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练习，张琬终于可以让她的垫子飞得和莉莉的一样远了。但仅仅是飞得一样远而已，抛物线和直线的攻击力度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张琬其实大概能猜到自己问题出在哪儿，因为她导入魔力的时候感觉并不顺畅，似乎一直有个上限卡在那儿。但明白也没用，反正她也没办法冲破这层障碍。

最后张琬不得不难过地承认，也许她就是不擅长战斗魔法。

莉莉接下来有一堂古代魔文课，上课地点就在这个她们用来练习击退咒的教室。离上课还有大概十多分钟的时候，两个女孩儿停止练习，开始分头收拾椅垫。她们原以为不会有人这么早跑来上课的，然而——

“嗨，伊万斯！”

不用看，全校能把“伊万斯”三个字喊得这么热情洋溢的恐怕只有某个姓波特的小子。

莉莉绝望地呻#吟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显然“知难而退”这个词从来就没被收录进詹姆斯·波特的字典里。他喜气洋洋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伊万斯？”

莉莉沉着脸：“如果你没瞎，波特，就应该能看见我正在忙。”

“忙着收拾垫子？”詹姆斯四下打量，意外地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张琬：“哎呀，你也在这儿？你好啊，张！最近过得怎么样？”

张琬发现，尽管她三分之二的朋友都十分痛恨詹姆斯·波特，但她自己却完全没有办法讨厌这个一头乱毛的少年。以她迄今为止认识的所有人来看，詹姆斯·波特是个无法归类的异数。他直来直去、热情豪爽，有时候无礼好斗又目无纪律，却也敢作敢当。他是一个烈日般的少年，心思简单纯粹，待朋友亲如兄弟，对“敌人”毫不手软。他的热度无疑会灼伤一部分人，他的明亮也不可避免会惹恼另一部分人，但对于本质的“善”，张琬向来是非常乐于亲近的——除非像小天狼星那种跟她有私人恩怨的。

她朝詹姆斯挥挥手：“你好啊，波特先生，好久不见了。最近你过得好吗？”

“哦，好极了！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呢？”詹姆斯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乒乒乓乓的莉莉。

“没什么特别的。我的黑魔法防御术太差劲了，所以莉莉在帮我做辅导。”

“黑魔法防御术？”詹姆斯时刻牢记兄弟们“和张处好关系”的建议，同时张琬去年躺在圣芒戈的苍白模样也着实有点吓人，所以他的关切中很是透着几分真心：“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们去帮你教训……”

“劳驾让一让，波特，好狗不挡道！”莉莉抱着垫子的姿势让张琬以为她下一秒就要把它们全都掼到詹姆斯脑袋上。显然詹姆斯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赶紧往后跳了一步给莉莉让出通道。

张琬抱起绿色那叠椅垫快步跟上莉莉，路过詹姆斯时冲他友好地笑了笑算是道别。

“哎等一下！”詹姆斯喊住她：“我猜你们刚才练习的是击退咒？”

张琬抱着垫子回头：“是啊，怎么了？”

“击退咒我擅长啊！要是伊万斯以后没空，你可以来找我啊！或者找我朋友也行！”他突然捞过毫无防备的卢平：“他叫莱姆斯，莱姆斯·卢平，你们以前见过的。要说黑魔法防御术，可没人比他更在行了，是吧伙计？”卢平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用肩膀一撞，差点儿没站稳。

詹姆斯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张琬摸不着头脑。“呃……谢谢你的提议，但是我……”

“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助人为乐是格兰芬多的优良传统！”詹姆斯说着，手抚胸口弯了弯腰：“格兰芬多的骑士们，atyourservice！”

看着詹姆斯身边的朋友们那几脸不忍卒睹的表情，张琬忍不住笑出声。“谢谢你，波特先生。当我需要，我一定会记得向你和你的骑士朋友寻求帮助的。日安，先生们。”

詹姆斯追出去：“哎！你先别走啊！莱姆斯他会守……”话没说完，卢平一把捂住詹姆斯的嘴将他硬生生拖回教室：“守什么守！快闭嘴！”

詹姆斯奋力夺回开口说话的权力：“嘿，我这可是在帮你！”

小天狼星晃悠过来无情地补了一刀：“那你可真帮了个漂亮的倒忙，效果太惊艳了！告诉我，我的朋友，是什么让你每次见到伊万斯都跟脑浆流干了似的？难道这是某种神秘恶咒的效果吗？”

詹姆斯不乐意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听着，她刚刚差一点就知道莱姆斯会守护神咒了！你们见过几个会守护神咒的三年级学生？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谢谢你詹姆，但我……下次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好吗？”卢平扯出个牙疼般的微笑。

“那我也得跟她保持良好关系吧？”詹姆斯据理力争：“这不是你建议的吗？”

卢平突然好想咬人。

小天狼星同情地拍拍詹姆斯：“不得不说，伙计，你和姑娘搭讪的技巧烂得出奇！”

彼得表示赞同。他一副智者派头地评论道：“说句实话，詹姆，我个人并不认为刚刚那样是一段‘良好关系’的开端——无论对你还是对莱姆斯。”

卢平虚弱地说：“谢谢你的精准点评，彼得，现在我们能换个话题了吗？”

“嘿……”詹姆斯还想说些什么，卢平平静地堵回去：“阿坦梵多教授的作业，你应该带了吧？”

那一瞬间，詹姆斯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整个画面都定格了。他呆若木鸡地想了老半天，突然暴起骂了句脏话，一个猛子扎进书包哗哗啦啦地翻找起来。

“梅林！”永远不在状态的彼得惊叫，火速从书包里掏出墨水瓶子和纸笔：“莱姆斯，快快！把你的作业借我抄一下！我忘写翻译练习了！”

小天狼星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除了魔法史就数古代魔文最适合走神了，詹姆斯·波特如是评论——尽管迄今为止他接触这门课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十小时。毫无悬念，当如尼文课开始五分钟之后，詹姆斯的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阿坦梵多教授那张雌雄莫辩、俊美得自带柔光的脸上。

“嘿，我听说阿坦梵多教授有精灵血统。”他捣了捣旁边的小天狼星：“你觉得可不可信？”

小天狼星将视线从一本变形笔记中□□仔细端详了一下讲台上的俊美教授：“或者媚娃血统？”

“伙计，他是男的。”詹姆斯鄙夷地看着好友：“媚娃血统在男人身上看不出来。”

小天狼星哼了一声，垂下目光继续研究笔记：“我怎么知道？斯莱特林不是盛传卢修斯·马尔福就有媚娃血统吗？”

“呕……那只孔雀……”

“波特先生，”一个清亮柔和的嗓音突然点到他的名字：“我不想给你扣分，但请不要在我的课堂上打扰别的同学，好吗？”

周围一阵窃笑，饶是詹姆斯天生二皮脸，面对这样的批评也不得不从良心里挤出了一分不好意思。

“另外——如果你和布莱克先生实在好奇的话——我是一只辛达精灵1，跟媚娃不属于同一个物种。”阿坦梵多的声线极其优美，很容易就让人想起林间和风。

一个拉文克劳的女生战战兢兢举起手。

“什么事，彭贝里小姐？”

“教授，我想冒昧问您一下——您说的辛达精灵，是第三纪元回到阿门洲的那个辛达族吗？”

“是。但我的父母没有选择和族人一同前往艾尔达，所以事实上我出生在中土。”

彭贝里发出震惊的抽气声。

全班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又回头看看教授，因为刚刚那段对话在他们听起来几乎如下——“教授，请问您是%#￥&%吗？”“是，但我的父母@#￥%&#￥，所以事实上我*&%￥#@￥。”

彼得向来爱凑热闹，他转头悄悄问卢平：“辛达族是什么？中土在哪里？”

卢平立刻倾过身子轻声回答：“必然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精灵种族，以及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出生地。”

彼得“哦”。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卢平根本什么都没说。

彭贝里继续发问，她的声音听着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那您……请问您是长生种吗？”

“如果按照你们的定义，是。”

这句话大家都听懂了，因为教室里立刻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阿坦梵多的语气听上去依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长生并不值得羡慕，唯一的好处就是见过的东西比你们多一些，比如如尼文。你们将它定义为古代魔文，但在我看来，它盛行的时代似乎还在昨天。好了，我们继续上课吧。”

他拍拍手掌，黑板上应声出现一纵列如尼文单词。“这些都是你们经常使用的咒语，现在试着对照你们的字母表将这些咒语翻译出来。”

大家都想给这位美丽又神秘的教授留下好印象，所以整个教室一时之间只能听见羽毛笔尖划在羊皮纸上的沙沙声。

詹姆斯写了张纸条传给小天狼星：“你认为他有可能知道怎么制作狼□□剂吗？”

小天狼星看完之后将纸条揉成一团，用口型回答詹姆：“想都别想。”

詹姆斯瞪圆眼睛：“为什么！”

小天狼星从笔记后面撕下一条纸写道：“万一他猜到呢？”

詹姆斯想了想，觉得小天狼星说得挺有道理的，于是不得不认命地叹了口气。

总的来说，格兰芬多劫道组最近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詹姆斯为他找到新的“追伊万斯计划”感到欢欣鼓舞；彼得最近不知道解开了什么奇怪的封印，经常在非常恰当的时机说出非常有见识的论断，让人吃惊；小天狼星发现他弟弟不再眼带责备地谴责他了，不慎遇上时还对他礼让了许多——虽然他也并不怎么在乎。至于卢平，只要他还安安稳稳地待在霍格沃茨，他的日子就是阳光灿烂的。

与劫道组的欢快画风不同，张琬最近有点神思不属。从新年算起直到现在，她没有收到过张氏夫妇的只字片语。前段时间她尝试主动联系父母，但派出去的猫头鹰全都无功而返。这种情况是相当罕见的，因为学校里养的猫头鹰都是职业信使，哪怕收信人不在英国，也从没出现过找不到投递处的情况。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张琬一天比一天焦躁。她每天最害怕的就是看见斯拉格霍恩满面慈祥地朝自己走过来（按照霍格沃茨的习惯，如果一个学生家里出了什么坏消息，通常由院长亲自通知）。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她已经连续两次在魔药课上炸坩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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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辛达精灵是《精灵宝钻》里的一种林间精灵。拖上童年的另一段记忆来客串一下，向托尔金先生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