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雪川牢狱

三人惊慌睁眼，却见邓酌微阖双眸，弹得一本正经，眉宇间还有陶醉之意。

三太妃：……

这就是这位厂公学会的曲子？

仨人不禁同情起席上这位太后了。

每天都听这种曲子，耳膜会不会穿孔啊？

相比不懂古典乐的何姝，人家这三位太妃，那都多少有些古典音乐方面的修养，就算不会弹，也能听出个好坏来。所以，对于这种劣质音乐带来的伤害，比何姝也要更多一些。

仨人强忍噪音，不敢打断，一个个绷得脸上直抽抽。

邓酌弹琴时，偶尔抬眼，轻瞥席上的何姝，看她一脸诡诈的偷笑，心中琢磨：这个笨蛋，究竟想干什么？

一曲终了，邓酌起身向上一揖。

三太妃一个个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再听了。

何姝不管别人怎么看，当即拍掌大赞，“好！邓厂公的琴技真是越发精进了……”

“噗！”三太妃刚喝了点酒水想压压惊，被何姝这么一句，差点儿集体喷水。

什么？这叫精进了？

那当初没精进的时候，得弹成什么样儿啊？

虽是这么想的，但三个人谁也不想得罪这位执掌内宫衙门的大太监，纷纷附和。

“是啊，初入门者，能弹成如此，确实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非悟性极高者，不能及呀。”

陈太妃本就话不多，这么口不对心的言辞，她是断然说不出口的，只好附和李赵二太妃，缩着个脖子连连点头。

邓酌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神，只对何姝躬了躬身，“谢太后赞许，只要太后喜欢，邓酌日后会勤加练习，好为太后弹奏出更美妙的乐曲。”

三太妃听着各自大喘气，以后还要听？这太后不好当啊。

何姝倒是很高兴的样子，端起面前的一盘点心，“哀家念你如此忠心，便赐你一盘点心偿偿。你上来领吧。”

邓酌欠了欠身，随即上前，面色从容的接下盘子，“谢太后赏赐。”

“这点心呀，可是哀家今儿花了一日的功夫，亲手做的，你快偿偿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何姝说话的时候，眼里直放光，这简直就是在告诉邓酌：我这点心里可是做了手脚的啊，你快吃吧！

邓酌行事一向是谨慎的，这点心里做了手脚，换做别的时候，他是断不会放进嘴里的。不过……

他回头扫视那三位太妃，当着她们的面，公然做违逆太后之事，对自己实在不利。可若是吃下去的话，却不知她在这点心里，究竟下了什么药？

在他的印象中，食物里能加的料，就是各种毒，把人毒死，或者毒废。

按理说，他是不能吃的，可今天，他看着何姝那一脸期待的样子，竟不由自主的把这东西放进了嘴里，缓缓咬下一块。

当那点心触及味蕾之时，邓酌眉头先是一紧，随即却露出了隐忍的笑容。

他笑的是，这点心里并没有下毒，他忍的是，这点心里的味儿，简直比下毒还要难以下咽。

苦中有涩，涩中有酸，酸中有辣，辣中还带臭……

何姝看着邓酌那复杂的表情，简直是大快人心。

哼！让你拿个破虫子吓唬我。这回，就让你有苦说不出。

“邓酌，哀家的手艺如何？”

邓酌坚持着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然后道：“太后亲手做的点心，当然是世间不可多得的。邓酌谢太后赏赐。”

这家伙还真是口是心非呢。

何姝看着那点心，眉飞色舞道：“你喜欢就好了。你不知道，哀家为做这点心，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油盐酱醋糖，豆瓣儿花椒辣椒酱，外加臭豆腐汁儿。但凡能想到的佐料，哀家都给它放进去了。光是这馅儿里边儿的花瓣，哀家就已经摘到手疼了。所以呀，你可要好好珍惜，千万别浪费了哀家的一番辛苦。”

“是，邓酌回去，定然好好品尝。”

席上三太妃越听越奇怪，照太后方才所说的那配料，这点心还能吃吗？

心细的李太妃似乎看出了些端倪，在邓酌拿着点心离开后，她忍不住提醒道：“太后，您莫非与邓酌起了什么争执？”

“没有啊。”何姝矢口否认。

李太妃道：“没有就好。毕竟邓酌如今在内宫中，权势已大，有他站在太后和陛下这边，对我们是最大的保障。若太后此时得罪了邓酌，万一他转投惠王，仅凭季怀阳与陈正在前朝的势力，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何姝一怔，是啊，他没了我还有惠王，可我没了他，就什么也没了。

哎呀，和他相处熟了，就得意忘形了。啧，怎么能忘了我们之间根本的关系呢。

都说太监是小心眼儿，这么报复他，他万一以后不再管我了，可怎么办啊。

她想了一下，赶紧又把李长庆叫了过来……

***

邓酌回到东厂，坐在桌前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那几块点心，嘴角一直挂着笑。

这时候，李长庆被何姝派来，打探邓酌是否动怒。他走进房门这么一看，哟，看来厂公并不像在生气啊，反而挺高兴。

可他为什么高兴呢？

李长庆是个明白人，用脚指头也能想到，那点心不定难吃成什么样呢。光是见到小厨房里剩下的那些佐料残渣，他都差点儿吐了，更何况是吃进嘴里呢。

吃了这样的点心要能高兴，那味觉一定是超乎常人的强大。

“厂公。”

邓酌抬了抬眼，“太后让你来的？”

“是的厂公，太后说，若厂公不喜欢那些点心，扔了便是。”

邓酌嘴唇一勾，伸手从盘中捏起一块点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你没听太后说吗？这点心是她亲自做的，光是摘花瓣，就摘到了手疼。如此费心所制，本座如何能丢呢？”

说完，他缓缓将点心放进了嘴里，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李长庆忍不住咧嘴，“厂公……”

画面不忍直视呀。

直到把盘子里的点心吃完，邓酌拍了拍手，“回去告诉太后，就说太后心意，邓酌领了。而邓酌也曾答应过太后，要亲手为她做一顿菜肴，届时，也请太后赏光，不要嫌弃。”

啊？

李长庆一脸黑线。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李长庆无奈离开，邓酌面露得意，用拇指在嘴角轻拭着点心的残渣，这时，他腹中忽然一阵绞痛，他当时脸色大变。

手捂着肚子，一脸怒色。

“这个幼稚的笨蛋，居然还下了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