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张琬练习守护神咒的时候倒是意外的顺利，第三节课时她变出的银色雾气就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出点形态来了。对此卢平矜持地夸奖了一句“干得不错”，转头就跟兄弟们惊叹：“是谁跟你们说张在黑魔法防御术上没有天赋的？！”

“她自己。”小天狼星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腿上摊着几个他刚刚用盘子变出来的蘑菇：“怎么了？”

“我想她的守护神快要成型了。”

“梅林！真令人羡慕！”彼得尖着嗓子喊：“要是我……”

“你先别插话，彼得。”詹姆斯从变形笔记上抬起头：“你刚刚说张的守护神快要成型了？”

小天狼星阴着脸：“这有什么，快·成型而已。我们都知道从非实体到实体之间的转变有多么难。”

“哎，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自己的还没成型吧？”彼得·智者·佩迪鲁戳穿真相，换来小天狼星一嗓子恼羞成怒的“闭嘴！”

彼得赶紧认怂：“我错了我错了，是‘还没’、还·没·！你的守护神很快就会成型的，小天狼星，我相信你！”

小天狼星扔开蘑菇跳下床，彼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在彼得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中，詹姆斯皱着眉头说：“不，莱姆斯，我不相信。上回伊万斯给她辅导的时候我去偷……咳，去看过，她连个像样的锁腿咒都发不出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卢平耸耸肩：“也许她储存了许多快乐记忆吧。”

“你还继续教吗？”

“应该不。她当时不是只要求能放出非实体的守护神就好吗？”

“你这……”詹姆斯恨铁不成钢：“多么好的机会！这种机会别人——比如我——想要都要不来，你居然对它说不！”

“詹姆，我不想再提醒你我是个什么。能够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已经是我想不到的运气了。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

“听着，伙计，我们都见过她和禁林里的动物打交道的样子，如果世界上有哪个姑娘不在乎你那毛茸茸的小问题，只能是她。莱姆斯，你不可能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一辈子。”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这一点我当然能看到。她漂亮、聪明、富有同情心，哦，还是个纯血。当她长大，她的人生有无限可能。所以，詹姆，我绝对不能拖她下水。在这个问题上，甚至雷古勒斯·布莱克都比我合适。”

“胡扯！那只思想僵化的小弱鸡，我可不认为他能和你相提并论。”

“那是你偏心我才这么说的。”卢平油盐不进。

“我有一个问题，莱姆斯。”小天狼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身后，胳膊底下夹着挣扎不休的彼得。“让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她也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卢平的心脏重重一跳：“这种玩笑别随便乱开！”

“只是假设一下。”

“我无法假设。我甚至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假设。”

“回答我的问题，莱姆斯。”灰眸紧紧盯着卢平：“有点儿出息。”

卢平脸色发白，他似乎被这个念头吓到了。良久，他轻声说：“我想，我大概会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让她永远也找不到我。”

“然后呢？”

“然后等她忘了这回事。”

“如果她不呢？”

“我……她会忘记的。”

小天狼星眯起眼睛：“去年我们发现你那毛茸茸的小问题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申请换宿舍。这也是在期待我们‘忘了这回事’，对吗？”

“……差不多。”

“莱姆斯，你发现什么毛病没有？”

“什么？”

“你不能帮我们做决定，哥们儿。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们有选择留下来的权力。张也一样。你做好你该做的，在那之后她要不要喜欢上你、甚至以后要不要和你一起面对，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如果我对她施加影响——我一定会忍不住对她施加影响的——那么我就是在干扰她的决定。她比我们都小，小天狼星，我不能……”

“哦，没有什么能不能，任何人都有幸福生活的权力。你不是苦行僧，莱姆斯。”

“我会毁了她的！”

“这个问题就留给她本人去考虑吧。相信我，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别忘了她可是个斯莱特林。”

“她不一样！”

“这次是赞美。听着，无论我们怎么讨厌斯莱特林，不可否认他们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他拍拍卢平肩膀：“所以你就放心吧。”

彼得看上去忧心忡忡的：“那你怎么解释她脸上那个刺青？而且去年我们去圣芒戈看过她，当时她的状态可不能算是‘没有吃亏’。”

“第一，”小天狼星竖起一根手指：“张的魔力暴动让贝拉崔克斯也吃尽了苦头，更别提最后还把她从霍格沃茨赶了出去——这一点我必须承认张干得漂亮！第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学校里，尤其是他们学院里对张不满的大有人在，但现在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莱姆斯，这个女孩儿不简单，她天生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可你对她就不怎么客气。”智者彼得再次一针见血。

小天狼星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这让他听上去活像一匹马：“至少我从来没有对她念过恶咒。”

卢平转向詹姆斯：“你的意见呢？”

詹姆斯拧着眉毛：“老实说，我没有小天狼星想得那么深入，但他有一句话我赞同。莱姆斯，你不是苦行僧，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卢平摆弄着魔杖，半晌低声念了一句“呼神护卫”，柏木杖尖应声喷出一头银色巨狼。这头威风凛凛的巨狼在房间里小跑了半圈之后回到卢平面前，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触，银色的大眼睛温柔而哀伤。

“谢谢你们的建议，但我还是决定到此为止。”

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良久詹姆斯轻声说：“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下一节辅导课，张琬的“老师”就换成了詹姆斯和小天狼星。

“呃，莱姆斯他最近太忙了，所以我们来帮他分担一下。”詹姆斯解释时看上去有点尴尬，张琬想，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

“那就谢谢你们了。也请你们转告卢平先生，他是一位非常棒的老师，我与他相处得十分愉快。”张琬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正好我的守护神已经完成了我想让它做的事，我想，我们的辅导应该也不用再继续了。”

小天狼星看见张琬这副名门闺秀的样子就心烦，但碍于礼貌他也不能说什么，不由十分气闷。詹姆斯现在对张琬的观感不怎么坏了，还觉得她“半途而废”相当可惜，于是忍不住安慰道：“其实我们也在练习守护神咒，虽然不如莱姆斯，但也算不错。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们。”

“谢谢你们，不过我的魔力还不足以支撑我的守护神凝出实体。现在这样就够了，没必要勉强。”

“那么其他咒语呢？我听说你不擅长黑魔法防御术，可是你能放出守护神，那么你的黑魔法防御天赋不可能不好。也许我们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詹姆斯很过意不去，非常希望能稍微补偿一下张琬。

张琬踟蹰——她能看出这个黑发男孩的诚恳，但是这件事她早就拜托给了莉莉，而莉莉也非常尽心尽力地帮她，她实在做不到半途换人。

小天狼星猜到了张琬的顾虑，勉强好声好气地说：“以后怎么样是以后的事，但今天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就按原计划安排吧。”

“也好。”张琬又是微微一笑，小天狼星竭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之后的几十分钟里，小天狼星一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观看，从头到尾全无参与的兴趣。

詹姆斯发现张琬对防御性咒语的亲和度非常高，练习两遍以后几乎都能放出令人满意的效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攻击性魔咒就是不在行，无论怎么努力，那些咒语打在身上都跟挠痒痒似的。

小天狼星突然开口：“把这个垫子想象成贝拉崔克斯·布莱克，然后你再试试。”

“什么？”

“贝拉崔克斯·布莱克在你脸上刻字那天，你最想对她用什么效果的咒语？”

“小天狼星！”詹姆斯厉声喝止，而后赶紧转向张琬：“他没有恶意，你别……”“四分五裂！”耀眼的咒光嘭地打上悬浮在空中的椅垫，椅垫迅速膨胀起来，随着“刺啦刺啦”的裂帛声，裹着垫子的粗帆布碎成破布条，里面的鹅毛填充飞得到处都是。

詹姆斯目瞪口呆。小天狼星抽出魔杖敲了敲掉在地上的布条：“恢复如初。——好了，现在你再试试‘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又是一道咒光直击椅垫，这回椅垫碎得再也无法修复。

“你的攻击可以非常有威力，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琬·张，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讨厌战斗，也不喜欢对抗。”张琬看着被自己炸成一地碎屑的椅垫，黑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厌嫌。“我不想把自己变成贝拉崔克斯·布莱克那样的人。”

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一个不渴望力量的斯莱特林？这倒是有趣得很。”

“也许我们对力量的定义不太一样，布莱克先生。”

“我只知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小天狼星慢慢悠悠走到张琬面前：“根本就没有立场评说力量。张小姐，假设我现在向你发起决斗，你猜你能坚持多久？”

“小天狼星。”詹姆斯压低的嗓音里透出明明白白的警告。

“布莱克先生，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张琬毫不畏惧地迎上去：“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针对我吗？”

“因为你在斯莱特林，”灰眸紧紧盯着黑色凤目：“因为你从里到外都是一个标准的纯血，因为你令我讨厌。”

“就我所知，萨拉查·斯莱特林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同样伟大。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显然不能达成共识，我也就不费力气阐述我的理由了。但是，请告诉我为什么你讨厌纯血。”

“嗨嗨嗨！我说你们都冷静点！”詹姆斯将手插#到两人中间：“小天狼星，你没有必要……”

“请回答我的问题，布莱克先生。”

小天狼星冷笑：“为什么不能讨厌纯血？他们傲慢残忍，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就像对方根本不配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一样。”

“那么你呢，布莱克先生？”张琬针锋相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配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雷尔深爱着你，但他是不是也不配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仅仅因为我们是纯血？”张琬盯着那双与雷古勒斯一模一样的灰眸：“那么这样一来，布莱克先生，你又和你憎恶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下课铃声响起，张琬转开目光看向詹姆斯：“谢谢你的时间和帮助，波特先生，也同样谢谢你，布莱克先生。但是，如果你真的对我发起决斗，我想我会拒绝。因为你是雷尔的哥哥，所以我不会对你举起魔杖。”她离开前蹲身行了个屈膝礼：“日安，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