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终于有人能听懂我的音乐了

雷穆斯二人所住的小屋当中，深夜。

两个银白色的令牌正并排码在桌子上。

梅丽莎美滋滋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新的令牌，放到了它们旁边。

整整齐齐。

她托腮看着新令牌上的“知音”二字，扭头问道：“雷穆斯，这位前辈的令牌为什么会写着知音啊，他没有知音吗？”

“明明他的音乐那么厉害，下午所有人都被他搅动了情绪，痛哭失声。这样的人应该不缺知音才对啊？”

雷穆斯正有些低落地靠在墙边，抱胸而立。

听到梅丽莎有些单纯的疑问，他失笑道：“梅丽莎，对一位音乐家来说，不是喜欢他的音乐，能跟着他的音乐共情而哭泣，就能称为知音的。”

“真正的知音境界要比这高出太多太多了，怎么说呢…”雷穆斯想了想，悠悠说道，“普通的倾听者是从音乐家的音乐中回忆起了自己人生中的喜悦和悲伤。令他们哭泣的，只是自己的故事。”

“而真正的知音是从音乐家的音乐中感受到了他本人的情绪，品味音乐家人生中的喜怒哀乐，为之喜，为之悲。令他们动容的，是演奏者的故事。”

“如果世上真的有感同身受，那大概便是知音了吧。”

懵懂地点了点头，梅丽莎说道：“也就是说，他真正的遗憾应该就是来自于他的知音了吧。雷穆斯，你知不知道这位音乐家的故事啊？”

又到讲故事时间了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同样是数十万年前的强者。”雷穆斯笑了笑，轻声说道：“他的名字是，萨多姆。”

“关于他的故事，我只在另外一位人物的传记当中看到了一星半点的记载，所以故事很简单，你凑合着听吧。”

“等等！”梅丽莎用手势制止雷穆斯继续说下去，哒哒跑到了一个放在房间角落的袋子旁边，从中拿了一包…瓜子出来。

哒哒跑回来，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朝雷穆斯扬了扬下巴，“好了，你可以说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雷穆斯悠悠地讲述了起来，“萨多姆是一位音乐家，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凭借着这个天赋，他在修炼资质平平的情况下，以音入道，突破了神境，心音。”

“我说过，喜欢音乐家的音乐和真正的知音是两回事。尽管音乐才能备受世人追捧，但萨多姆一直到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真正遇到了他的知音。”

“他的名字是，维米布。”

“萨多姆和维米布年龄相仿，出身于两个不同的国家，都是各自国家中享誉盛名的音乐家。”

“在一次两国的学术交流中，二人在一场音乐赛上作为对手碰上了。”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吧，他们仅仅在台下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甩掉了所谓的比赛规则，同时登台演奏了起来。”

“一人执古琴，一人执竹笛，在没有任何排练的情况下，随心而发，应声而和！”

“拜两位天才音乐人的默契和乐感所赐，明明是在从无到有地创作一首全新的乐曲，二人的合作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的凝滞、失误，完美无瑕。”

“这首震古烁今的传世乐曲令在场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几欲疯狂。本对他们有些不满的裁判更是癫狂地跪地痛哭，庆幸着自己刚刚没有按照规则阻止二人的演奏，让音乐界错过了这首神曲。”

“所谓的比赛在这样一首空前绝后的神曲面前完全失去了意义——其它的选手根本没有了登台的勇气。”

“演奏结束之际，萨多姆激动地拥抱了维米布，说出了一句争议不断、流传千古的话——终于有人能听懂我的音乐了！”

“交流会结束的时候，萨多姆二人在分别之际将这首音乐，命名为《知音》，用来纪念他们的友谊，并约好了之后每一年都要找机会见面，切磋音乐。”

梅丽莎感叹道：“真好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雷穆斯叹息道：“是啊。但可惜，萨多姆他们分开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那居然会是彼此的最后一次见面。”

“啊？”梅丽莎瞪大了眼睛，“谁死了？”

“谁都没死。不是死别，而是生离。”雷穆斯说道，“没过多久，他们二人的国度便因为某些原因开战了。”

“战争愈演愈烈，他们二人虽然是音乐家，但同时也是掌控着心音神境的半神强者。在方方面面的压力之下，他们只能无奈地踏上了战场。”

梅丽莎疑惑道：“可你刚刚说交流会的分别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啊，难道他们在战场上都没碰面吗？”

雷穆斯说道：“对于两位掌控着心音的半神而言，只要不想碰面，自然就不会碰面。”

“我明白了。”梅丽莎点了点头，“各为其主，如果在战场上碰面了，他们就必须要交战了！而他们都不想对对方动手，便刻意避开了对方，对吧？”

“没错。”雷穆斯说道，“虽然背负着家国大义，他们不得不将自己珍视的音乐化作利刃，攻击帝国的士兵。但至少，他们不想对自己的知音动手。”

“两国的高层也不会对半神强者压迫过甚，看到他们已经在尽心尽力地作战，便默认了这二人彼此不会对战的事情。”

梅丽莎眨了眨眼，问道：“虽然不用彼此相杀，但是在战场上也会遇到其它敌国的半神吧，他们没人战死吧？”

雷穆斯说道：“放心吧，他们虽然有和其它的半神战斗过，但直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们二人都还活着，而且之后还活了很久。”

“那就好…”梅丽莎说着神情渐渐黯然，“好像也不算好。我大概明白他们之后都没能再见面的原因了…就是因为这场战争吧？”

“是的。”雷穆斯说道，“尽管战争结束了，但因为战争而孕育出来的仇恨，却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他们二人作为半神强者，在战场上收割了大量敌国士兵的生命。牺牲战士的家人们，自然对敌国的凶手恨之入骨。或者说，对敌国恨之入骨…”

“这些仇恨凝结着，在两个国家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隔膜。”

“萨多姆二人除了是半神强者之外，同时也是名气极大的音乐家。想想也知道，他们一直以来享受了多少自己国家民众们的尊崇和敬仰…”

“再加上他们和自己的亲戚、朋友、战友等等的感情…”

“这些情感化作了最坚固的锁链，让他们自缚着，再也无法突破那道隔膜，踏入对方的国度。”

“所以，只能此生不复相见了嘛，那也太痛苦了吧…”梅丽莎咬着嘴唇，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雷穆斯，主位面除了这两个国家的领土之外，应该还有其它的地方吧，他们可以悄悄摸摸地找一个无人的海岛相会啊。”

雷穆斯无奈地笑道：“你觉得可能吗？约束着他们的，是他们自身的道德感，和见面地点在哪没有关系。”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像你说的这样见面了。你想想看，这件事情一旦暴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梅丽莎闷闷不乐地说道：“按照人类的思维，他们大概…会众叛亲离吧？”

“不仅如此。”雷穆斯说道，“作为著名音乐家，他们的影响力实在太大，而且在战场上也有着很是活跃的精彩表现…他们已经成了各自国家的代表人物。”

“这样的人物偷偷和敌国的人见面，一旦被人发现，他们自己遭受民众的谩骂，再也没有脸面回国之余，他们的亲友也会受到波及，受尽白眼…”

“更危险的是，在战争刚刚结束的背景下，这场见面很有可能被解读为敌国的挖角行为，甚至可能变成下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梅丽莎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吧，不见面就不见面吧。那他们之后怎么样了？”

“别告诉我这就是结局了，那这个故事烂透了！”

“结局啊，不知道你会不会满意…”雷穆斯说道，“在那之后，他们又做回了音乐家，安心创作，每一年都会创造出数首优质的歌曲。”

“这些歌曲实在太过动听，除了在自己国家的民众当中流传之外，还会穿透那道隔膜，传到敌国中去…”

“虽然人们不敢光明正大地听敌国半神的音乐，但还是有很多人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将在黑市里买到的磁带拿出来偷偷欣赏。”

梅丽莎等待了片刻，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着雷穆斯。对方一脸平静，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一副“我已经说完了”的样子。

“这就完了？”

雷穆斯笑了笑，很是耐心地说道：“我提醒你一下，那些偷偷听敌国半神音乐的人当中，包括了萨多姆和维米布。”

“而且，这两位音乐家发布新歌的时候，总是一前一后地发布的。只有等对方的音乐传到了自己的国家当中，他们才会发布自己的新歌。”

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梅丽莎终于听懂了。

“就没人发现这件事吗？”

雷穆斯说道：“当然没有，就算有人怀疑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你忘了在交流会的时候，萨多姆对维米布的感叹了吗？”

梅丽莎想了想，惊呼道：“终于有人能听懂我的音乐了！”

雷穆斯笑道：“对，所以他们可以用自己创作的音乐肆无忌惮地和对方交流…”

“毕竟，这对知音所创造出来的这些音乐，虽然很多人听得如痴如醉，喜爱不已。但其中所隐藏着的心声，他们…”

“从来没有真正听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