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伤哪儿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就看见纪孜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什么时候起来买的？”他走来顺势坐下，见她没给他拿碗，刚才刚好洗了手就直接拿了根油条过来，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人抽走。

边屿一脸懵逼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拿走自己早餐的人，她居高临下，没什么表情，一脸淡然，说出的话更是没什么温度：“酒鬼不配吃早餐。”

“......”

边屿手举在空中，看着她把所有的早餐都从桌上收走，吃不完的都放冰箱里，就是不给他。

然后把碗筷全都丢到洗碗机里，劈里啪啦地，不像是洗碗更像是碎碗。

“......”

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看着她炸毛的样子。

她怎么都不看他，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生气得非常明显，径直路过他身旁，一句话也没给他多说，直接进了自己卧室。

几分钟后，边屿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从楼上下来，背着书包就要出门就上课。她完全不看他，就跟这屋子里没他这个人一样，完全把他当空气。

她走到玄关处换鞋，边屿看着她弯着腰穿鞋，碎发耷在耳廓，侧脸的棱角凌厉，眉眼低垂，包含蕴怒。

也不像往常一样缠着他要他送她上学了，也没有要给他说“再见”的意思。

他沉默地看着她，捏着杂志的手指蜷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怒意。完全不想和他说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生气了”。

边屿看来，纪孜一直都是妹妹，他以长辈的身份对她关爱有加，纪孜也从来都很乖，没有给他发过脾气。

虽然有使过小性子，但不过半分钟她自己又喜笑颜开的了，从来就没跟谁真生过气。

但她今天生气了，边屿突然觉得她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妹妹，两人好像是另一种关系。

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口头上的妹妹是没有什么权力生气的。

“中午要回来吃完吗？”还是赶在她出门之前问了这么一句。

“不回。”她的声音随着门一起关上。

她关门的声音很重，重到她走后几分钟内，边屿看着大门久久不能回神，那一声带着怒气的“怦”一直回荡在房子里。

他突然有些心慌，又莫名的有些害怕。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怕什么，他就是见不得她这样冷淡地对他。

一连好几天纪孜都没和边屿说过一句话，每天早上都和他避开，中午不回家吃饭也不会再去他们教学楼等他吃饭，晚上早早就回了自己卧室睡觉。

但是在纪孜眼里，这其实就是她的世界里没有他后该有的模样，早上不刻意等着谁，一切将就着自己的时间，有课就早起，没课就赖赖床，中午下了课就和同学去吃饭，晚上早点回来完成任务。

她只是在生他气不想理他的同时过好了自己的生活而已，她只是把生活的中心从他换到了自己而已，

但对边屿来说这无比煎熬，他不擅于处理和女生的感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一个生气的女生，纪孜每天的冷暴力都让他郁结。

将近一周后，边屿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周五晚上，他在沙发上看杂志一直从早看到了晚，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了，眼看着她就要上楼，他一个箭步就去把人拦住。

纪孜眼皮子抬了抬：“干嘛？”

“还没消气？这么讨厌我喝酒啊？

“我是讨厌你喝酒吗？”她气笑了，抱着手臂，“我是讨厌每天喝的烂醉的你。还有，你那是喝酒吗？你那是酗酒吧。”

“你现在在干嘛？你要和那些烂人一样每天喝酒泡吧泡女人吗？你现在是要往那方面发展是吗？你要说一声是，我立马从这儿搬出去，我们就当没认识过，我见不得我小时候那么崇拜的一个哥哥就这样放任自己堕落。”

纪孜最生气的是她的边屿明明是那么桀骜的一个人，他优秀得闪闪发光，没有什么不良癖好，就算是抽烟也是没有瘾的，他就该光明磊落坦荡一生，而不是每天喝得烂醉，人不人鬼不鬼的。

边屿不说话，她把气发过来就好，把话说开就好，至于自己是因为什么去喝酒的他不想直说，学校领导里那些勾当、国外学校里隐形的歧视他更不想让她了解。

“嗯，以后都不喝了。别生气了，气了一周都快。吃饭了吗？我给你做。”他温顺地应着她的话，捏住她冰冷的耳垂。

这是他在哄她。

这时候纪孜还是个很没有出息的人，边屿一道歉她气就消得差不多了，他一哄她她心就软得跟什么似地。

既然边屿都主动给了台阶下，纪孜也就顺势下了：“没吃。我想吃蛋汤面。”

“好。”

……

边屿走进超市首先去推了一个货物车，纪孜跟在他身旁，两人一起并肩往菜市走。

一进菜市，“人间烟火气”就更重了。各种蔬菜混着些泥土味扑鼻而来，海鲜味一阵一阵的，让人想不闻见也难。在另一块区域，还有些售货员在叫卖着各种卤煮，热气腾腾的，沾满了油光和辣椒，刺激得人味蕾直流口水。

边屿推着购物车走出了几步，总觉得这几步走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什么不对劲。他转头过去，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卖海鲜的阿姨和他隔空相望。

他回过身去寻人，看见小小的人趴在一家卤煮的玻璃柜上，对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指手画脚，她指什么阿姨就给她夹什么。

边屿：“……”

进来之前还在和她生气，一看到吃的，果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小孩吧她。

不过，爱吃的小孩比较好哄。

边屿走过去时刚好看见她点完，直起身来，两只爪子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阿姨，就这些了。“

他往阿姨手里的购物袋瞥了眼，眉心一抽，不知道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就这些“三个字。她都快把整个卤煮店买下来了。

“你吃得完？“边屿问她。

“我当然吃不完，但今晚不是人多吗？”

行，她说得有道理。

但边屿还是觉得是她自己嘴馋，非要买这么多，仗着今晚人多，吃不完可以帮她解决。

得了大单子的售货阿姨两三下就帮她称好装盒，笑的就跟看见亲闺女一样得递给她：“小姑娘慢走，下次还来啊！”

边屿率先接过来丢进购物车里，纪孜软软地应了声：“诶好。”

看着她绽开的笑容，边屿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淡淡的，有说不尽的柔意。

两人推着车往蔬菜区走，边屿侧过头问她：“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酸萝卜老鸭汤，菌菇排骨汤，羊肉汤。“

“……“

“这么多汤吗？能不能选一个最想喝的？“

听到要被剥夺吃饭的选择，纪小孜瞬间不高兴了，一板一眼地看着他：“你看看现在人都穿的什么衣服？“

边屿没懂她的脑回路，但还是看了眼周围的人：“羽绒服。怎么了？”

“对啊！都穿羽绒服了，现在是冬天了！冬天你知道吗？冬天不就得多喝点热汤吗？”

小姑娘现在处于坚决扞卫自己干饭的选择权的战斗状态，一张嘴巴拉巴拉地停不下来：“再说了，今晚这么多人，怎么才能选一个呢！”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有一点心虚，“至少也得两个吧。”

“……”

边屿忍着笑，看破不说破她的真实想法：“好，两个，你选两个吧。“

两人都各退一步，纪孜勉勉强强地保住了自己的选择权，她松懈一秒，又低下头去，皱着眉头，仔细考虑留下哪两个比较好，好像这是一道生死攸关的命题，对于她，可真是太难抉择了。

五百年过去了，孙悟空都从花果山下出来蹦跶了，她终于抬起头来，清脆地告诉他：“酸萝卜老鸭汤和羊肉汤！“

“行。“

边屿带她去买菜，纪孜为了证明真的不是自己嘴馋又贪心才点这么多的，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你看啊，酸萝卜老鸭汤老少皆宜，清热暖胃，羊肉汤！对于老年人来说更合适了！最补人了。“

边屿垂下眼看着手臂上趴着的小脑袋，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她真想吃就吃，他也不会说什么。

最多觉得她比猪还会吃。

他淡淡地回了句：“嗯。“

她说了一大堆发现边屿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觉得她贪心，送了一口气，乖巧地跟着他买食材。

她看着边屿拿起一捆蔬菜前后左右翻了面仔细看，忽然福至心灵想起奶奶的教导，出口询问他：“选菜的精髓是什么啊？“

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浑浑噩噩被人伺候到现在，现在真心想学点生存技能。所以她讨教的时候十分真诚，真诚指数完全比得上她高中去办公室问老师物理题。

“嗯？“他拿着菜的手顿了一下，“看它长得好不好看？”

“啊？”

这是什么疯魔发言？

她也跟着疯魔，脑袋一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您当挑女朋友呢？还好看。”

刚说完就闭上了嘴巴，感觉自己哪儿没说对，好像又给自己刨了个坑，“哐当”一声，自己跳进去了。

边屿顿住，闷声地笑了一下：“我挑女朋友还真得挑好看的。”

然后看她悄悄地又红了耳朵。

边屿：“长得好看不就是新鲜的吗？挑菜就是挑新鲜的。“

纪孜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但可能是自己比较笨，她比较想知道到底怎么看这个菜新不新鲜：“那……是要看它叶子发黄程度或者是枝干的易脆程度来判断它新不新鲜吗？“

小姑娘这话说得非常严谨书面，就跟在讨论学术一样。

“嗯？还有这种说法？“

纪孜彻底傻了，这肯定是要从微观看整体啊。再说了，小时候家里阿姨买菜回来总是要碎碎念几句菜的价钱和老嫩。挑水果还有讲究呢，举一反三，挑菜肯定也有大学问啊！

几秒后，纪孜好像明白了什么，退后一步，抱着手臂，眯着眼看着他：“其实，你也是个半吊子吧？“

她现在怀疑边屿根本不会挑菜。

他坦荡地回视她，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心虚和不适：“对啊。我也没说我会啊。“

纪孜气得跳脚：“可你刚才去跟奶奶不是这么说的！“

我要去告状，告诉奶奶其实你根本不会挑菜！你也是个辣鸡！

“我可没说我会。“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确没有明确表示他会，但：“你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你有意误导我们。“

他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纪孜知道这个狗男人承认了，他就是故意误导的。

“不过，“她又探过头去，”你不是会做饭吗？怎么不会买菜啊？“

“以前买菜的是阿姨。”

是了，她想起来了，以前国外时，边屿雇了个阿姨，他不喜欢家里住其他人，就只让阿姨在他们俩都去上课的时候来帮忙打扫打扫卫生，买买菜，续上冰箱里的零食。边屿只负责做饭。

她没怎么见过那个阿姨，加上因为边屿的安排，她总觉得这个阿姨神出鬼没地，是田螺姑娘本人。

久而久之，她就忘了还有这个阿姨。

在一旁候着的超市导购员听见了他们所有的对话，在内心默默叹了口气，觉得这个社会的大梁还得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来挑，这些小年轻还是太不靠谱。这么大了，挑个菜都不会，磨磨唧唧的，而且对话比他们家刚上小学的儿子女儿都幼稚，简直没眼看。

两人挑了一些蔬菜，纪孜还想吃些海鲜，想拉着他去海鲜区，但这次边屿怎么也没再依着她。

“性凉。而且疫情刚过，少吃这些。”

提到“疫情”纪孜一下就安分了，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她自己贪嘴多吃了点海鲜和冷冻食品，那遭殃的可不是她一个人。

她乖乖地跟着人出了商场。

边屿单手打着方向盘：“再去福记买汤？”

“嗯。”

两人挑了一些蔬菜，纪孜还想吃些海鲜，想拉着他去海鲜区，但这次边屿怎么也没再依着她。

“性凉。而且疫情刚过，少吃这些。”

提到“疫情”纪孜一下就安分了，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她自己贪嘴多吃了点海鲜和冷冻食品，那遭殃的可不是她一个人。

她乖乖地跟着人出了商场。

边屿单手打着方向盘：“再去福记买汤？”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