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两心相印

北辰逸原本还想离他更远些，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如遭雷击般，手里的杯子落在了桌上，酒洒得到处都是，就连酒水顺着桌面流到了他的衣服上他也不为所动，他失神地看着酒杯，“槐安镇！”

沈浩初眼里闪过清明，很快他又醉眼朦胧地道，“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钟林，你是说你在槐安镇帮我控制过暴戾之气？！”北辰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声音里有着明显地颤抖，很快他的眼中又被狂喜覆盖，但没过一会又彻底黯淡了下去。

沈浩初第一次在北辰逸脸上看到这么复杂而生动的表情变化，可他的心却无法抑制地钝痛起来，看来他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槐安镇发生的所有事情。

“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沈浩初摇摇晃晃地站起，失望地往内室走去。

“我不是不记得。”北辰逸倏然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沈浩初停下了脚步，继续摇晃着，北辰逸忙起身扶着他走到床边，让他躺下帮他把鞋子脱了。

“北煜，你别走……”沈浩初抓住他的手，怕他离开，“不要再躲我……”

“嗯。”北辰逸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说……你还记得……那你……那你以为是幻觉吗？”沈浩初半闭着眼睛，仍字词模糊。

北辰逸垂眸不语。

“你真的出现幻觉了吗？”沈浩初倏然睁大了眼睛看他，眼里的醉意更加明显，然而他心里却是抽痛着的，如果他不这样试他，他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

炎若宸曾详细跟他描述过他的状况，暴戾之气刚开始发作只是让他的身体痛苦控制不了情绪，但他尚能忍受。可发作了数次之后，他出现了幻觉，从幻听幻视到觉得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想要杀他，都在与他为敌，他若不杀光他们，他就得不到安宁。到后来每一次发作，他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沦为杀人的恶魔，所以他为了控制暴戾之气，而听从姜楚怀的命令来获取解药。

换而言之，体内有暴戾之气的人一旦出现幻觉，那就意味着他离做出疯狂的事情不远了。

当北嘉楠说北辰逸发作时出现了奇怪的现象时，他就怀疑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做了什么反常的事情。

以北辰逸的修为，如果真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会有多可怕，造成的后果多恐怖，而北辰逸又会有什么下场，沈浩初完全不敢想。

北辰逸依旧不语，沈浩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沉声说道，“北煜，那不是你的幻觉。”

“我真的能帮你控制暴戾之气……”沈浩初呢喃道。

北辰逸眼眸深沉地看着他，他身上突然涌起寒意，猛地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北煜！”沈浩初心里一突，他起身想去追他，却被鞋子绊了一脚，直往地上扑去。

北辰逸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往前走去，沈浩初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不动了，任寒凉渐渐漫过他的身心。

没过多久，脚步声又回来了，北辰逸看着倒在地上闭着眼睛的沈浩初，伸手将他抱起放在床上后盖好被子，又转身离去。

沈浩初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双手不自觉地攒紧了被子，突然说道，“北煜，我并不是为了帮你解暴戾之气才不拒绝你的，更不是因为对你心存感激或是心有亏欠而跟你那样。”

已经走到门口的北辰逸停住了脚步。

“从金香城的酒肆回去后，我没有一天安宁过，没有哪一晚能安然入睡。”沈浩初低声说着，不由有些委屈，“不管做什么，你的身影都会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槐安镇一夜过后，我没有哪一天不做关于你的梦，任何借口也说服不了我自己了，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可我不知如何面对你。”

“你刻意的躲避……我很难过。”沈浩初越说越小声，“我一想到你受暴戾之气的苦，我就没法控制自己不心痛。”

北辰逸站着没动。

沈浩初翻过身来，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沉声说道，“如果你不能明白我在说什么，那我就说得更清楚些，我和你一样，放不下你身上的毒，看不得你受苦受难。我为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狠话而彻夜难眠，为你因我受的痛苦而痛心难过，不喝酒就只能睁着眼熬到天明。”

北辰逸依旧没动也没有回应他。

“是不是还不够明白？”沈浩初起了身，赤着脚往他走去。

“那好！北煜，你听好！我想与你一起春赏百花冬赏雪，晓看朝霞暮看云。”他越走近北辰逸，就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一阵湿意涌上眼眶，沈浩初任其流淌在脸上。

他伸手从后面抱住他，感觉着他越来越僵硬的身体，泪水更快更多地落在了他肩上，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可以现在拒绝，我马上就走，从此生死不相见。”

说完，他就准备松手退开，却不料北辰逸先一步拉开了他的手，猛地转身将他抱进了怀里，眼眶微红地看着他，哑声说道，“不准走！”

沈浩初没有说话，直接将他的头拉近，一口印上他的唇，直接将舌头伸进了他嘴里。北辰逸僵了一下，随后热烈地回应起来，沈浩初被吻得身体有些发软，北辰逸将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吻了好一阵，直到两人都喘着粗气才停下。沈浩初想要退开，北辰逸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北煜，我要如厕。”沈浩初喘着气，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午喝了那么多茶，刚刚又喝了那么多酒，他早就快憋不住了。

北辰逸一把抱起他，走到床前，帮他穿鞋子。

“我自己来。”沈浩初的脚缩了一下。

“你喝醉了。”北辰逸轻声说道，抓住他的脚，轻柔地帮他穿上鞋。

“北煜，我没醉，我说的都是真的。”沈浩初不由有些着急地说道，“我可以发誓的。”

“需要我扶你去吗？”北辰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看着他问道。

“不用，我真没喝醉。”沈浩初倏地站起就准备往外走，却不料一阵头晕，他踉跄了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呃……北……”沈浩初惊呼了一声，忙伸手搂住了北辰逸的脖子。

“别摔了。”北辰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抱着他往外面走去。

当沈浩初从茅房出来时，发现从来不关的院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而北辰逸还站在一边等他。

他看到北辰逸向他靠近，他忙迈脚走了起来，因为走得过急，地面又有些结冰，他滑了一下，身体往后倾去，落在了一双坚实的手臂间。

“还说没喝醉。”北辰逸抱着他往屋内走去，步伐比平时更沉稳。

“北煜，下次我要把你灌醉。”沈浩初低声说道，“我喝一杯你喝一杯，看谁先倒。”

“可以试试。”北辰逸轻笑了一声，说道。

“先说好，不许用灵力解酒。”沈浩初听到他的笑声，不由心情也变得愉快了起来。

“好。”北辰逸应道。

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上了，直到中门也关上了，沈浩初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北煜，你想干什么？”

“请你帮忙解除暴戾之气。”北辰逸眼眸深沉地看着他，呼吸不稳地说道。

“现在解？你又发作了？”沈浩初看着他的眼睛，担忧地问道，“不是十天发作一次吗？”

“聪明的炎公子，你连双修都没听说过吗？预防的效果更好！”北辰逸将他放在床上，手一挥，灯火便灭了，他欺身直接压了上去。

“我……唔……”他还真没想过他们那天做的事情叫做双修，可他已经来不及问出心中的疑问了。

没多久，黑暗中出现一团偌大的莹白色光团，形状起伏不定，随着每一下的变化还响起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声和□□声，如春风在林间欢愉地吟唱。

“北煜，这就是双修？你是不是弄错了？双修不都是灵识结合的吗？”下半夜，当所有的声响都停歇后，沈浩初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北辰逸将被子往他那边拉了拉，不假思索地道，“嗯，双修有两种，你说的是灵修，灵识与身体的双重结合更直接有效。”

沈浩初愣了一下，心底有些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但他上次确实发现他的暴戾之气被控制住了，“北煜，那日你并不完全是无意识的吧？”

“嗯。”北辰逸应道。

沈浩初疑惑地问道，“那你事后没怀疑过不是幻觉吗？我们逃跑那一段也没怀疑过？”

北辰逸沉默了。

沈浩初突然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北嘉楠知道北辰逸宁愿死也不会找他，又怎会让北辰逸知道他对他的算计，即便北辰逸有所质疑，北嘉楠也定然不会承认。

而北辰逸就算发现自己的暴戾之气有所变化，却也会因他之前的态度而认定只是自己的幻觉。

沈浩初心里沉闷，却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北煜，那日会情不自禁，是因为不只一次出现过那样的幻觉吗？”

沈浩初以为他不会回答，却不料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到他坦诚的应答，沈浩初突然有些想笑，“北公子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你从小抄的经文都白抄了吗？”

北辰逸听到后面那句话时，身体突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

沈浩初心里动容，但还是想确定他的想法，“那幻觉与双修有关吗？”

北辰逸的呼吸明显凝滞了，沈浩初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双修是后来查了古籍才知道的。”北辰逸的声音里压抑着不易察觉的克制。

沈浩初的心彻底踏实了下来，一放松酒意就开始上涌，他有些困顿地喃道，“如果我早知道双修就好了。”

“早知道会如何？”北辰逸的声音沉了下去。

“我就不必在栖云镇独自煎熬喝酒了……”沈浩初迷迷糊糊地道。

耳边的呼吸声很快变得平稳而悠长，北辰逸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突然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尖，钻心的疼痛伴着血腥味涌起，耳边的呼吸声仍然没变。

黑暗中，响起一声夙愿终成的沉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