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记忆缺失

雾修翎将断日戟收了起来，随后拿出了舆图。

“下一个较近的地方是衢西林，是一处森林，飞羽绫就在林中，按我们之前的行程，要十日左右。”雾修翎说。

众人闻言都皱起了眉，森林……范围太大了，陵安城虽然也大，但他们还可以找人打听，可这森林除了花草树木就是各种飞禽走兽。

段潇咽了咽口水，“这……不好找吧？”

“哟，小公子这是不想找了？”雅姬阴阳怪气道，“也对，瞧小公子这白白净净的模样，定是出生在富贵人家，自是吃不得苦的，再说你这修为也太低了，帮不上忙不说反倒是累赘，我看啊，小公子还是回家去吧，别跟着添乱了。”

段潇都傻了，他就说了一句不好找这女人怎么就把他贬了个一文不值？他怎么就是累赘了？再不济他也是紫灵境界的实力，即便不能成为助力，但自保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他气急，就想和雅姬理论理论。

“雅姬，注意你的言辞，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飞鸟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段潇一脸惊讶，想说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处。

雅姬瞪了飞鸟一眼，面上浮起一抹不屑，“哟，几个月不见脾气见长啊，我就说了怎么着？你还要和我动手不成？”

“你……”飞鸟握紧了拳。

雅姬一看他那架势就咯咯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飞鸟，你有没有脑子？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想给人撑腰也得有本事才行。”

“够了！”雾修翎怒喝，“雅姬，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雅姬打了个哆嗦，身体一僵，收了笑，惶恐道：“雅姬失言，殿下恕罪。”

她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她不明白雾修翎为何要维护那些人族，明明她才是他的族人不是吗？

雾星眠一阵头疼，这才出来多久啊，她就将雾修翎惹火了两次，若再继续这般口无遮拦迟早要出事。

他无奈上前一步将雅姬挡在身后，对雾修翎道：“阿翎，交给我吧。”

雾修翎皱眉看着他，没说什么，任由他将雅姬带走了。

“小殿下，你拉我出来做什么？”雅姬一脸不满。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雾星眠都气乐了，“你说你没事挤兑段潇做什么？他招你惹你了？”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雅姬撇嘴。

“我看你是看楚煜不顺眼，连带着对他身边的人都看不顺眼了吧？”雾星眠一语中的。

雅姬面上有些尴尬，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雾星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雅姬，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你继续这样下去，最后没人能护得住你。”

雅姬一怔，抬头看向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阿翎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觉得新鲜，他对楚煜是认真的。”雾星眠一脸严肃。

雅姬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雾星眠又道：“我知道你喜欢了阿翎很多年，但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不该总是针对他喜欢的人，你呆在他身边的时间比我久，他以前过的怎么样你比我清楚，现在这样不好吗？你不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吗？”

雅姬一直沉默着，思绪飘回了千年之前。

那时的她刚修成人形，很是贪玩，有一次她偷偷跑到了青榆山玩，在山顶上她看见了坐在山崖边雾修翎。

雾修翎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她，她一下就被吸引了。

狐妖生的都是极美的，那种美让人无法抗拒，可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看见雾修翎时也只能自惭形秽。

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雾修翎，不敢开口说话，当她看到雾修翎眼中那浓烈的哀伤时忽的一怔，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那个人突然便消散在天地间。

她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浓烈的哀伤深深感染着她，让她也跟着难过起来，眼中有泪滑出，她看见那个人皱了下眉头，随后便消失不见。

她顿时就慌了，开始四处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她跌坐在地无助的嚎啕大哭。

后来她问了族中的人，族人告诉她那是他们的王，很喜欢坐在青榆山上看风景。

她松了一口气，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偷偷的跑到山上去看那个人，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可她依旧能感受到那个人身上挥之不去的忧伤。

她就那样看了那个人五百年，五百年啊……多么漫长的年岁，可她却甘之若饴。

再后来，妖王生辰，她第一次被允许参加。

她看到那个人坐在王座上同他身旁的男子交谈，她看见他笑了，那笑容很美很美。

她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她为他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感到开心，却又嫉妒他身旁的男子能让他笑的那样开怀。

雾修翎也看到了她，他心情不错，便冲她招了招手。

她人都傻了，愣愣的朝着雾修翎走去，随后她便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雅姬。”

“很好听。”

她诧异的张大了眼睛，随后心中便是一阵狂喜，那是雾修翎第一次和她说话，他还夸她名字好听。

再后来，她再去青榆山看雾修翎时，雾修翎也会偶尔和她说两句话，她感觉到他的哀伤不再似最初那般浓烈，她很开心。

“雅姬……雅姬？”

雅姬被雾星眠急切的呼声惊醒，她茫然的看向他，“小殿下……”

雾星眠皱眉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雅姬一愣，她……哭了吗？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感受到脸上的湿意，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见她这副模样，雾星眠觉得自己的话好像说的重了些，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踌躇之际耳边传来了雅姬的声音。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殿下不会喜欢我，我也从不曾奢求，我只愿……能一直伴在殿下身边，我一直觉得殿下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也正因如此，在看见他和楚煜在一起时我便有些嫉妒了。”她苦笑，“谢谢你，小殿下，雅姬知道该怎么做了。”

雾星眠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说通了？这……太让他意外了。

两人回到了几人在的地方，雅姬主动的到了段潇身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段公子，方才是雅姬失言，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段潇有些诧异，他有种感觉，这个女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他未说话，雅姬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良久，段潇终于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将她扶起，“没……没事，雅姬姑娘也不要太在意了。”

雅姬松了口气，笑道：“既如此，也别这么见外了，唤我雅姬便可。”

段潇愣愣的点头。

雅姬转身走到了雾修翎身前，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心里凄苦，但随后她便释然了，她对雾星眠说的话都是真的，从前她觉得只要能在这个人身边，能看着他便知足了，只是后来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她便慌了，她怕雾修翎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她怕那样他就不再允许自己陪在他身边了，在知道雾修翎有了喜欢的人时，那种害怕达到了顶峰。

且那还是一个男子，她的殿下怎能被一个男子染指，她不能接受，所以她挤兑楚煜，挤兑他身边的人。

当雾星眠对她说出那番话时，她才猛然想起，她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让雾修翎开心罢了，如今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该为他高兴的。

“殿下……”她轻唤一声，随后笑道,“恭喜殿下觅得良人，愿殿下此后……长乐无忧。”

雾修翎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

雅姬一愣，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收拾一番后，几人规划了路线，朝着衢西林而去，雅姬与几人相处融洽了许多。

因着一直是飞鸟带着前行，未免他太过劳累，众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耗费了不少时日。

雾修翎看着下方散落的泛黄的落叶，呢喃道：“入秋了啊……”

“冷吗？”楚煜问道。

雾修翎摇头，眼睛看着山川河流，面上浮现一抹愁色，随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煜皱眉看着他。

“无事。”

楚煜觉得雾修翎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在几日前便有了。

之前雾修翎只要无事便喜欢躺在他腿上小憩，他喜欢那样的感觉。

可……这几日雾修翎不似之前那般，而是喜欢一个人坐的远些，也没有做什么，就是看着远方发呆，眉心也时常紧锁着，眸中带着哀伤，脸上带着淡淡的愁绪，但每每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时，他又一脸云淡风轻说无事。

楚煜很担心，但他希望雾修翎能主动跟他说，不想逼迫他。

这一晚，众人依旧露宿山中。

以往守夜都是楚煜和雾修翎一起，姬夜尘和雾星眠一起，而这一次楚煜主动说想和姬夜尘一起守夜，雾修翎虽疑惑却也未说什么，姬夜尘也未曾拒绝。

楚煜看着雾修翎沉睡的脸，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依旧皱着眉。

“我有话和你说。”楚煜看向姬夜尘，低声道。

姬夜尘点头，两人起身走到了一处既能看到众人又能保证对话不被听到的地方。

“阿翎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楚煜问道。

他会这样问是因为他发现从雾修翎变得不太正常开始，除段潇和沐思思之外，其余几人时不时便会向雾修翎投去担忧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去询问。

“是，他每年的这几日都是这般状态。”姬夜尘点头，“其实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楚煜倏地握紧了拳，他突然想起雾星眠曾和他说过，从前的雾修翎寡言少语，甚少能见到他笑一下。

“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吗？”他问道。

“是，但他……不知道。”

楚煜一愣，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又为何会是这样的状态？

“他会这样是潜意识里的，但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他缺失的一段记忆。”姬夜尘又道。

楚煜明白了，也许是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导致他忘记了事情经过，但潜意识里还是会感到难受，那一定是对他及其重要的一件事，亦或是……一个人。

想到这种可能，楚煜便觉得心痛难忍，若如他想的一般，那个人对雾修翎来说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即便失去记忆也无法全部忘记。

他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真相。

姬夜尘没有再开口，他在等，等楚煜开口问他。

《天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