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初见

《[综英美]她的世界》

克拉克·肯特是个外星人。

他与人类不同，他身似钢铁、心若神明。

可一直以来，他的养父乔纳森·肯特都告诉他：

“世人总是害怕与他们不同的存在，但你，克拉克·肯特，被送到这个星球上肯定有特别的使命与意义。总有一天，你将找到这个将背负一生的使命，就像在一片汪洋大海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座岛。”

克拉克相信这句话。

彼时的他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他居无定所、四处寻找着有关自己身世的消息，又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与这个星球所有其他人的不同。那时的他还没找到坠落在北极的孤独堡垒、还没能学会飞行、还没披上一身蓝红相间的战衣、胸口也没那个象征着希望的“S”。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足够厉害了。

克拉克·肯特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惊人力量、他的眼睛能射出以现有的科技水平无法评估的高温射线、而哪怕他站在北极，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星球另一端一只帝企鹅俯冲入水的声响。

可本质上，克拉克又同那些热情善良的小镇男孩儿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他还要更加地光明、热情、善良与正义。在他听到那些惊惧交加的、绝望的、痛苦的哀嚎与呼救时，他会冲上前去，当他眼里看到那些不平、欺压与暴力时，他会冲上前去。

后来的超人克拉克曾忍不住问他的好友，如果当时他没有听到那个女人的呼救声，如果当时他选择迟一些再赶过去，情况会不会有些许改变？可那个不远处正在操作台前和数据死磕的金发少女闻言却连头也没抬，

“那能有什么不一样？”她嘟囔着，“该打还是要打的。”

克拉克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温暖澄澈。

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上四处流浪的日子里，才二十二岁的克拉克做过许多不同的工作，拥有过好些不同的身份，有时受人厌恶，有时也受人感激。他没有朋友，或许应该这样说，他觉得那些因他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就同样能聊上几句的匆匆过客大概应该算不上是朋友。克拉克从不蒙面，可对于一个行踪飘渺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的人来说，依旧没有人能够真正追查到他身上。

而现在，这个年轻的外星人正停留在大都会（Metropolis），这个被称为明日之城的繁华都市坐落在美国东海岸的特拉华州，这里有着数不清的摩天楼宇与便捷发达的交通系统，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离他的家乡斯莫维尔镇距离不远——在关于他的身世有别的线索之前，这座明日之城会是个不错的落脚地点。

在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出租公寓里，刚从码头工作回来的克拉克将拎着的背包丢在地上，转头为自己在冰箱里找了些吃剩下的三明治。他看着里面果蔬的存量头痛了一小会儿，又盯了盯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最后还是决定出去逛一趟超市。

看了眼窗外逐渐落下的太阳，克拉克回屋换了件舒服些的衣服，他拿上钥匙就出了门。下楼的电梯门眼看就要合上，克拉克赶忙快走了几步。

“等等。”他道。

电梯里一个用荧光涂料化了浓妆好像准备奔赴夜场的女人下意识伸手帮他挡了一下。

“谢谢。”

克拉克趁着这个停顿挤进电梯，礼貌性地冲帮助他的女人笑了一下。

这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相遇，电梯下到一楼后，克拉克便冲着超市的方向匆匆离开，而那时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仅仅半个小时后，他就会与这个女人再次相遇。

“不……不要！求求你，啊……求求你！”

一个女人绝望的哀嚎划破漆黑小巷的夜空，可不远处一个街头摇滚乐队的即兴演出却将这个声音给淹没了，刚喝过酒的男男女女们在喧嚣与闪烁的霓虹灯中拼命扭动着身体，他们大笑、大跳、大闹，宣泄着自己身体里过于旺盛的活力。

抱着两个大纸袋的克拉克正从一个街区外的马路边经过，他抬脚刚要迈到斑马线上，却在下一秒收回了脚。

“不不不，那是他们……不！！！”

女人的尖叫带了难以遏制的颤抖，她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个善良的小镇男孩儿不再犹豫，拎紧手里满满当当的纸袋，他蹲身，双腿骤然发力，如一阵风一般地从黑夜里热闹的人群头顶一跃而过，转瞬间就来到了事发的小巷。

黑漆漆的酒吧后巷里，一个戴着灰黑色兜帽的身影正用左手抓着那个可怜女士的脖颈，而腾出来的另一只手还在女人身上上下下地摸索着。在空中徒劳地挥舞手臂、摆动双腿的女人脸上涂着荧光色的眼影，此时那片绚丽的蓝色却给黑漆漆的小巷里凭添了几分诡秘的气氛，克拉克认了出来，这个遭到袭击的女性正是他下楼时碰到的那个邻居。

克拉克有些生气了，他抿紧了嘴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手里的购物纸袋不知被扔到了哪里。下一秒，男人便一把抓住了那个戴兜帽的混蛋，或者说——他以为他抓住了。

克拉克当然没用十成十的力气，要不然哪怕是只恐龙都得被弄得骨断筋折，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想到以他的速度，竟有人能躲过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击。

他抬眼看向那个在他能触及到灰色的衣角前就撤步闪开的戴着兜帽的身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X光线的扫描下，这个仍旧一手拎着那个可怜女士的家伙竟然也是个女人？但那个看似普通的兜帽却好像有什么特殊功能，哪怕在X光的透视下他也无法看清女人的面容。她的肌肉纤维发达，脉搏有力，腰间与腿上都别着不同型号的刀具——

一看就是惯犯。

“别多管闲事。”女人开口道，经过处理的声线沙哑低沉。

“把她放下。”克拉克冷冷道，他紧盯着不远处仍旧掐着人脖颈的女人，眼看她手里的那位可怜的邻居已经因为窒息而昏死了过去。

女人以普通人根本听不到的声音“啧”了一声，随即把手里拎着的人往地上一丢，错步后移，好像要放弃。克拉克见状忙上前想要查看邻居的情况，顺便伸手想要拽住逃跑的女人，他这次加了力道，出手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结果没想到，眼看着转身要跑的女人却借势一搭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前一带——她旋身，出肘，重重地捣在了他的横膈膜上。

横隔膜，胸腔和腹腔之间的分隔，位于心脏和双侧肺脏之下，能通过上下收张帮助肺呼出吸入气体。

在那一瞬，克拉克不知怎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知识。女人的力道不是很强，起码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可从没经历过如此精准打击的克拉克还是一口气没喘上来。不过这不妨碍他收紧抓着女人胳膊的那只手，虽说这么做不太好，但他决定将面前这人打晕过去丢到警局。

兜帽下的伊娃娜感受着自手臂传来的惊人力道，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对自己出手的力道有信心，刚刚那一下换了普通人恐怕要蜷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来气，可面前这个男人却好像不痛不痒，而且刚刚她攻击的质感也不对，有那么一瞬，伊娃娜觉得自己撞上的是块大铁疙瘩，毫无防备之下怼上去的手肘到几乎要被磕断了。

机械改造人？

生化人？

基因产物？

或者……

外星人？

一时间，伊娃娜的脑子里闪过诸多猜测，她紧盯着面前抓住她手臂的家伙，不由得有了些试探的心思。反正不论怎样，这样的家伙都不会普通，事先摸摸他的底也比后面再碰到了毫无防备要强很多。

既然做了决定，伊娃娜也懒得和人解释她抓这个女人的理由，她伸手再次一拳砸下，金红色流光自指缝间一闪而逝，包裹了能量的拳头精准地命中了男人像铁钳一样抓着他的手腕，她算得很好，很明显男人有着惊人的力量和防御能力，那么她当然要着重攻击关节的薄弱之处，这是对付这种大块头最简单有效发方法。

克拉克一向对自己的身体强度有自信，他曾徒手顶住过重达上千吨的采油支架，只为争取时间让直升机平台上的工人们撤离。虽然他从未和人自夸过，但其实内心里，克拉克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伤到他——哪怕是军方的合金弹头，恐怕也只是能给他身上开个不痛不痒的小口子的程度，也许只有核弹这种难缠的东西才能让他感到不适。

可面前的女人却让他感受到了危险，明明看上去光明热烈的金红色光辉砸在身上却好像坚不可摧，一种对于他来说极度陌生的感觉——疼痛瞬间从薄弱的腕骨关节传来，克拉克在自己能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松开了钳制女人的手。

没受过格斗训练吗？

兜帽下的伊娃娜挑眉，把心里的猜测排除了几个，看着在她的攻击下还在小巷子里皱着眉头发愣的男人，叹了口气。

好像也没什么强烈的攻击意图？

克拉克是不知道女人为什么叹气，他只知道在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后，自面前人灰色的兜帽下猛地爆发出了森然的杀意，女人扭了扭刚刚被抓的胳膊，双腿肌群骤然收紧。

不好。

女人在下一瞬突到他的面前，一拳切向他的颈动脉，一场如暴雨般密集的攻击便拉开了大幕。

克拉克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

他明明看得清女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条收紧的肌肉，甚至能从中做出些预判，可即便是这样也仅仅是刚开始的时候打了她几个措手不及，但在那几个因为克拉克刻意控制而没出全力的拳头下，那得逞的几拳也被女人身上闪过的金红色流光给轻飘飘地卸下了。

女人的攻击刁钻极了，而自她拳头上溢出的金红色流光让这家伙的每一拳都带着非比寻常的破坏力，克拉克觉得他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个至今为止半点儿格斗训练都没受过的男孩儿简直要哭了，往往他刚抬手护住脸结果下一秒空出的肋骨就传来剧痛，而他那都带出了音爆的拳头却能被女人以各种姿势轻松躲过。

虚招、佯攻、陷阱……

克拉克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他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对一个生理上依旧属于普通人类的家伙使出全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容易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

可面前带着兜帽的女人的攻击却又快又狠，且越发的咄咄逼人，似乎是不想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

她重重地捣在他的下巴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

在女人手下被揉搓了十来分钟的克拉克终于知道了在这种时候他绝不能下意识地拿手去挡下巴，因为那抬起的手臂会造成他下腹的空挡，而在包裹着胃部和内脏的皮肉上被这家伙的膝盖狠狠捣上一下的感觉可不好受，虽然他刚吃过一模一样的亏。

克拉克换了种应对方法，他没去管下巴很快就会消失的疼痛，迎面对着女人狠狠一拳砸去，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家伙并不想和他硬碰，或者说，

她不能和他硬碰。

终于是有些意思了。

伊娃娜后仰躲过男人递来的拳头，一时间往后撤去，没再攻击。

这个大高个明显不常和人打架，虽说以他的力气和简直像块石头的坚硬程度平常遇到什么事没有任何问题，但看着他在她的“咄咄逼人”的攻击之下还忍了这么久不出全力的情况下，至少心思不会太坏。

不过——伊娃娜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究竟是他不想出手，还是，

不能？

克拉克看着女人往后撤去，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浑身上下的关节缝隙都在止不住地疼痛，他总觉得这比上次被钻井平台砸的那一下还要最狼狈许多。尽管这些疼痛都会很快缓解消失，可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是头一次遇到能把他逼到这种境地的人。

这女人是谁？

她来自哪里？

会不会像他一样也是……天外来客？

想到这里，克拉克的心不由得有些火热，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开口询问。

咔嗒一声细响。

锋利的金红色矛戈从空气中陡然射出，吹起了男人额前的几缕黑发，只剩下下面那双惊愕交加的蓝眼睛——

这是那个女人刚刚站立过的地方。

先射出的矛戈洞穿机体，钉入骨血，他的血，也是红色的。

眼中的又一道矛尖骤然放大，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头颅。

“不！”

这个被逼到绝境的外星人用尽全身的力气，眼中刺目的高温射线划出一道足以令空气扭曲的炙热红芒，眼前一往无前的矛戈转瞬间便烟消云散。

克拉克回过神来，背后生出一层冷汗，再没有哪一刻，死亡变得如此之近。

那些猜测先按下不谈，哪怕是个好脾气的小镇小伙儿心里也是有几分真火的。

“我不会让你得手的！”

克拉克有些生气了，他低头去看钉入身躯的巨大矛戈，想要先将这东西□□，结果……

他的躯体完好无损。

克拉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身上那件随便套上的夹克衫，还不死心地上下拍了拍，动作颇有些滑稽。

“噗嗤”一声，他听见不远处的女人笑了。

一股火热涌上面颊，被耍了一通的大男孩儿生出了几分羞窘。

“那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

“看到你受到了足以致命的攻击是吗？”女人接道，“那是个幻境陷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你依旧不会出全力不是吗？外星人？”

在短短十几分钟被摸了个底掉的真·外星人克拉克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

女人闻言笑得狡黠极了，

“看来是真的了。”她道，

“我只是说了可能性最高的一个。”

克拉克：……他有点儿想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