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色欲篇】誓约

乌里亚斯在深渊地狱出生，他是欲魔和深渊魔龙的后代，也是深渊第一只魅魔，身上同时存在欲魔的特性和深渊魔龙的力量，出生的那一刻父母就因为被他吸干了力量而死亡。

对整个魔族来说，他出生便应该是魔王。可是因为这样混血的力量太可怕了，魔族又是阴险凶狠不顾伦理道德的存在。于是乌里亚斯从出生后便被那些魔族扔到了无尽之海，传说中魔族最寂静无边际的监狱。

刚出生的乌里亚斯什么都不懂，他所看到的生物也都是过来试图杀了他的。

乌里亚斯在无尽海被关了整整三千年，而脚下的海水到最后硬生生被染成了猩红色，成了彻彻底底的血海。那里除了他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最多的便是脚下一具具垒起来的白骨尸骸。

他在孤独中长大，杀戮中生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这样是不对的不可以这样做。

乌里亚斯，天生就是一个疯子，没有人性、道德、伦理甚至是自我的疯子。

在嵇七看来乌里亚斯和容衣很像，两人干净的都像是一张白纸，只是……

容衣的干净在于认知，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因为他出生便被捡了回去，被嵇七细心照顾教养长大，他被教的非常好。

乌里亚斯的干净在于纯粹，从一开始就被染黑从未知道过什么是白色。因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人教，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摸索的，全部凭自己喜好，纯粹而又干净，却又那么的让人心疼。

乌里亚斯又不像是容衣，在很小的时候容衣摔倒了会哭会撒娇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安慰他哄他，可乌里亚斯不行，他什么都没有，摔倒了也不过是自己站起来而已，他甚至连什么叫做疼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教过他。

利西娅捡回乌里亚斯的时候，乌里亚斯外表已经是16岁少年的模样了，早已结束了三千年的孤独，而容衣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因为格外心疼独自磕磕绊绊长大的乌里亚斯，所以嵇七才会格外容忍容衣，一点一点把容衣拉扯大就是不想要容衣变成第二个乌里亚斯。

在嵇七接到乌里亚斯即将恢复全部记忆的时候，一向随波逐流的他自告奋勇选择了出差，陪乌里亚斯来一趟童话王国，因为他一想到容衣就忍不住想要去帮助他，希望他能够更顺利一些。

可容衣和乌里亚斯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对容衣再好，乌里亚斯始终还是那个乌里亚斯，依旧是那个在孤独与杀戮中长大的孩子。

其实嵇七一开始也没有多讨厌阿黛尔，只是他忍不住会迁怒而已，不仅仅是对初代贪婪和暴怒死亡的迁怒，更是为了乌里亚斯而迁怒。嵇七心里有多疼乌里亚斯，他就有多讨厌阿黛尔。

凭什么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要被如此糟践呢？

嵇七讨厌阿黛尔更讨厌兰洛斯，可是他不能动手，他也没有资格动手，他所能做的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独自生气而已。

就如同当初遇到狼狈逃亡的利西娅的时候，他所能做的只是静静的站在身后守护着，令其没有后顾之忧。

穆叶归想到某件事，忽然问道，“你这样出来，容衣知道吗？”

嵇七身子猛地一僵，他好像大概确实……忘记跟容衣说了。

没等嵇七说什么，坍塌的废墟中隐隐显现出两个人影。

“果然……偷来的东西，永远都比不上正主吗？”阿黛尔跌坐在地上，满身狼狈也依然无法驱散他那勾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更欺负他。

“凭什么我从小就要被培养成牺牲品！凭什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你！凭什么……我就不能做自己……”双手紧紧握成拳，阿黛尔内心充满了不甘与仇恨，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在他知道那颗心脏是乌里亚斯的时候，内心是开心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忽视所谓的真相。

他是阿黛尔，只是阿黛尔，不是什么为什么人而存在的物品，他是独立的个体……

为什么乌里亚斯要重新出现呢？

为什么兰洛斯要把真相告诉他呢？

为什么他会恢复全部的记忆呢？

能忘记一切该有多好啊，什么都不记得该有多好啊……

鸢紫色眸子噙着泪，眼底是痛苦却也是绝望。

忽然，他笑了，笑得如此疯狂又难过。

“哈哈哈哈哈！别以为我会这样认输！我是胆小怕疼没有错，但是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如愿以偿……乌里亚斯！兰洛斯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就算你扳回一局，但你永远也别想成为完整的魅魔！！”

阿黛尔疯狂的大笑着，抓着水晶花茎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无垢’汲取着鲜血，任由鲜血将其染色，缓缓绽放。

黑色而又剔透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闪烁着奇异瑰丽的光芒。

‘咔啦’嵇七手中的那枚祖母绿方形戒指就这样粉碎消散了。

伴随着阿黛尔的死亡，乌里亚斯的心脏再度回到主人的胸腔生长。

乌里亚斯跌坐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胸口，墨色长发一寸一寸自发根雪白而下，一身红衣艳丽却又格外的刺眼。

苍白的皮肤渐渐浮现出一只黑色的蝎子，从心脏爬出一步一步爬到脖颈然后渐渐消失。

“不思议和童话的分界线本来就很模糊，这下子怕是要更模糊了。神在不思议，魔在童话吗……都分不清哪边是哪边了。”狄俄尼索斯低声喃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阿黛尔死亡，乌里亚斯从现在开始是新的色欲。

不思议和童话王国终究还是要开战了。

穆叶归抿着唇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只是在看到乌里亚斯脚边忽然盛开出一朵鲜红的曼珠沙华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的朝着他走去。

绝对不可以让乌里亚斯开启深渊，否则整个童话王国都将化为炼狱。

“乌里亚斯。”软糯清冷的嗓音并没有多少情绪，却令乌里亚斯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他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如人偶般漂亮的少女缓缓朝他走来，昏暗的天空乌云散去挥洒点点金色的光芒。

那只冰冷的小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穆叶归蹲下身与那双充斥着狠厉的血色眸子平时，她微微倾身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轻声道，“已经足够了，乌里亚斯。”

“主人会讨厌这样的我吗？”乌里亚斯没有动，只是任由穆叶归触碰他，他低哑着嗓音问道。

“丑陋、嗜血、无法自我控制……”还没说完白皙修长的手指便抵住了他的薄唇。

“不要跟任何人比较，乌里亚斯就只是乌里亚斯，没有人能够代替，所以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不管是小孩子还是现在长大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乌里亚斯，我都很喜欢。胆小也好，嗜血也罢，我所认可的一直都只是你。”

乌里亚斯缓缓闭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等待了那么久，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雪白的长发再度恢复到原本的黑色，他张开眼，那双血色的眼眸不再凶狠嗜血，反而带上了点点释然。

“主人之前给了我三枚金币，现在我可不可以给予回礼？”乌里亚斯问道。

穆叶归微愣了一下，随后在乌里亚斯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乌里亚斯牵着穆叶归站起身，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缓缓半跪在地上。

「或许对主人来说，最初只是一个意外又或者说不得不签订契约的麻烦。我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没有傲慢的权力、没有嫉妒的能力、没有暴怒的力量、没有懒惰的聪明、没有贪婪的财富、没有暴食的干净，如此丑陋不堪而又卑微的我却依旧渴求主人的垂怜。」

「我的自控力早已在那漫长的黑暗岁月中被抹去，他们给我留下了诅咒，终其一生乃至死亡都无法摆脱。无法拥有人性，甚至没有自我。我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在哪里停留，该伤害什么该保护什么。」

「我从地狱中诞生，在黑暗中被锁了三千年，脚下的浅海从无色到被染成血海，最终得以挣脱枷锁。我惧怕黑暗，却只能在黑暗中生存，厌倦杀戮，却无法停止。」

「他们都说光对黑暗生物来说是毒，遇之即死。可是，如果光能拉我离开黑暗，我甘之如饴。」

猩红色眼眸仿若流动着鲜血，冰冷而又凶狠，排斥着、厌恶着所有人，眼底却只留下一个人。

他身上轻轻抚摸着胸口，感受着新生的心脏的律动。

然而下一秒他毫不犹豫的刺穿了胸口，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硬生生的挖了出来。

手中跳动的心脏化成一根黑色的脚链，乌里亚斯弯下腰将其系了上去。

“七宗罪之色欲·乌里亚斯：在此，向穆叶归献上自己的忠诚，我的心脏、血肉、皮囊、欲望、生命乃至一切……都属于您，若有二主，我必自戕，绝不犹豫，以心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