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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陆澄其实是身体疲累加上昨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香,睡醒了便觉得周身神清气爽,之前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先吓了一跳,接着就有奴婢说此处是在相王府,临淄王与县主顾及她身体乏累,所以安排她在此小憩。

陆澄问了问天色,盘算着时间多半还来得及,于是让那奴婢带着她去见几位主人好告辞离开。她上次来相王府的时候,只觉得府中处处沉闷,如今再看,心情又有所不同。她出身官宦世家,从小看的听的,都是朝中故事,对圣人登极前后的事情更不陌生。

当今圣上自高宗皇帝头风病严重以后就逐步代理政务,两个儿子的死都或多或少与圣人这位亲生母亲有关,更不要说圣人改唐为周之初,李唐宗室的谋反叛乱层出不穷,如今圣上的两子一女,太子在外面颠沛流离了很久才回京,相王更是战战兢兢做了几年的皇嗣,如此想来,还是低调一点好,低调安全。陆澄突然明晰了相王的韬光养晦以后,便觉得相王一家也是不容易,想到李汝宁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心下不由又生出些怜惜之意。

辞别十分顺利,陆澄只是见了一下临淄王,两人寒暄两句,她尚有公务在身,于是匆匆告辞,出门上马,这才觉得身上有些酸,估计明日又要浑身酸痛,她摇了摇头,打马往长安县廨而去。

回到县廨,第一件事是叫人把陈广找来,问问高愔和徐小娘子如何了。陈广不知回城风波,但见陆澄风尘仆仆甚是疲累的样子,也收了调笑之心,只公事回禀道,已经将两人分别看押,就等明日庭审了。陆澄又吩咐他提前安排好明日一应人等的名单,嘱咐他跟进赵长庆的尸格。安排好这一切,她又马上去找沈介福陈述案情,等到从县廨回家之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刚到门口,又见溯之等在门口,晚间风寒,她跟溯之说了很多次,但是每次她还是会在门口等候。陆澄无奈,将九逸的缰绳递给下人,还未开口,便听溯之先道:“娘子来了,九郎快进去吧。”

陆澄吓了一跳,没想到母亲竟然也在,忙说道:“我一身的尘土,先换身衣服就去。”匆匆收拾了一番,一入正堂,便看见母亲贺氏端坐在堂上,正跟游之沚之两个说话,贺氏抬眼见到女儿,先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

陆澄走上前去,贺氏上上下下又是摸又是看的老半天,陆澄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我没事,您放宽心。”

贺氏又再三确认以后这才抚着胸口道:“你这孩子,真是吓死娘了,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让你父亲替你辞掉这个官!”

陆澄笑了笑,跪坐到母亲身旁道:“这官员选拔本就是国之重器,岂是能随随便便就辞掉的?况且我很喜欢现在做的事,娘要是替我辞我还不依呢。”

贺氏皱起眉,叹息道:“谁知道当这个什么司法县尉这么危险呢!要么你跟你耶耶商量商量,我看你父亲日常做的跟你这个差不多,还清闲,你不如去大理寺做事。”

陆澄知道母亲担心自己,笑道:“你当官员调动这么容易的?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种毕竟很少见,阿娘你就放心吧!”

贺氏又上上下下看了陆澄好几眼,看到她脸上有些细微的擦伤,又叫起来:“啊哟,怎么还伤到脸了呢,擦药了没有?若是留疤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诶,当初就不应该...”

陆澄知道贺氏马上又要开始从祖父同意她考明经开始说起了,马上止住了她的话头说道:“诶呀,我已经在相王府擦过了,娘啊,你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回来?我都饿了!”

贺氏这才想到这点,拍了拍陆澄的手背说道:“带了带了,知道你天天惦记着家里的饭,特意命人做了你爱吃的羊肉和蒸饼,快趁热吃吧。”

陆澄成功转移了贺氏的注意力,心下窃喜,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此事祖母不知道吧?但是你们怎么知道的呢?我又没有带家里人去。”

贺氏跟溯之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把羊肉和蒸饼端上来,一边说道:“没敢让她老人家知道,不然这回来的可就不止我了,恐怕咱们一家子都要过来了。你还说呢,若是我们不知,你是不是要瞒着家里了?”

陆澄嘿嘿一笑,说道:“哪能啊,不过你们到底怎么知道的啊?”

贺氏瞥了她一眼,解释道:“你可知你们今天怎么回的?”

陆澄确认了李汝宁无事以后就一路睡了过去,连怎么躺到了相王府的床榻上都不记得,更何况这个,于是摇了摇头。

“听说是临淄王派了府上的兵丁一路护送马车,你也知道,相王领了雍州牧,家中护卫都是黑甲骑兵,一队人派出去,想不招摇都难,你大人在大理寺就听说了,打发了人回来让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这才知道的。你也是胆大,县主千金之体竟也陪着你胡闹!”

陆澄知道此事属于自己理亏,赔笑道:“我只是去查案,本来不想叫七娘陪我的,但她说殿下所望,还是跟我一块去的。而且谁能想到途中还会有意外。”

贺氏一拍她手背:“县主说要去你就真的任由人家去啊?我是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没听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指派县主查案不过是做个样子,你倒好,还带着贵人四处奔波,真是个胆大的!”

陆澄眼见羊肉已经端上来了,于是一下子从席子上跳起来坐到食案旁,看着贺氏道:“先吃饭先吃饭,阿娘也没吃吧,陪着水奴一起吃点吧。”

贺氏张了张口,还是没忍心饿着女儿,剜了她一眼道:“天天就想着吃!先吃饭吧。”

陆澄将羊肉配着花椒和蒸饼一卷下肚,饿意才涌上来,贺氏怕她噎到,还让溯之盛了羊汤放在一旁。陆澄吃得开心,贺氏看着她情状,知道是饿得狠了,责备的话到嘴边却也不好说出口了。

等陆澄吃完,又要吃点心和水果,吃过了点心水果,已经天黑了。

陆澄故作惊讶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这么晚了,阿娘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打发人告诉家里一声就好。这个案子也差不多要结案了,明天要去公堂,今天不如咱们就早点歇息了?”

贺氏见她神色狡黠,便知道这都是她的借口,苦口婆心地说道:“贵人年轻,对这些好奇,你可要注意一点,毕竟她身份贵重,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陆澄知道她放心不下,又坐回她身边道:“七娘人很好的,我也有分寸,阿娘放心。”

贺氏瞪了陆澄一眼,说道:“那今天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你们福大命大,怕不是要出事?”

陆澄听她说到今天的那桩突发事件,此时才有时间仔细想想这事,皱眉道:“其实啊,这事说不准跟我们正在查的案子真的没关系,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贺氏并非寻常妇人,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是别有隐情,登时神色有些忧虑,说道:“若是事涉贵人,我们就不要掺和了,你就安心办案,比什么都强。”

陆澄见母亲已然不知想到什么方面去了,觉得好笑:“阿娘你想哪里去了,没有那么严重,我觉得今天这件事,怎么说呢,警告?或者下马威?或者是表明什么态度似的,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而且目标就是县主,不是旁人。”

贺氏也跟着思考道:“我听说县主平日就在道观里修行,应该不会与人结仇,你的意思是,跟相王府有关?”

陆澄也觉得此事蹊跷,沉吟道:“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我觉得这件事不说画蛇添足也绝对是一个昏招,我目前还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意图。”

贺氏摇头道:“总之,无论是殿下还是相王,你都要敬,而远之。旁的事,想不到就不要想了,不是说明天还要上堂?快洗漱下睡吧,这件事就不要想了,相王府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东宫某处。

宫灯映衬得此处影影绰绰,此处远离东宫正殿,人迹罕至,却不知是何人点亮了宫灯。一位锦袍郎君盘腿坐在席上,面前摆着些许酒菜,对面跪坐着一人,低着头似乎在说着什么。

那郎君听着对面的人的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喝了下去,脸上迅速泛上酡红,笑道:“好,好啊,你办的不错。”

对面那人声音尖细,是个内侍,低声道:“主子,这样是不是还是有点太冒险了,万一那边查到我们...”

郎君瞥了对面一眼,撇起嘴角:“发现了又如何?没发现又如何?我怕什么?”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冷笑道:“从我进了这内廷开始,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是吓吓他们罢了,他心里有数,也不能拿我怎样。”

内侍低头道:“主子万要保重身体,毕竟大业未成。”

郎君口中发出“嗬嗬”地怪笑,冷冷地说:“大业,若不是为这大业,我也不至于如此。姑母需要一个能随时进入内廷的人,挑中了我,是我的运气。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接触这些事物。唉,所以你说这人世多可笑,五年前的我绝想不到五年后的我竟然身居内廷,拨动这长安城的风云,时耶?命耶?”

内侍劝慰道:“您醉了,不如早些歇息。”

郎君快步走到内侍旁边,俯下身拍了拍内侍的肩膀:“若说付出,你付出的可比我多多了,你放心,大业得成,我自会亲自禀明姑母,许你衣锦还乡,余生无忧。”

内侍脸颊耸动,头埋得更低,咬牙道:“主子,您醉了。”

郎君站直身体,闭上眼睛没说话,在这难言的静谧之中,他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火,想要把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的火。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郎子,郡主说时候不早了,叫您过去呢。”

郎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神色已经清明,他低头看着仍俯在地上的内侍,含恨说道:“就这样罢,我看他李隆基不开心,我就很开心,我开心极了。”他说完这话,脚步没停地向着殿外走去,等到他人走了,地上的内侍才松了一口气,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空落落的殿宇之中,凄凉又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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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子:唐代人称呼女婿为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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