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红浮绿影

阮冰兰来看望何姝，带了好多她精心准备的各色小吃。

“这些全是我喜欢吃的，多谢姐姐。”何姝靠卧床头，看着面前一盒盒精致的点心，心里打鼓:怎么感觉有点儿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不必客气。妹妹若喜欢，就差人跟姐姐说，我再给妹妹做。”

“有劳姐姐了。”

“这倒没什么劳烦的。不过，有件事，姐姐可能要烦着妹妹了。”阮冰兰面现一丝为难。

我就知道，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何姝脸上笑出月牙，“姐姐有何事就直说吧，妹妹我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阮冰兰握着何姝的手，“妹妹病了的这几日，一直不见外人。姐姐本来有件事要与你商议，也没得机会。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不知妹妹听了，会否生姐姐的气。”

自作主张？

何姝满心怀疑，看着架势，不像小事。

“姐姐说的是何事？”

“就是妹妹生病后，姐姐独自带着皇帝上朝。那日有人谏言，说陛下蒙学不可再拖延，还提议要季大人为讲官。哀家想着妹妹说过的话，说季大人前朝事务繁忙，或许不便再多此重任。我便询问了季大人，不想季大人竟一口答应，还说定不负所望。”

阮冰兰边说，便打量着何姝的眼色，适时的轻拍何姝的手，脸上满是无奈，“姐姐当时实在不知妹妹何时才能上朝，又不敢耽误了皇帝蒙学之期，所以，就应允了此事。”

季怀阳当了皇帝的老师？

何姝心里有些不爽，这阮冰兰是趁我中毒，故意的吧？

我也不过几天不上朝嘛，说的我好像睡了大半年似的。

真是婊里婊气的典范。

可是，这家伙说话就这么绵软，像团棉花，就是下手打她，也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见何姝半晌不语，阮冰兰焦灼道:“看来妹妹还是不愿意，唉，是姐姐自作主张了。那就改日上朝时，便撤换了季怀阳吧。”

撤换？

那我不是找骂吗？

人家皇帝的生母好不容易做一回主，我一好就给人家否了？舆论压力我可受不了。

可是，季怀阳给皇帝当老师，还能在皇帝面前有我一句好话吗？

怎么办呢？

诶！

何姝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对了，季怀阳教的是四书五经，诗书礼仪，那弓马骑射这些总也该有人教的吧。

对对对，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

各方面都要教好。

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找季怀阳当文史老师，我就给他找个体育老师。

邓酌就不错，反正听说他身手不错的。

“妹妹……？”见她表情异常，阮冰兰又唤一声。

何姝回过神来，转了笑容，“哦，无妨的。姐姐既然已经决定让季大人为皇帝讲学，妹妹怎好驳回呢，就让他好好教导皇帝吧。”

阮冰兰闻言大喜，“妹妹不生气，真是太好了。”

“我怎么会生气呢？季大人原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妹妹只是一直担心他太忙了，不能两边兼顾而已。既然他一口答应，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妹妹放心吧，季大人对教导皇帝一事甚是认真，那日下朝便与哀家定下讲读日程了，安排的那是妥妥当当的。”

“好，有季大人担起这重任，妹妹也就放心了。”

说完这件事，阮冰兰算是放下了心中大石，身子显得松弛了些，又打问道:“对了，听说邓酌为了捉拿那纵火的刺客，身受重伤，不知眼下伤势如何？”

提到邓酌，何姝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我方才去瞧过了，险险伤及要害，确实凶险。不过，他吃了药，算是捡回一条命。”

阮冰兰慨然，“妹妹好福气呀，在这人情淡漠的深宫，还有这样忠心的人守护着。真好。”

那倒是。

何姝心里心悦。

当看到她这充满幸福感的笑容时，阮冰兰的嘴角不经人觉察的挑了一下。

“对了，听说那刺客是封天.行会的杀手，是吗？”

封天.行会？

这已经是何姝今天第二次听说这个词了，她回忆道:“好像是吧。这个什么封天.行会，是什么呀？”

阮冰兰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那封天.行会是江湖上一个很有名的杀手行会，据说里面的杀手都是从小训练出来的，几百几千个孩子里才能活着出来一个，能出来做事的都不是一般人。”

何姝惊出一身冷汗，世上真有这样训练杀手的组织啊？

我居然还与那刺客面对面说话来着。

难怪那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连表情都没有，八成是已经麻木了。

可怕可怕。

“我还奇怪呢，宫里禁卫森严，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易的混进宫来的？原来刺客真有些来头。”何姝感叹道。

“说的是呢。说起这封天.行会，有人说他们是受雇杀人，有人说他们实际上是敌国的间谍。总之就是很神秘。”

何姝皱着眉头，“若他们再派人入宫怎么办？”

阮冰兰道:“应该不会了吧。其实，早些年，先太皇太后派邓酌已将封天.行会成功围剿。之后，这个行会便在世上销声匿迹了。如今再度出现，想来也不过就是漏网之鱼罢了。”

“这样的漏网之鱼，一条就是一条呢。”

阮冰兰掩口笑道:“妹妹放心吧，杀手再如何厉害，也不及妹妹身边的邓酌，一个人就将刺客制服，也保住了咱们内宫的所有人。”

“哎呀，我可真是没想到，邓酌的功夫竟如此之高。这人还真是，有才有貌，功夫了得，真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最重要的是……”她在何姝的手背上轻轻一搭，笑盈盈的道:“还对妹妹如此忠诚。难得啊。妹妹也当好好珍惜才是。”

那倒是，还是邓太监技高一筹。

……

***

考虑到皇宫安全，原想多偷懒几日的何姝，次日便上了朝，对百官宣布了一个决定，就是将原定的恩科取士，改为武举选拔，还顺便封邓酌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与兵部一起负责此次武举事宜。

邓酌原本代掌司礼监印，这回名正言顺了，还负责了武举选拔的重任。

还没退朝，他便得到了这个消息，低头看了眼身上都伤。

呵，这刀似乎没白挨。

“呃……”

一高兴，伤口被扯到了。

林得禄端着内外伤药进来，“厂公，该喝药了。”

将邓酌扶起，靠在床头。林得禄知道他主子不喜被人喂药，即便是伤重时，他也只是将药碗递上而已。

邓酌右手端碗服药，当药液顺着咽喉滑下去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记忆。

是何姝闭着双眼逐渐靠近的影像。

随着这影像的靠近，他仿佛重新感受到当时的情境，带着芬芳的呼吸，带着温软的触觉……

邓酌依旧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那日，她就是那么喂我服药的？

“厂公，您怎么啦？”林得禄看他脸上莫名其妙的泛红，不解道。

“咳，没事。”磕巴一句，邓酌把碗里最后那点儿药灌了下去。

林得禄将空碗取走，然后拿来外伤药，准备换药。

这时候，门外忽然有人喊，“太后驾到！”

声音刚落，何姝已经进来了。

邓酌一脸黑线，想把自己刚刚拆了纱布的伤体给遮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这么赤条条仰视何姝。

来的就是这么的巧，还真叫人尴尬。

自从知道自己的初吻就这么着被这个不着调的傀儡给偷摸夺走，邓酌已生无可恋。

可何姝并不觉得尴尬，一看林得禄正要替他换药，提起裙子一路小跑而来。

“放下放下！”

瞧她这急赤白脸的，把林得禄吓一跳。

“太后，小的正要给厂公换药。”

何姝上前从他手里取走了药膏和纱布，满脸堆笑，“你们男人笨手笨脚的，这种事，让哀家来。”

林得禄:男人？我是男人？

林得禄很高兴。

邓酌可不怎么自在，“太后何必纡尊降贵，还是让他……”

何姝根本不听他的，已经坐在了床沿上，与他面对面。

何姝随手在屋里一划拉，屋里就李长庆和林得禄，“行了行了，这儿又没外人，不用假装恭敬了。”

邓酌:……

“男人们粗手笨脚的，弄疼你怎么办？上药包扎这种事，还是得我们女人来……”

何姝笑眯眯的看着他，心里回忆阮冰兰的话。

嗯，她说的也没错，这么好的男人是该珍惜的。

而此刻，她越是笑得甜，邓酌就越是不自在，他深切体会到何姝为什么不想让他给换衣服了。

怎么感觉她的眼睛里是色眯眯的。

何姝可不知邓酌的心里活动，只将铺了药膏的纱布轻轻敷在邓酌的胸口。

这力道不松不紧，刚刚好。

她按着纱布，指尖无意的触碰在邓酌裸露的肌肤上，触感微温，有点痒。

邓酌忍着痛痒，别过脸去，咬牙抑制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

李长庆见何姝似乎两只手有些不够用，便上前来，将纱布打开，帮忙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