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森林的尽头，是世界

“今晚很平静啊。”

“嗯。”

“异常地平静啊，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呢？……”

“喂！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监视迷雾森林的哨点前，两位刚刚结束晚班的士兵，正打着哈欠，一边说着闲话。

迷雾森林，本该是常年笼罩着迷雾，不断滋生魔兽的森林，可就在几天前，迷雾忽然消散，就好像持续了50年的狂欢节结束一样，森林从未如此平静过。

在所有阿尔塔利亚国民的人生中，迷雾森林就应该浓雾笼罩，失去迷雾的迷雾森林，就如同从西边升起的太阳，让人不得不忧心忡忡。

不仅是迷雾森林的异变让人烦心，还有那个可怕的虚空投影，那个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恐怖的景象，让阿尔塔利亚所有国民至今心有余悸。

这些天来，那天“神”发表的演讲，仍然是酒馆里热度最高的谈资，只要一有人起个头，所有人都会加入，讨论关于“神”的事情。

围绕着“神”的演讲，王国上层的暗流涌动，也成了热门话题。

国王的震怒、红衣主教的突然病死、骑士长莉莉丝的正式履职、商工会长这些天的四处奔走……原本波澜不惊的整个国家上层，此时都围绕那天发生的事，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这些变动无疑带来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触及到整个国家方方面面，只不过，在这镇守迷雾森林的偏远哨所，倒是甚少感受到。

漆黑的森林中，伴随着晨光熹微，透射进树叶的缝隙，照耀出两个模糊的影子。

“当啷——当啷——”

似乎是什么敲击着树干的声音，正在接近迷雾森林的边缘。

“喂！”

瞭望塔上的一个士兵，忽然推了推旁边同伴的胳膊，伸手指向森林深处。

“那里有人！”

迷雾森林中，数不清的魔兽，根本无法进入，哪怕是迷雾消散，也没有人敢试探森林吞噬人类的能力。

在这种地方，而且是深夜刚过的这个时间，森林里面是不可能有人类存在的。

原本是不该有人的。

“当啷——当啷——”

那什么东西敲击树干的声音，无疑越来越近，并且越来越紧凑，两位哨兵攥紧了拳头。

他们的工作，是监视森林的任何一丝变化，一旦发现魔兽出现，就要通知游曳在周围的冒险者，而发现了大规模兽潮时，则该果断通知骑士团。

可是，工作指示中，并没有标注，如果发现了人类，该当如何处置。

“当啷——当啷——”

从森林中，两个人形黑影，浮现了出来。

“当啷！”

最后一声敲击响彻整个森林，留下了悠远的回响。

“似乎到了呢。”深沉浓厚的男性声音响起。

“至高无上的主宰大人，我们已经站上阿尔塔利亚王国的土地了。”另一个听起来颇为幼弱的声音响起。

阳光从地平线上绽放，最后一丝晨雾散去，两个身影出现在阿尔塔利亚王国的边缘。

一个身材高大无比，如同巨人，而他身边的人，则无比小巧，只到他腿部，形成强烈反差。

站在这里的，正是主宰的复制体东方木，以及他的搭档天灾使者尼娅。

“是人类，还是怪物！”

“是怪物！就算是人类，能从迷雾森立中走出来的人类，肯定也是怪物！”

“怪物啊！！！”

站在哨塔上的两个哨兵慌乱起来。

……

瞭望塔下，两名哨兵正在接受守备部队军士长——帕奇的教训。

“看到两个人类，就把全体骑士团精锐都叫来了，你知道一队白银级骑士来到这里，发现对手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心情吗？！”

帕奇长得黑黑瘦瘦，虽然此时疾言厉色，但能听出，他并不是一味训斥，声音里还隐怀着对士兵的爱护。

而那两名因为迷雾森林走出来两个人类，就手忙脚乱地用上了对应兽潮的应对措施，此时正低头听训，完全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放到现在，他们俩也有点觉得自己太小题大作了，换句话说胆小如鼠也没什么问题。

就因为刚才两人的忙乱，来了一队整整5人白银骑士，这些家伙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任何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他们的举动，等于说是让自家守备队，在上级大人面前狠狠丢了面子。

“那么，”帕奇将脸转向了两名从迷雾森林里走出来的旅客，“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东方木拍着自己胸口说：“我的名字叫做东方木，这位叫做尼娅，是我的伙伴。我们是冒险者，从迷雾森林东边，穿过迷雾森林来这里的。”

他的话和面对那群白银骑士时别无二致，但还是引起了这些守备队的怀疑。

“冒险者？”

“穿过迷雾森林？”

这些士兵脸上，一副“这家伙到底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完全不相信东方木的说辞。

东方木点头道：“我家祖辈，都是神大人安插在迷雾森林东边边缘，守护阿尔塔利亚外围的冒险者家族，因为前几天神大人的通知，我便按照祖辈上流传下来的族训，前来阿尔塔利亚助战了。”

“守护阿尔塔利亚外围？阿尔塔利亚外围需要守护什么东西啊？”

“喂喂，你不会是说迷雾森林那边还有其他敌人吧？”

“哈哈哈哈……这家伙太搞笑了！”

“就是，我们都是在此地守护阿尔塔利亚很久的士兵了，你可别说，我们打掉的那些魔兽，只是从你家族手下逃过来的漏网之鱼啊！”

东方木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的哄笑，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头：“哎呀，好像被质疑了。”

尼娅在他身边小声说：“大人，想要了解伟大，必须至少拥有1%的伟大，想要直视太阳，就要冒着被燃烬的风险，无上的主宰大人啊，您不必计较虫子的想法。”

东方木向尼娅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士兵的哄堂大笑，显然，大家是不信的。

在所有人的世界观里，迷雾森林以东，便是世界的尽头了，就和海洋的那边是世界尽头一般，阿尔塔利亚王国，便是这世上唯一存在的人类文明。

而这个来历不明、浑身重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居然说自己是穿过迷雾森林而来，而且还说他们一族守护着阿尔塔利亚，这明显冲击所有人世界观的说辞，自然会引来群嘲。

但是，在这群嘲声中，也有陷入思考而变得忧心忡忡的人。

帕奇就正是这样的人。

“你说你从迷雾森林尽头而来，森林的尽头，是什么？”帕奇问。

“森林的尽头，是世界。”东方木缓缓说。

看到所有人一脸茫然，东方木解释道：“阿尔塔利亚王国的土地面积，放在整个世界上，恐怕只占不到千分之一。”

“什……”帕奇的瞳孔陡然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