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雷古勒斯说到做到，出院之后他果然就再没和张琬有过任何交集。张琬也淡然处之，每天仍旧一丝不苟地去上她的课、看她的书、完成她的作业、吃她的饭。除了不再期待每天的日出，她一切如常。将波特家祖传的隐形衣完璧归赵时，她甚至还能笑着和詹姆斯逗趣几句，举止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装腔作势”（小天狼星语）。

除了她和雷古勒斯本人，没人知道他们在互剖心迹的同一晚咫尺天涯。

没有了雷尔和汤圆的校园生活仿佛又回到刚入学时的孤立无援，张琬每天花在图书馆里的时间更多了。众所周知，“时间与新欢”是治疗失恋最有效的灵药，但这两个选项显然都不怎么合适现在的张琬。因此她退而求其次，将大量精力投入到艰深晦涩的古籍研究中。

也许是自己那只夜骐博格特的缘故，张琬对中世纪流传下来的保护阵异常感兴趣。彼时的巫师为了在教廷和不怀好意的魔法生物之间谋求平安，他们发明的保护阵都强大无匹。这对于“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剥夺他人生命”的张琬来说，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自保方式。

一言蔽之，保护阵的本质和其他魔法阵一样，是借用“气、土、水、火”的本源之力以达到驱逐或者守护的目的。那么根据这个原则，无论是汇聚魔力还是引导魔力，法阵节点的计算都依赖于对四元素本源的深入理解。但麻烦的是，最“当代”的一部探讨四元素本源的著作书成于六百年前，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这样一来，三年级学生懂的那点如尼文根本就派不上多大用场。

潜心钻研了三个多月以后，张琬不得不沮丧地承认自己在魔法阵上的“造诣”依旧约等于没有。不过意外之喜是她的古代魔文进步得飞快，甚至还因为答出了所有二选一和三选一的翻译论述题而在六月份的年终考试中拿到了240%的惊人成绩。这下子温伯格教授又要紧张了——说来不巧，前一个获此殊荣的人，正是学生时代的伏地魔。

瞠目结舌的詹姆斯·波特想掀桌：“她究竟是怎么把那种臭得像老学究的袜子似的学科学这么好的？？”

在小天狼星挪揄的目光中，卢平笑容不变地把他那张七个o两个e和一个p——p后面还缀着阿坦梵多教授写给他的勉励——的成绩单卷成一个小细卷卡进行李箱的最内层。

暑假开始那天，张夫人亲自到霍格沃茨把女儿和侄子接到了卡珊德拉庄园。庄园里丰富的藏书和三位舅舅的渊博学识抚平了张琬不能回青木居过暑假的遗憾，张希也非常满意庄园正中心那间神奇的魔法练习室。

卡珊德拉家族的战斗力没有因为隐世而受到丝毫影响，全得益于那间历史悠久的练习室。在九套空间魔法阵的加持下，练习室不仅可以呈现出正常的练习空间，还能根据不同的口令打开诸如“决斗场”、“莽林”、“湖底”、“荒野”、“山崖”、“墓园”等八个模式。练习者可以自主挑选场景进行相应的训练，比如狼人聚集的“莽林”适合练习战斗魔法的准度和力度，而游荡着大批妖精的“荒野”则可用于打磨以少胜多的群战策略。最妙的是，这些魔法生物都是利用法阵节点虚拟出来的幻象，它们固然能打疼练习者，却不会真的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除了魔杖以外，练习者还能携带其他辅助工具进入练习室，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张希最喜欢带着他的扫帚到“墓园”去和吸血鬼飚速度。但自从张先生完成了手边的任务，张希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那个温文儒雅的伯父天天把他提到“决斗场”去操练，理由是“既然通过和平的方式无法学会圆融太极，不如试试在对战中感受魔力流动”。

结果张希每天都活在“今天伯父又把我拆了一遍”的痛苦中。

所谓难兄难妹在这个语境下实在描述了一个令人同情的事实，因为张琬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她被扔到幽闭室去磨砺她的意志魔法去了。幽闭室里充斥着各种纷乱复杂的心念，想要不被它们唤起类似于恐惧、悲伤、嫉妒等负面情绪，最好的办法是在最短时间内分辨出藏在恶意底下的善意和藏在善意底下的恶意，然后操纵前者去净化后者。如果精疲力尽，也可以选择开启大脑封闭术“权作休息”。张琬私底下认为，这种训练的强度堪比在没有守护神的情况下直面一百只摄魂怪！

意志魔法的训练一般以十天为一个周期，然而在第一组训练中，张琬刚进去两天就哭着把门给炸开了。这对于从不认输的张琬来说可是相当罕见的情况。

在这个异常充实的暑假中，就连向舅舅们请教有关四元素的问题都需要见缝插针，张琬自然没那个美国时间再去怀念自己和雷尔无疾而终的初恋。也因此，当她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再见到雷古勒斯时，虽然心中依然有一刹那的锐痛，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占据脑海的消沉却好像隔了层纱，模模糊糊再不清晰。

对于张琬和雷古勒斯的关系，最上心的当然是莉莉和张希。然而坐进格兰芬多级长隔间以后，莉莉敏锐地发现密切关注此事的可不止张希和她两个人。

卢平作为一个劫道组成员却并不十分令莉莉讨厌，完全得益于他既没跟“波特那个混球”一起欺负过斯内普（如果拉偏架不算在内的话），又不像布莱克那样不守规矩经常让学院扣分。相反，他还相当温厚乐于助人，成绩也很不坏。莉莉从不反感和这类“知好歹”的人成为朋友，因此他们聊了几句后，很快就以教名称呼对方了。

当卢平弯着身子领着一个哭得一抽一抽的新生满车厢寻找她的宠物时，莉莉盯着他晃来晃去的身影想：“虽然他挑朋友的眼光不怎么样，不过人还是挺不错的。说不定……他真的能陪琬妮走出来。”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莉莉开始啃手指，“该怎么让琬妮看见他呢？”

——————————————————————————

自从开了学，张琬就痛苦地注意到四年级的课业比前面三年的加起来还重还难，就算不刻意回避，今年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回学院休息室去和雷古勒斯打照面。事实上，她都恨不得在图书馆里支顶帐篷了。

莉莉对此颇为开心，因为这样一来，她只需要在和张琬一起学习的时候拉上卢平就成了——虽然这也意味着她必须调动全部耐心去忍受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波特。

波特既在，布莱克就不会不来凑这个热闹；而张希说什么也不会放心让布莱克和张琬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所以第二天他果断奔赴“护妹现场”；大家都在的情况下，彼得·佩迪鲁肯定不乐意独自一人被撇开，没过多久他也不情不愿地加了进来。如此这般，他们的学习团日渐壮大，到最后竟然摆成整整七个人同进同退的架势，满满当当地占领了图书馆内光线最好的那张桌子。

七人团的规模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只要雷古勒斯没瞎，就不可能看不见。当他读懂卢平投向张琬的目光时，沉默了两天，随后在那周的例行家书中向布莱克先生表示愿意接受家族对他和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的安排。

布尔斯特罗德家族是西格纳斯·布莱克妻子的娘家，换句话说，那位比他小两岁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是贝拉崔克斯三姐妹的表亲。对于这桩联姻，双方家族都是满意的。

看着身边美丽骄傲的金发姑娘，雷古勒斯想，如果不是遇见过张琬，也许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说不定他和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也会像卢修斯和茜西一样，安安稳稳渡过学生时代，一毕业就在两个家族的祝福下缔结婚约。

尽管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身上永远不会有栀子花的气息。

“可这就是我们这类人的人生，不是吗？”指挥着盛满巧克力的托盘飘到布尔斯特罗德小姐面前时，雷古勒斯微笑着想。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当大礼堂的天花板上再次挂满一束一束的槲寄生时，张琬这才惊觉圣诞节又要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从某种意义来说非常别具一格，他不会因为一个学生的立场而否定他的才能，所以今年张琬照例得到了一张鼻涕虫俱乐部的圣诞舞会请柬。参加舞会就要有舞伴和礼服，张琬以往挑选礼服的原则是尽量照顾到舞伴的风格，然而今年……请柬被胡乱塞进书包，张琬突然非常心烦意乱。

莉莉在魔药课后也收到了一封同样的请柬。她回头看了看正一丝不苟分装魔药的卢平，决定待会儿趁着乱哄哄的神奇生物保护课去探探他的口风。

卢平是个看穿言外之意的高手，他弄明白莉莉的意思以后如遭雷击：“你想让我去邀请张小姐？”

莉莉提着半扇生牛肋，假装自己正在努力分清夜骐的头和尾。卢平伸手接过牛肋准确无误地喂进夜骐嘴里：“看在梅林的份上，莉莉，请千万告诉我我弄错了！”

莉莉见意图被戳破也不再假意掩饰，勇敢地迎向卢平的目光：“不，你弄得挺对。——所以你的回答是？”

卢平叹了口气：“我能先问问你为什么吗？”

“琬妮今年没有舞伴。你知道的，如果女孩子独自一人出现在那么正式的舞会上，两个月的嘲笑是起步价。”

“那么希呢？就我所知他还没有收到任何邀请。”

“哦，别指望了，我今天起码听到两打女生在讨论怎么给他下迷情剂。”莉莉不耐烦地摆摆手：“相信我，他收到邀请只是时间问题。”

“迷情剂？”卢平开始笑：“我希望你阻止了她们的计划？”

“我当然……嘿！别扯开话题！”

“听着莉莉，我很想帮你这个忙，但我真的没办法答应。”

“我不知道原来你也这么讨厌琬妮？”莉莉故意皱起眉头。

“不不不，张小姐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我们来做个交换吧，”莉莉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因为詹姆斯已经回头看了好几次了，“我为我的朋友，你为你的。”

“莉莉！”猜到莉莉主意的卢平震惊极了：“你可不能……”

莉莉根本不给他阻止的机会，语气坚定地接续说道：“如果你邀请了琬妮，我就和波特一起去圣诞舞会。”

※※※※※※※※※※※※※※※※※※※※

终于卡出来了！抱歉让你们等这么长时间，来么么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