊上擦过，将他脸上的血渍拭去。

风平，浪静。

看到它服软，大先生想了想，没有再往前走，停在了白石板桥之前。

教皇愣愣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桥下的大先生的身影之后瞬间了然。

他捂着心口，缓步下桥，来到了大先生面前站定，微微颌首，“多谢。”

“我一直想不通。”大先生红唇微张，“你们这些教皇都是受虐狂吗，宁愿这样不断地付出代价也不愿意彻底宰了它。”

闻言，教皇苦笑道：“至少，有它守在这里，告解室会比较安全？”

“呵~这个借口并不高明。”大先生冷笑道，“如果作为告解室的最后防线，它就是鸡肋。能够击穿教会防守走到这里的人，它拦不住。它拦得住的人，也不可能走到这里。”

“罢了，大势力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很正常。你不想说，便不用说。”

“多谢理解。”教皇说道，“您怎么来了？丧钟计划很是顺利，我还以为您此刻会在无底深渊里，准备收网呢。”

“我来送送你。”大先生上下打量了教皇一下，感叹道，“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开墓。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你会想办法抓个半神，用他来做这个祭品呢。”

“蹉跎半生，终于得到了一个很是成功的人生，你居然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放弃。”

“这有些了不起。”

“我会如此选择，大概就是因为我曾蹉跎半生吧。”教皇有些感慨地笑着，“我不像波多萨利诺那样天资卓绝，做什么事情都很轻松，人生一帆风顺…在他的对比下，作为镜的那些时日里我可以说是一事无成，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更多的机会去真正地看看这个世界。游历大陆数载，我很确定现在这个世界，很糟糕！”

“顽固的贵族制度之下，平民的上升空间极其有限。而且，平民和贵族的竞争根本不可能得到公平对待…特别是我看到很多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平民在贵族的压迫下连生存的权利都难以保障的时候，我就突然明白了，我此生要为之奋斗的目标…”

“我要创造一个人人平等，所有人都可以平安、幸福、有尊严地活着的世界！”

大先生说道：“所以，你不惜和‘他’合作，也要清除掉所有的半神？”

教皇点了点头，渐渐兴奋了起来，“是的，在处理贵族制度之前，必须先处理掉这些半神！过于强大的实力让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肆意破坏所有的规则…撒米利他们三个犯下了无数罪行却依旧潇洒活着的混蛋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了确保丧钟计划圆满完成，帕文冕下等人一定会强行带着撒米利他们进入无底深渊…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他们，必须和我一起，永远地埋葬在那里！”

这就是，殉道者吗…

看着教皇亢奋的样子，大先生暗自摇头，说道：“虽然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安排，不过你就不怕自己死在无底深渊之后，这些事情并不会按照你所预料地推进吗？”

“我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就交给其它人吧。”教皇耸了耸肩，很是淡然，“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对抗所有事情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和我一样，希望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无论这样的人是多是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世界一定会给我们最好的回应的！”

“这个世界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回应我不知道。”大先生悠悠然说道，“不过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现在准备化身魔王毁灭这个世界了。此刻，他正在暗中策划这件事呢。”

“我指的世界，是整个主位面。”

教皇的脸色骤然凝重了起来，“是谁？”

妄想着毁灭世界的邪教徒很多，但是教皇很清楚，能让大先生特意提起的人，肯定不是那些外强中干的废物。

大先生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的…学生啊。”

“…雷穆斯？”教皇眉头紧锁，“对了，这个时间‘棺’应该已经打开了…雷穆斯还活着，他没有成为祭品？”

“没有。”大先生说道，“他心爱的学生艾米在关键时刻自己冲进了献祭法阵里面，代替他去做了祭品。你对他应该也有些了解，应该能大致猜到他现在的情绪吧？”

“这个家伙比谁都重情谊，这样的事情对他应该会是极大的刺激…”教皇说道，“但是他也不至于灭世吧？当初我伪造了露西之死，他也不过是冰封了一个角斗场，顺带着再杀了一些罪犯来发泄而已啊。”

大先生转过身，遥望着南边，那是丧钟镇的方向。

“在献祭法阵启动的时候，为了救回自己心爱的学生，雷穆斯撕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底牌尽出和雷格斯格硬碰硬打了一架。险之又险地突破了冰天使的封锁之后，在他即将解开那个献祭法阵的关头，被突然出现的亚莉克希亚强行制止了。”

“他的学生，就那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教皇暗暗握紧了拳头，喃喃道：“我不确定他对艾米具体的感情…虽然我知道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学生，但是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艾米做到这种地步…”

“再加上战天使殿下这个亲生母亲突然出现造成的刺激，那家伙陷入愤怒的情绪中确实是正常的。可是…”

“您真的确定他会选择灭世？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说着他走到了大先生身前，很认真地盯着大先生的眼睛，“冒昧问下，您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呢？”

“情报的来源你不用管，这是我的秘密。”大先生说道，“看在你马上要死了的份上，稍微告诉你一点…”

她正色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雷穆斯这个男人。”

“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他确实已经在策划灭世的方案了。”

“无论是实力、智慧、还是见识，这家伙都是顶级的。我想，他应该能策划出一个很精彩的方案，认真地…摧毁掉这个世界。”

“我无法理解！”教皇紧张地踱步着，嘶吼着，“为了一个认识了才几个月的小女孩，就要摧毁这个世界？”

“他喵的哪来这么深的感情啊！”

大先生低下头，似是思索了一会之后，她嘴角渐渐扯出了一个绝美的弧度，巧笑嫣然，媚到了骨子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是如此，恨亦是如此。”

“他此生遭遇过太多的不幸，如果不是交到了几个好友，可能早就走上这条路了。”

“事实上，他从不曾爱过这个世界。”

“现在，艾米的死，让那孩子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到达了极致。对他而言，如此无趣的世界…”

“不如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