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亡魂倒计时

距离小丑越狱过了三小时。

距离炸弹爆炸还差两分钟。

抑制器上闪烁着红光，把纤细的脖颈箍出血痕。

蝙蝠侠紧抿着唇，牙齿咬得快要渗血。计数器还在运转，他也没有任何打算放弃拆除炸弹的意思。

雨燕说：“算了吧，不管是拆炸弹还是拆抑制器都来不及的。”

但布鲁斯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在操作着。

数字仍在减少。

伊梅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再不走的话，你就只好陪我一起死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

蝙蝠侠的声音低哑得可怕，他的意志和理智支持着拆弹的精密操作，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明明这一次，没有迟到。

成了，计数器停止计时。

但是这远远不够，在这座大楼到处都有可能隐藏着炸弹，更何况下方还到处流淌着酸性溶液。而在伊梅拉身下有个压力装置，只要她离开原定位置它就会爆炸。

炸弹的位置和杀伤力会首先炸裂下方的管道，腐蚀性物质会一下子涌上来。这和伊梅拉身上的炸弹效果差不多，是小丑设置的双保险。

唯一不同的是，如果提前引爆管道炸弹，导致这片楼区的部分墙体坍塌，就能制造一个足以使用钩爪或者滑翔翼的空间，只是这需要付出代价。

“蝙蝠，”伊梅拉不断摇头，“求你了，离开这里吧。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这是小丑设下的死局。”

“别说话。”

布鲁斯不想听到伊梅拉继续说话，她的声音如黄蜂的毒刺锥入脑海，疼得大脑嗡嗡直响。

伊梅拉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布鲁斯，”

她认真地注视着布鲁斯的侧脸，能够感觉到他的高度紧张和无暇分心。

可她就是要说，也许这是和布鲁斯面对面说的最后一段话了。

“我从来不后悔你带领我走过的那段路，我很荣幸成为你的孩子，也许那用完了我一辈子的好运……”

布鲁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立刻要伸手按住她。

但是伊梅拉率先挣脱了身上的枷锁，翻身一滚离开了压力装置，把布鲁斯从盘根错杂的管道群上踢下去。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复杂，像是很抱歉最后用这种方式道别，又隐含着别的意味。

“露比，不要！”

被激发的炸弹从管道底部炸裂，伊梅拉没有犹豫，余光瞥见角落里的小丑，在他准备逃走以前按住了他。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布鲁斯只来得及看到她扑向小丑，紧接着黄绿色的酸液就把他们淹没了。管道和墙体坍塌下来，明明只是一座大楼的内部陷落，架势却好似世界末日。

腐蚀性的雾气喷涌而出，酸液纷纷洒下来，布鲁斯用披风遮住了面部，用钩爪带着自己飞向上方形成的漏斗形空洞。他一直在往下看，试图寻找伊梅拉和小丑的踪影。

两分钟走到了尽头。

其他炸弹在同一时间全部引爆，强烈的气浪把布鲁斯强行推了出去。

这座兴建了不到十年的建筑在布鲁斯眼前塌陷成一片废墟，把他的孩子和敌人掩埋其中——如果还能找到他们的尸骨的话。

“不……”

布鲁斯喃喃道，炸弹的余波让他几乎失去了知觉，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凭借最后一点战斗本能展开披风，为自己的下坠卸去一部分力道。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死了。

在她复活回到哥谭，解开误会，并且重新愿意相信他、寻求他的帮助以后。

她在他眼前再次死亡。

“未来会有那么一天——你看着我去死。”

距离小丑越狱过了两小时。

很多幻觉在脑袋里放肆着，大多数是小丑，还有猫头鹰法庭，领主和它的利爪。大量无用的念头导致头脑混乱不堪，就像回到了死亡之海的那段日子里。

但伊梅拉知道，她能恢复意识，说明药效被控制得很好，她苏醒了。

睁眼看到小丑那张狰狞的笑脸。

她厌恶地又闭上眼睛。

“不不不，别睡，蝙蝠宝宝，我们还没开始呢。”

小丑连忙拍打她的脸，冰冷的手掌拂过，如同蜗牛的腹足在脸颊上爬行着。

伊梅拉忍受着脑海里的那一个，并且对现实中的小丑呵斥道：“把你的手拿开！”

小丑偏不，他就喜欢这些义警们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模样，太有意思了，虽说雨燕不是什么义警。

他用在疯人院留长的指甲在伊梅拉脸上搔刮着，打量着这张稚嫩漂亮的脸蛋，考虑着从哪里开始下刀比较好。

真奇怪她从来没有长大，不是吗？

也许她确实死于十六岁，永远只能活在定格的岁月当中。这只是一个为了复仇回归现世的小亡魂，她从未起死回生。

瞧她那对暗红色的猫儿眼，那些家伙们真的没有发现她眼中的黯淡绝望吗？她早就放弃自己了，为什么还想着拯救她呢？

他们拯救的是十六岁的亡魂，是那时候的自己。

“哦~~~多么完美的面具，你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除了我。在小丑的眼中你的伪装毫无用处，咱们不如先把这层无用的面纱摘下来吧。”

小丑拿起了手边的手术刀，在少女脸侧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线。

伊梅拉完全不在怕的，割掉也好，反正这张脸也没多少用处了。

“这让我感觉熟悉，如果你那颠三倒四的坏脑袋还记得的话，我用相同的手段对付过你，还做了全程直播，观看人数不出意料地不少呢。”

她对小丑露出一个很“小丑”的笑容来：“那是一段印象深刻的日子，对吧？真是让人怀念。”

小丑反而一愣，紧接着大笑不止，疯子总是能够轻易理解疯子的想法。

布鲁斯赶到的时候，小丑正在用手术刀往伊梅拉身上刻字，衣服早已被割坏，染上饱满的血色。

他的目光停留在伊梅拉的脖子上，那个抑制器是夜枭用来压制雨燕的，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黑科技。眼看制服破损，又戴着抑制器，恐怕伊梅拉是无法用任何魔法防身了。

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标志性的“HAHAHA”和“SWIFT”字迹，但这些字母不是蘸血写上去，而是用手术刀的刀尖刻画而成。伊梅拉没有阿格勒斯，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愈能力，小丑的折磨显得精致而小心，生怕一个忍不住就把她杀死。

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痛苦之色，对小丑的折磨早就已经麻木了。

愤怒的蝙蝠侠和小丑打了起来，伊梅拉垂下眼睛去看小丑给自己绑上的炸弹，时间限制二十分钟。

之所以设定这个时间，也许是因为她将是第二十具尸体吧。

她重又抬眼看向正在互殴的二人，布鲁斯身上已经有了一些伤痕，看来遭遇了其他反派的阻扰。至于小丑，在她这些年来的折磨和人体实验中体魄也比以前更加强大，何况一直以逸待劳，又是不可预料的疯狂狡诈。他是布鲁斯的死敌，如今更是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哥谭还有很多小丑。

打倒了一个，还有无数个隐藏在哥谭的黑暗污秽中。

一番激战以后，小丑被蝙蝠侠打得暂时失去了意识，脸上却还凝固着可怕的笑容。伊梅拉的眼神变了变，闭上眼睛扭过脸去。

布鲁斯开始动手拆除炸弹，并且试图让伊梅拉保持清醒。

伊梅拉自认为很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也走到这样的结局……也罢，多想无益。

“我要走的道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距离小丑越狱过了一小时。

布鲁斯在伊梅拉的房间里发现了放在桌上的药。

她对自己服用的药物把控很严格，不可能随意把它们放在桌上。这些一定是在她失踪之前立刻放下的，二者之间一定有所关联。

因为长期焦虑和精神恍惚，伊梅拉一直在服用镇静类药物，可想而知如果药物被替换对她来说无疑相当于服毒。

他把药物带到了蝙蝠洞里化验等待结果，果然，里面的内容被替换了。

是谁替换了镇静药，何况还是在韦恩庄园里？

布鲁斯紧紧皱眉，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韦恩集团的员工上班时间。他打了个电话到前台去，果然，那个女孩没有出现过。

蝙蝠侠抓了一个企鹅人的手下审问，他就知道，当时伊梅拉对科波特说的话不止是“敲打”这么简单。

雨燕对待企鹅人的手段预示了这一切，她所表现出的轻蔑傲慢正是企鹅人所痛恨的，他内心深处是个自卑的有缺陷的人，怎么可能忍受雨燕那样的高压统治和羞辱。

“别伤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喽啰惊慌地喊道，但布鲁斯哪里有耐心听他狡辩，握住他的手腕将手臂反扭到极限，小喽啰疼得惨叫起来。

“企鹅人和小丑在谋划什么？”蝙蝠侠阴冷的嗓音能吓尿一大堆软骨头，包括被他逼问的家伙。

“不、不止是我们老大和那个疯子，还有黑面具……听说雨燕很久不出现了，他想趁机袭击三合会。见鬼的，我听说昨晚还有人遇到了她呢，难道她是鬼魂吗？”

看来是各取所需，小丑的目标是伊梅拉，而黑面具和企鹅人的目标是她的地盘。他们都是怀着贪婪、暴戾和复仇的恶意对她下手的，如果不尽快找到雨燕，恐怕是凶多吉少。

布鲁斯让小喽啰继续，小喽啰刚要说话，他的电脑响了起来，阿福给他发了一张图片：“老爷，小丑给出了一条线索。”

屏幕上是十九具摆放整齐的尸体，死相凄惨，各种人都有。他们的肚子上有用刀刻下的字母，连起来正好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故事开始的地方是一片复仇烧毁的焦土，承载怒火与仇恨之所，他第一次遇到小女孩莲娜的地方。

后来弗里德宅的废墟被清理了，开发商在那里兴建了一座楼，在雨燕重返哥谭以后，她收集过弗里德的家人，把他们烧死在大楼的地下室里，又有人传说房子里闹鬼，于是这座楼又被废弃了。

布鲁斯了解了一下杰森那儿的情况，同时对付两个反派可不简单，何况这是黑帮之争，足以撼动整个犯罪界，局势复杂自然不必多说。

“我会救她回来的。”

布鲁斯切断了通讯，驱车火速赶向那座被诅咒过的大楼。

小丑越狱了。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外面有人帮忙，总而言之，他和双面人再一次逃了出来。这个疯子每次逃离阿卡姆，都要试图在哥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过也不是每次都会一开始就那么高调。

他也要悄悄准备准备，这样才能准备好惊喜。

他拦截了准备去上班的金发女孩，用枪和死亡恐吓她，逼迫她乖乖听话把药物调包，等药效发作之后把伊梅拉送过来。若放在以前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但为了女孩的起居方便，伊梅拉取消了房间的防御魔法，那里是整个韦恩庄园最薄弱的环节。

企鹅人和黑面具联手袭击了雨燕的地盘，红头罩和他们混战起来，哥谭的街道上弥散着动乱和火|药气味，甚至引发了更大的暴|乱。布鲁斯和蝙蝠家族其他成员到处平息骚乱的恶棍，小丑女趁机潜入三合会的基地窃取了抑制器的一部分零件。

另一部分在小丑那儿。

而此时的伊梅拉，正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晃着玩，好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当然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谁也没有告诉她外面有多么混乱，阿福甚至为她准备了巧克力曲奇和热可可作为上午茶。

少女抬头看着阴霾不散的天空，又去看这座宅子里的一切。余光瞥见了站在花园外的金发女孩，她起身拍掉衣服上的饼干碎屑。

“小甜饼，真好吃啊。”

距离炸弹爆炸过了三分钟。

爆炸的余波冲击得布鲁斯三分钟之内都没有恢复知觉，他单手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在暗中伺机观察的反派们出现在他面前，黑影幢幢，看不真切。

“Finally，他终于落到了我们手里。”

“小丑呢？”

“你管他做什么，他肯定和雨燕一起被炸死了，或者被酸液腐蚀掉了。”

“谁知道呢，那个疯子阴魂不散……”

“别再谈论他妈的小丑了，蝙蝠侠怎么办？虽然我们这次合作不是为了他，不过打败他一直都是我的愿望。虽说现在这个局面可一点也不公平，毫无技术可言。”

“真悲哀，虽说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雨燕和他究竟有什么恩仇大戏。你瞧他的样子，好像死的是自己的孩子似的，这一轮咱们都是赢家。”

“哼，闭嘴吧你这个傻叉。”

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居然！你怎么敢——把枪放下，别拿它指着我！”

双面人冷眼看着自己暂时的合作者，又看向了堪堪站起的蝙蝠侠。

“我们还是用硬币决定吧。正面，让蝙蝠侠离开，反面，你就朝他的脑袋开枪。”

他说着，掂了掂自己的宝贝硬币，反面上有三道划痕。

他抛起了硬币，让它自由地落在自己手背上。

“怎么样？是正面还是反面？”企鹅人伸长脖子问。

“正面。”

企鹅人懊恼地叫了一声，失去兴趣走开了，他目前不想和双面人作对，据说小丑让他恢复“正常”以后，他一直都不太“正常”。

双面人在蝙蝠侠面前久久伫立，感受到对方冰冷戒备而又难掩疲惫的视线，慢慢挪开了遮住硬币的手掌。

是反面。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阴霾蔽日，封锁线内，布鲁斯回头看着那堆巨大的废墟，脑海里回荡着伊梅拉当时拉着自己的披风时说的那句话：

“雨燕的时代，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