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攀上在网状围栏的手死死攥紧，因为离台面太近，他甚至可以看见擂台中间扬起的尘土，闻到空气中爆裂嗜血的味道。
眼尾红到极致，顾凌眼睁睁的看着足足高出林紫一个头的壮汉连连狠辣出拳，刺目的灯光下汗水飞扬，每一下的落点都攻击力十足，瘦弱的林紫站在舞台中间，灵巧的躲避，在对峙中寻找对方的弱点，虽然频频出击但却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对方蔑视的露出不屑的微笑。
“这有悬念吗？对方块头高出那个女的那么多，光靠这么打，估计累死了这大块头都没感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回答的人略显得意，“这个叫影的姑娘，来这里三个月，从无败绩总能在一开始的弱势中找到对方的弱点反败为胜，她好像很享受这种刺激感，从来不跟没有悬念的对手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顾凌立马将目光移向擂台，林紫的嘴角渗出血迹，单膝跪地单拳支撑全身的力气，大块头站在他一米的距离，投下的影子甚至能将林紫整个覆盖。
悬殊的体能，说以卵击石也不为过，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林紫撑起身子小臂擦过流血的唇边，露出饶有兴致的微笑。
“一拳。”
“两拳。”
每一个出击都像在拍慢动作的电影，铁拳砸落在林紫的脸庞，她嘴里的血迹喷涌而出，顺着嘴角一滴又一滴的砸向地面开出炫目的花，林紫又一次撑起身子，在顾凌的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再一次飞蛾扑火般出拳的向前。
林紫再次趴在地上的那一刻，全世界都禁了声，所有的人的目光汇集在小小的身子上，最后不断的呼喊着：“站起来，站起来。”
“林紫！咱们不比了，快出来！”顾凌用了狠劲企图撕裂网状的围栏，无力感充满全身，咫尺之遥，除了看到她一下下的砸向地面，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这是惩罚，是对他不守信诺的惩罚。
那这些血，应该由他来流，这些痛，应该由他来承受。
不该是她......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顾凌跪倒在林紫围栏住，眼底破碎，一声声的呼喊着，眼看着血迹从林紫的嘴角慢慢渗入地面。
他伸出手，却永远都差了一指的距离，撕心裂肺的一声声我错了，在林紫耳边响起。
在裁判的倒计时中，林紫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直着身子再次露出淡漠的微笑，嘴角猩红的血迹被一把抹去，垂下的眼眸再起抬起。
馆内再次响起欢呼声，周围不断的叫着：“打啊，打！”。
林紫的一己倒钩狠狠的扫过壮汉脆弱的脖颈，“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间对方已经猝然倒地。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比赛已经在裁判的倒数中结束了，周围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响起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所有人的都啧啧称奇，只有顾凌无力的扶着网状围栏边缘缓缓跌落在地面。
豆大的眼泪滑落脸颊，说不清是后怕还想欣喜，短短的40分钟，堪比经历生死让他胆战心惊。
“看吧，我就说她会赢，真的太能打了。”
“下一场什么时候，我叫人来看啊，太精彩了。”
“精彩什么！绝没有下一场！”顾凌怒目相向，满脸狰狞的咆哮：“她怕痛的！”
刚刚那样会有多痛......
10几分钟之后，林紫从更衣室里出来，脸上比赛的兴致已经全数退去，唯一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淡漠跟疏离感，洗过的头发软乎乎的散发着水汽，左边的嘴角红肿了很大一块。
“去医院。”顾凌拦住了她。
林紫后退一步，企图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顾凌不依不饶的继续向前，带着水汽的睫毛忽闪忽闪着不容反驳的坚持。
沉默了片刻。
“其实，”林紫笑了，指了指嘴角的伤口，歪着头，“这个的痛跟那杯酒比起来，微不足道。”
顾凌顿住，心跳漏了一拍，直到林紫走远了，顾凌才从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中缓出一口气来，原本存放最难言的悲痛再一次被当事人挖掘出来，血淋淋的摊摆在眼前。
林紫对别人的心事总能一戳即中，他一向知道，只是被她护在身后太久了，所以忘记假若利刃朝向自己，他必死无疑。
他垂眸自嘲一笑，那些借口，不过是支撑着他厚着脸皮来求和易碎的玻璃球，终于现实戳破谎言，他清楚明晰的了解了，她不会再轻易原谅自己。
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又怎么敢祈求原谅。
回到“影”咖啡厅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了，咖啡店已经打烊了，顾凌拢了拢大衣坐在林紫白天做的位置，脑子乱哄哄的理不出思绪。
他只知道他要等，等她来。
在店门口整整坐了一夜，早上店员来开门的时候被窝在凳子上的人吓了一跳。
“大叔？”小辉挑着眉，指了指顾凌乌黑一片的眼底阴影调笑道：“您这是无处可去，把我们店门口当做旅店了？”
“不是，”顾凌拍了拍秋千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坐到对面的位置上，“我在等她来。”
小辉拿着钥匙圈转了几圈，不置可否，迈着步子往店里走去。
兜里的电话一直在响，顾凌索性关了机，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的凝视着对面的秋千架，心里一片平和。
还是那个时间点，林紫才到咖啡厅，端着一杯黑咖啡，看着已经铺好软毯，放好枕头的秋千架，林紫也没出声，放下咖啡就窝进去睡着了。
顾凌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他笃定林紫已经熟睡，这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医药箱，取出碘伏跟棉签，棉签沾上湿润的碘伏，万事俱备，顾凌脱了脚上的皮鞋，弓着身子缓缓靠近，光蹲坐下去的姿势，他就花了快20分钟，刻意的放缓呼吸，就怕惊醒在睡梦中的她。
指尖轻轻撩开散落在嘴角边的碎发，沾着碘伏的棉签刚刚拿起，林紫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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