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寻欢乱事

《天将明》

四人到的时候寻欢楼大门紧闭，门内时不时东西砸碎的声音以及痛苦的□□声，门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伸长着脖子想看看里面的情形，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光那声音就够让他们浮想联翩了。

“我瞧着那几个小姑娘长得水灵的紧，这一进去怕是就出不来喽。”

“要我说那就是她们自找的，这寻欢楼每隔几天都有人想逃出来，旁人看见了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偏生她们要上赶着去管闲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小姑娘也是心善。”

“有本事将人救下那叫心善，没本事还要管闲事将自己给搭进去那就是蠢。”

他的话说的也没错，为了救一个陌生人将自己给搭进去，这事儿换做傻子怕是也不会做的。

一些人为几人感到惋惜，一些人觉得她们是活该，众人各抒己见，场面好不热闹。

“嘿，那几个小丫头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要是这寻欢楼能将人拿下，小爷我一定去尝尝鲜。”

“就你？这寻欢楼一个普通的姑娘价格都比其他花楼的高，何况是这样的货色，那是你能肖想的吗？你有那钱吗？”

“瞧你说的，我一个人不行，咱们合伙还不行吗？到时候咱们多叫几个兄弟凑一凑，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儿。”

“诶你别说这方法不错，小爷还没和别人一起玩过，想想都觉得带劲儿。”

“是吧!哈哈哈哈，到时候咱们好好玩玩。”

两道带着□□的声音传来，雾修翎冷眼在人群中一扫，很快便看到了那站在最左边的两个纨绔子弟，弯身从地上捡了颗石子朝着两人的方向弹去，两人吃痛，愤怒的转身看是何人作祟，便看到一身红衣少年冲着他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两人顿时就看傻了眼，直到那抹红色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两人才回过神。

“美，美！实在是太美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小倌儿了，若是能将这个人压在身下翻云覆雨一番，死也值了！”

雾修翎听到两人的话，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熟悉他的人便能感觉到那笑意中带着的危险气息。

比如楚煜，那两人的他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指着两人的方向问丫鬟：“那两人是谁？”

他虽是长溪城的人，但也不是谁都认识，再加上他自小便拜入了玄阳宗门下，鲜少有时间回来。

丫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打量了半晌才道：“是两个商贾之家的少爷，左边的是赵家的，名唤赵青，右边是李家的，名唤李泽，两人都住在城南，都是不学无术之人，家里有些小钱，整日里便是花天酒地，平日里一起的还有几人，是长溪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许多好人家的姑娘都被他们给祸害了。”

楚煜双眸微眯，嘴角轻扬，很好。

四人从人群中挤到了寻欢楼门前，楚煜让丫鬟在门外等候，段潇抬起长腿，“砰”的一声将门踹开，门外的人推搡着想看看门内的情景，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随后又是“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众人什么都没看见。

寻欢楼内一片狼藉，桌椅被砸了个稀碎，玉器的碎片满地皆是，地上还躺着十几个不断□□的魁梧大汉，花瑶站在中间表演歌舞的圆台上，跪坐在一个中年人身旁，一双小手将那人的腿往后掰，都快掰到了脖颈处，那人痛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不断求饶。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雅姬、夔萱、沐思思和花璃坐在一个圆桌旁，桌上放着些糕点和茶水，四人丝毫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惬意非常，与那一地狼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楼还有许多趴在栅栏边看戏的姑娘，脸上半是激动，半是害怕。

三人看着这场面嘴角直抽，他们进来的那一刻雅姬几人就发现了，雅姬冲他们挥了挥手，喊道：“殿下！快来尝尝这点心！”

雾修翎一听点心两个字就大步流星了走了过去，随手拿了一块儿放进嘴里。

雅姬道：“怎么样？”

雾修翎点头道：“还不错。”

楚煜走到花瑶旁边无奈道：“瑶儿，将人放开，你再掰下去他腿就要折了。”

花瑶不情不愿的将人放开，那人如蒙大赦，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半晌才从地上爬起看向为他说话的楚煜，这一看他顿时就来了精神，楚煜不认识他，他可是认识楚煜的，他是叶家的人，叶家一直被楚家压着，早就想将楚家从第一世家的位置上拉下来，对楚家的事就更加上心些。

“楚公子，这些是您的朋友？”他当即问道。

楚煜没有反应，算是默认。

“既然是楚公子的朋友，那楚家是否应该给叶家一个交代？我们好好的做生意，您的朋友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的人打了一通，我好心给给她们赔礼道歉，请她们进来做客，可是您看看您看看，这寻欢楼被她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地上这些砸碎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啊，还有我们楼里的姑娘也被她们放跑了一个，楚公子可得赔偿损失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哦？做客？”楚煜挑眉，看向花瑶，“是这样吗？”

“才不是！”花瑶双手叉腰不满道，“他是说要给我们赔礼道歉，也给我们上了茶水点心，沐姐姐一眼就看出了他上的那些东西有问题，他见事情败露就急了，顿时就出现了好多人，我气急了才出手的。”

“是一种强烈的迷药，沾上一点便会昏厥过去。”沐思思走了过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请她们做客？这请人做客的方式着实奇特。”楚煜冷笑。

那人冷汗直冒，那迷药药效极强，且无色无味，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失手过，他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怎么发现的，这几个丫头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若是能将人收入寻欢楼，可是能给叶家带来巨大的财富啊，到时候他在叶家的地位也会有所提升，这才急切的想将人拿下，他哪能想到这粉粉嫩嫩的小娃娃这么厉害，三两下就把人解决了，还损坏了这么多东西，好在他一发现事情不对就派了人回叶家报信，想来很快叶家就会派人过来，他只管拖延时间便是。

“两位姑娘误会了，我怎么会在茶水里下药呢？我是诚心想向几位赔罪的。”

楚煜嘴角微勾，沐思思也笑了起来，疑惑道：“这位管事，我只说你上的那些东西有问题，可没说哪里有问题啊，原来是下到茶水里了。”

那管事心中微惊，暗骂自己嘴快，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连忙摆手道：“姑娘真是误会我了，我们寻欢楼是做正经生意的，断不会做出下药那种事的。”

正经生意？楚煜心中冷笑，叶家做的那些龌龊事能瞒得过普通人，可瞒不过他们这些人，那些被他们抢夺的姑娘的家人惧怕叶家权势不敢张扬，他纵然有心也不好插手，可现在他们想打雅姬几人的注意，算是间接得罪了楚家，何况这几人中还有沐思思，这次不让叶家吐点血他就不叫楚煜，还想找他要赔偿？做梦！

楚煜抬头看向二楼看戏的姑娘们，扬声问道：“诸位姑娘可都是自愿入这寻欢楼的？”

管事心里一紧，不知道楚煜想干什么，寻欢楼的事各大家族心照不宣，但谁也没有拿到明面上说过，他目带警告的看向那些姑娘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的道：“你们如实回答便是。”

姑娘们互相看了看，面上带着不知所措，她们中只有少数是被家人卖进来的，其余的都是被强行掳来的，一开始她们也很是愤恨，不愿做那苟且的勾当，但寻欢楼手段凌厉，若是不从有的是办法让她们生不如死，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哪能承受的住那些酷刑？为了活命只得屈从，也有宁死不从的，最后的结果便是草席一张，但她们没想到的是那些客人看着人模狗样，折磨人的手段比之寻欢楼的人有过之而不及。

她们在这寻欢楼中过的生不如死，却还要强撑着笑意接待一个又一个对她们来说宛如恶魔的恩客，有人想过寻死，但最终都被救了下来，等待她们的便是新一轮的惨无人道的折磨，也有人期盼着家人能将她们救出去，但一年又一年过去，已经没有人再抱有希望了。

有位姑娘想说出来，旁边的人立即拽住了她，楚煜听到拽住她的那个姑娘：“青青姐姐你疯了吗？！你要是说了，叶管事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况你就快能出去了，何必趟这趟浑水？”

唤作青青的姑娘紧抿着唇，目光不断闪烁着，她十四岁便被掳来，是寻欢楼最早一批的姑娘，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她在这如地狱般的地方生活了七年，早就受够了，可是寻欢楼有一条规矩，只要年满二十二便可离去，前两年已经有几个同她要好的姐妹出去了，而她再过半年便可以重获自由，只是她不知道那些姑娘在踏出寻欢楼的那一刻便香消玉殒了。

青青看了一眼拉住她的姑娘，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小姑娘叫小玲，是三月前来寻欢楼的，刚进来的时候因不愿接客被打了个半死，青青见她可怜便向管事要了来，说会将她□□好，三月以来她青青教了她很多，却唯独没有教她如何接客，管事每每问起她都找了借口敷衍过去，但她也知道小玲早晚是要接客的，可现在……她看向楚煜，眼中带着期许，长溪城只有一户人家姓楚，管事唤他楚公子，应该就是那自小便名扬长溪城的楚家独子了，他……能救小玲出去吗？

楚煜看出她的希冀，心里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你们放心，若非自愿入这寻欢楼者，今日我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还你们自由身。”

此话一出，看戏的姑娘们瞬间就炸了锅，窃窃私语声不断响起，那管事也是捏了一把汗，叶家现在还没有和楚家撕破脸的打算，若是那些姑娘真的说出真相，为了摆平今日之事那些姑娘自然是留不得了，虽说可以将人灭口，但这么多人对叶家可是不小的损失。

管事心中暗恨，目光阴毒的看向花瑶和沐思思，该死的，怎么偏偏是楚家的人？今日这事若办不好，叶家一定不会饶了他。

花瑶身子突然一抖，面上带着害怕的神色往楚煜身后挪了挪，随后觉得哪里不对，又挪到了段潇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潇哥哥，他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吃了瑶儿，我害怕。”

段潇和那管事都被噎了一下，不自觉的看向那些还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魁梧大汉，那可是她一个人的杰作，会因为一个眼神害怕？

“没事，我保护你，他伤不了你的。”段潇很是配合的道。

管事嘴角直抽抽，她还需要保护？他腿现在还疼着呢，需要保护的是他好吧……

姑娘们小声议论着，目光不时扫向楚煜，想着他说的话是否作数，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踌躇着不敢开口，楚煜没有看她们，目光一直看着青青。

青青接触到他的目光，红唇抿得更紧，该怎么办？若是楚煜真能将她们救出去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呢？她们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的更艰难，可是这么些年第一次有人说会为她们做主，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时候？该不该搏一把……

她再次看向拽着她的小玲，小玲一张小脸煞白，脸上满是担忧，拽着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深深的看了小玲一眼，随后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目光中带着坚定，她冲小玲露出了笑容，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揉了揉，柔声道：“别怕，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小玲有些怔愣，待她回神时已经来不及阻止，青青已经开口道：“奴家有话说。”

管事大惊，当即便想呵斥，楚煜冷眼看向他，眸光冷厉带着杀意，管事顿时便不敢说话了，随后楚煜又递给段潇一个眼神，段潇会意，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外面看热闹的人皆是一喜，好奇的打量着门内的情形。

楚煜嘴角微勾，这才对青青道：“姑娘请说。”

青青点头，隔空冲他福了一礼，开口道：“奴家名唤青青，出生在一个商贾之家，父亲做些小生意，家中也算宽裕，我们一家原本生活的很好，可是有一日有几个人冲进了我家，将我强行带走，父母极力阻拦，却被他们打了个半死，我被带入了这寻欢楼中，此后再无自由，请公子为奴家做主。”

她说完“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冲楚煜磕了个响头，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还有我，我原本是到长溪城寻亲，却被骗进了这寻欢楼，日日遭受着非人的折磨，苟延残喘活到今日，我真的是受够了，请公子为我做主，哪怕是一死也好。”

青青说完后又有一位姑娘开口，楼上的姑娘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犹豫着，也有大胆的同前面两人一样说出了实情。

“我本是良家女子，已定了亲，却在成亲当日被抢走，我那可怜的夫君也被活活打死，请公子做主啊。”

“我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却被他们强行掳来，姐姐被虐待至死，请公子为我姐妹二人做主。”

“我与兄长本是修炼之人，却被他们废去了修为，他们将兄长送到了富贵人家做禁脔，至今生死不明，请公子做主。”

“请公子为我们做主。”

随着说出实情的人越来越多，再看时，那些姑娘已跪下了大半，声泪俱下，此起彼伏的说着：“请公子做主。”

姑娘们哭的伤心，听的人也深受感染，花瑶和沐思思皆是双目微红，一旁的雅姬几人也很是动容，门外的人听到姑娘们一声声的控诉也不自觉的开始抹泪。

楚煜面色难看至极，他知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周身散发的冷意吓的那管事瑟瑟发抖，管事不停地抹着额上滴下的汗，心里大喊不妙。

楚煜冷笑道：“叶家身为第二大世家，深受百姓推崇，修炼世家当以保护百姓为己任，做出这样的事让那些爱戴叶家的百姓如何作想？叶家就不怕有朝一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吗？叶家是否要给百姓们一个说法呢？”

“这……这……”管事被楚煜一番话吓的腿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既然能当上这寻欢楼的管事，也是有能力之人，平日里也是能言善辩之辈，只是楚煜气势太过强大，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分寸大乱。

门外的人们原是为了看热闹而来，此时却是满腔愤慨，他们之中不乏为人父母者，那些惨遭毒害的姑娘们比他们的女儿也大不了多少，试问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的女儿也被强行掳走，他们又该如何？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无法与叶家抗衡，为避免日后再生惨剧，人们纷纷附和楚煜的话，让叶家给出交代。

场面一时间愤慨激昂，叶家即便再强势也难堵悠悠众口，今日在场的人如此之多，叶家绝不敢对他们出手，何况还有楚煜在这里，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丝毫不惧。

“让开让开！”

嘈杂的声音中突然响起一道强而有力的声音，楚煜眯眼看去，便见四个男人簇拥着一名女子款款而来，女子面容姣好，面色柔和，一脸和善的模样，一边走还一边嘱咐几人不要伤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