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红豆相思（五）

婚后两人一直相敬如宾，李昭生性不羁，两人的日子倒也不乏味。

谢明瑾还见到了安郡主，安郡主是个美人，性子也和善

安郡主说梁齐有一座红娘子山，那里漫山遍野都是火棘果，火棘果虽然不是花，可它却是冬日里盛开的最美的花。

谢明瑾听得入迷，从前她也向往过俗世，她知道邵阳山外也很美，只是她从未见过这种美。

谢明瑾和安郡主越发熟了，偶尔和李昭也会撞见，安郡主的目光总是落在李昭身上，谢明瑾知道安郡主接近自己是为了李昭，但是她没什么感觉，她同李昭究竟怎么走到这步，她也不是很懂，若是安郡主实在喜欢李昭的话，她也愿意成全。

那一天的到来其实没有太晚，谢明瑾有了身孕。

越王妃知道安郡主与李昭有了交集后，越王妃召见了谢明瑾，这是除成亲那日之后，谢明瑾这是头一回见到越王妃，谢明瑾知道越王妃不喜欢自己，但她也对越王妃喜欢不起来，越王妃召见她想来是有事要让她去做。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越王妃的意思是如今她身子不方便也不值当伺候李昭，她要谢明瑾帮安郡主，至于帮什么就不言而喻了，总不能明说帮安郡主爬上李昭的床。

谢明瑾答应了，她让小宫人去唤了李昭，她第一次穿了正红色，一如他们成亲那日，只是那日她没让他进她的房，谢明瑾为李昭煮了酒，这东西她不大喜欢只觉得苦涩得紧，但有时候又觉得它挺好。

李昭醉了，今日的酒有些怪异，往日喝上几盅都没事，今日却早早的有些头晕。

李昭恍恍惚惚中看到谢明瑾笑了，他好似从没见她笑过，她人长的美笑起来更美。

但红烛帐暖陪着李昭的始终是安郡主，而谢明瑾只愿此后李昭心里眼里皆是安郡主！

越王妃对谢明瑾的识时务很满意，其实谢明瑾也很满意，她对越王妃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无论如何都让李昭不要来打扰她，越王妃应了，虽然她不知此中发生了什么，但谢明瑾与李昭不和是她乐见其成的。

越王妃处理的很好，那夜安郡主早早的被接出来昭和殿，越王妃要的从来不是李昭对安郡主的宠爱，她要的是一个带着安家血脉的孩子。

李昭醒时，身侧的被褥已经凉透，他勾了勾唇，他没见过她羞怯的模样，李昭去辞花小筑找了谢明瑾，但他没有见到人，仿佛昨夜只是一丈浮梦，李昭不懂，不懂谢明瑾为何这般。

不过三个月后，雍华宫那边给了答案，安郡主怀孕了，消息跟长了脚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众人疑惑片刻又释怀，这猫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就算挂到墙上也不一定安稳，更何况这男人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

消息传到李昭耳中的时候，李昭愣了一下之后便什么也不顾的闯入了辞花小筑，他想解释，他从来没有碰过安郡主，可当他向谢明瑾解释时，谢明瑾却笑了，她笑得很美可嘴里却说着最痛心蚀骨的话，她道：

“安郡主的孩子是世子的，是我亲手引安郡主进的门！”

“就这么恨我吗？”明知故问的话，李昭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恨吗？其实谢明瑾也不知道，或许应该是失望吧，李昭从没有见过却念了许多年的人。

初见时谢明瑾就如同一张白纸，父亲让她知道了李昭，便让李昭成了她十几年来心中从未断过的羁绊，可她最需要李昭的时候，他却没有出现……

那之后，李昭很长世间没有再来辞花小筑。谢明瑾也不问他去了哪儿。

日落月生，初雪，是一个很美的字眼，只是听着就觉得十分幸福。只是有时候它也不美好，谢明瑾月份大了渐渐到了预产期，可却迟迟没有要生产得迹象，寻常妇人怀胎十月尚有不是足月生的，可谢明瑾的孩子却是往后隔了两月，本也没什么事，只是孩子出世那日下了一出雪，那雪是红色的。

初雪再正常不过，但红色的雪却是亘古没有，府中开始有一些传言愈演愈烈起来，小公子隔月生本就怪异，再加上这红色的雪，莫不是妖孽转世。

听到这些话，谢明瑾瞧着怀中的孩子笑了笑，这孩子和她倒是一样的命，都不大好。

与谢明瑾不同，李昭震怒了，人人只道李昭是个温文儒雅的小世子，却不知他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他命影卫清洗了散播流言的人，凡是提起过这件事的人，都再也开不了口。

借着去看孩子的由头李昭去了辞花小筑，见到来人，谢明瑾淡漠的抬了抬头，他倒是憔悴了几分，他做的事她听说了，她倒也不大吃惊。

“这孩子同我是一样的，他这一路总会难走，你若真的在乎我和孩子就放我走吧！”瞧着李昭默不作声，谢明瑾微微起唇。

但李昭没有同意，如是而已，他不会放开她，至于孩子，他会护好。

但他终究是护不住，流言似水，怎么可能用剑斩断。

全国闹起了旱灾，其实虽说每年这些在两南地区是常有的事，可不知是谁将孩子出生时的异象传了出去。

盛京城里开始涌进大批难民。诛妖降灾！

来找谢明瑾的是越王妃，谣言早在三月前就已经开始了，可是现在才开始传入当周，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了，越王妃了解自己的儿子，李昭对谢明瑾动了真情，可谢明瑾必须死！

越王妃去了辞花小筑，她对谢明瑾说，“如果你心里有世子，你就应该走出去给上天一个交代给百姓一个交代。”

“您的意思是要我自戕吗？”谢明瑾平静的抬起头，水汪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稍许薄唇微起，“难道不是应该王妃给百姓一个交代吗？两南寻水司的人好像是王妃娘家的人吧，我听说几月前王妃私下口谕让寻水司的人放干了蓄水？”

“放肆”越王妃面上有些薄怒，或是恼羞成怒，两南之事她处理的很好，想来应该是没人知道才对，越王妃心下有些慌，她怕谢明瑾把这件事告诉李昭。

此行到这儿也算是崩盘了，越王妃带着怒气离开了辞花小筑。

但谢明瑾还是去找了李昭，她想要他的一个选择。

昭和殿，谢明瑾抱来元祁，这是孩子周岁时李昭取得名字，谢明瑾不大在意便也就点头了，见到李昭时，谢明瑾淡漠的哄着孩子，待元祁睡熟了她才说明来意，

她想走，她告诉他这一切全是他母亲的意思，她要他作一个选择。

但李昭没有选，上前拉住谢明瑾的手，“我会护住你们母子的！”这是李昭给的答案。

可谢明瑾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迟钝。

谢明瑾回了辞花小筑，李昭在辞花小筑外加重了守卫，他有些怕。

两天后越王妃突然患了恶疾，太子请旨奉送越王妃去法华寺静修。

这是李昭给谢明瑾的答案，越王妃是他的生母他没办法对她下手，至于谢明瑾，他会把她保护的很好，世子妃会死，但是谢明瑾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十六日，世子杀妻证道。

今日小世子，为了百姓要在当周城上诛杀妖邪！

阴云密布，天飒飒的飘着雪。

谢明瑾被金吾卫押着上了当周城，见着妖邪的真面目，当周城下的气息都滞了一下，随后又开始谩骂起来，再美又如何，还不是妖邪，邪祟当诛！

顺应民心，金吾卫将谢明瑾连同她所生的妖邪一起送上了祭台。

火舌舔舐着祭坛，似一条贪婪的巨蟒，慢慢的衣料烧焦的味道开始蔓延开来。

李昭走下了祭坛，他的神情似有些落寞，出了祭坛便一路向昭和殿狂奔而去。

早前他便让人把谢明瑾和元祁接到了昭和殿，祭坛上的不过是一名犯妇和一名弃婴，李昭心里有些忐忑，他怕谢明瑾怨他，可这这只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他想假以时日待时机成熟他一定会以越王妃之尊迎回她。

但李昭回到辞花小筑时，辞花小筑的宫人跪倒了一片，李昭没像预料中的那样见到谢明瑾母子，只见到跪在庭院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的犯妇。

李昭疯了，这或许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亲手杀了她！

他跑到祭坛时，祭坛只余下熊熊的大火，雪停了，仿佛是来接人的。

当周城开了，按照例祭天之后，百姓可以拾取一块祭天之物的骨头，以作祀物换取来年的风调雨顺。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李昭谁都护住了，他的母亲他的黎民，可他却永远护不住一个人，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带她回越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