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冰

姜冉当然会怕，因为这次赌的是欧阳南溪，欧阳南溪和齐昀争夺，这代价她付不起，注定都是云尚的一场劫难，但如果注定只能保一个，自然丢卒保车，选欧阳南溪。

岚裳半知半解，虽身为导演，但因不参与纷争，对娱乐圈很多手段都知晓甚微，便问她：“冉冉，你确实要留住欧阳南溪的热度，下这么猛的药么？”

从前说话都没有几分底气的冉冉，却自信深沉的解答她：“公司高层会议的时候，大家都支持，我不能摆出棋盘，却舍不得棋子吧。该下的就得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这一次，齐昀要是遭到全网攻击，我云尚就和他彻底解约，不花一分钱，拔掉齐家的根，让齐家从此在云尚落寞。”

岚裳不寒而栗。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冉冉升起不再是一颗亮丽的明珠，而是成为了处处争夺喜欢利弊的人。

岚裳开始对姜冉关于人性上有一些失望，总觉得自己在上海呆不长久了，也准备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导戏。

她骗姜冉说约了其余导演要聚一聚，就独自去了姜冉之前在嘴边念叨的酒吧，点了一杯极光之恋。

岚裳环顾周围，这里大概发生过很多故事吧，她去到许愿墙，或许能从那里拍来一些创作灵感。

许愿墙的心愿便利贴一层一层叠加覆盖，这里的爱深沉却不得，是人间至痛，要命三尺无神明，往来全是顾惜。

岚裳的手不知不觉就抚摸上了墙上字体，这一行，最为让她有感触。

——从前，对他有期盼，希望他处处要优秀，后来，他活着就好。

我以为我不爱他，但是当他出事的时候，我哭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爱而不自知有多遗憾。

如果命运能够重回，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跑错地方，看不见他了。

岚裳眼眶渐湿，想拍戏一直找不到好本子，这个故事却让她有了一点点想法。

林睿最近也没有闲着，到底摄影，为的就是拿上海第三十二届最佳民间拍摄奖。

所以他一直都在这家酒吧选地址。

岚裳顺着心愿墙一路徘徊应过去，地图那一侧，与一个人不期而遇。

俩个人都不禁心里一噔。

碰巧遇上，一别多月，重遇不甚欢喜。

岚裳大方得体，把手上的酒吧放于旁侧桌上，索性邀林睿共进晚餐：“真是巧啊，这么晚，你也在？要不要回头一起去吃东西？”

林睿像个冒失的孩子得到奖励的糖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慌乱之间，将岚裳点的极光之恋打碎了。

他连忙道歉，岚裳劝说没有关系，再点一杯就好了。

酒吧老板本是来收拾残局，见二人相貌登对，又如此有礼，便起哄道：“错的极光之恋而已，打碎了，这位先生再赔这位小姐一杯就好了。”

林睿昏了头，他忘了极光之恋的含义，竟连忙说：“好的，那就再买一杯。”

岚裳惊讶地看向他，她点这杯酒之时，在前台可是见过极光之恋的深远寓意的，觉得不妥，遂婉拒：“暂时不要了，我等下回去醉醺醺被冉冉瞧见就不好了。”

她俩姐妹都爱拿对方出来挡刀，不愧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

林睿做罢，央老板等下送一些糕点上来就行。

二人坐于一角，林睿问岚裳：“最近还好吗？”此时，他才忍住心中慌乱，与之寒暄，最近还好吗？这句话，他想问很久了，一直不敢打扰，也没法没朋友圈窥见她的一点动态，如果不是段岚裳住在自己心里，她真的可以安静的查无此人。

林睿一直不懂她这种天之骄女，为什么能活的那么淡然而不是轰烈。

岚裳静意着瞧他：“一切都会好，方才还寻到了一个新的本子，打算不久就要开工了，你呢，最近玩的怎么样？”

“这么快就有新本子了？恭喜导演！”

“那我是不是也要恭喜林先生马上就有正经事干了？”

“没，我最近日子挺潇洒，就是偶然想念大家在剧组的日子。”

“那很快了。”

岚裳低头，气氛安静，林睿寻找共同话题，扯到姜冉：“对了，姜冉最近怎么样？我好久没有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和欧阳南溪发展如何了？”

岚裳打趣道：“你这是在线要第一首线报啊？”

“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林睿怕岚裳误会了去，第一时间是解释这份关心的初意，他对神明发誓，他爱慕之人，在眼前。

岚裳笑靥如花，就算林睿真的喜欢冉冉，她也不会嗔怪他什么啊，倒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不过，想起冉冉的变化，岚裳心情凝重起来，说道：“林睿，我觉得冉冉变了。变得好像很爱算计了，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似乎工于心机，也心狠手辣起来，她能保护好自己，其实我挺开心的，就还是有点难过，如果我可以护住她，如果她身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说不定就能够重回那么青涩天真烂漫的女孩。”

林睿自然是懂岚裳对她这个妹妹的感情，不然他也不会陪同姜冉去西北。

为了解开岚裳心口的结，让她们俩永远如初，林睿拿出自己拍摄的照片出来给岚裳鉴赏。

“你看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怎么了？”

照片应有尽有，凸显人间百态，有老人的哭泣，有小孩子的雀跃，有大人们的苦闷，有绝望者的席地而坐，掩面哭泣。

林睿把那些打乱的照片重新排齐，他让岚裳按着小孩大人绝望者老人的顺序重新再目睹一遍人间景，颇有哲理，道：“每个人其实一开始都想活的简单，生活所迫，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使用的一些自保之法无可厚非，她未丢其本心，也没有越走越远，她只是在你看不到的某个瞬间长大了罢了。”

“是，长大了，懂事了，就是偶尔有点想念曾经那个她。”

“导演，导戏最重要的是什么？”

“啊？”

“过程和结果，哪个最重要？”

“都重要吧？”

“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的人活的累，你要她学会自保，给了她拿刀的权利就不能怪她砍伤要损害她的人了。没有人能护另一个人一辈子，一个人要一辈子站高楼，需得自己有能力。姜冉没有做错，只是我们局外人，看不懂她的权衡利弊下割舍的东西。”

岚裳陷入沉思，林睿见她要往死胡同走，就把她拉离了酒吧：“跟我去过地方。”

为了排解岚裳的苦闷，林睿带她溜冰，他说：“试一下，摔俩下就开心了。”

“怎么可能，摔一下不是痛死了？”岚裳质疑他道。

“不会啊，我以前大学每次考试，都会有考试综合征，然后来滑一下冰就心情大好，就觉得柳暗花明，你试一下，感觉真的可以。”

“什么考试综合征啊？”

“就是考前焦虑，考后抑郁。”

“哈哈哈哈。”岚裳顿时被林睿幽默风趣道，面上阴霾确实散了不少。

她穿上滑冰鞋，把手替给了林睿，林睿温和同她讲：“别怕，跟着我，我带你滑，以我的技术，一定不会让你少摔！”

这？岚裳以为林睿起码要夸大海口说保证不摔，结果他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幸好岚裳是个闺秀，自小学舞蹈，平衡力极强，哪能轻易翻车。

最后，是林睿见识到了一场什么叫大小姐的修养和才艺。

岚裳在滑一个弯道的时候，竟然出奇的就转了过去，反观林睿，摔在了第一个弯道里。

特别丢脸，不过也庆幸自己丑话说在了前头，就是来摔的，不是来比技术。

坐在地上不想起来的林睿朝前面的段岚裳喊：“段小姐，请问以后我可以当你的垃圾桶么？”

“啊？”

“如果以后你心情不好，不要一个人出来喝酒了，我愿意奉陪的，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当你的垃圾桶，接受你所有的情绪。你也可以向我发泄，和我开吐槽大会啊。”林睿滑冰一摔倒摔出勇气来了，就和曾经考试一样，摔一下，就能缓解苦闷，也能放下重新生活，无谓未来。

“可以啊！”前面的岚裳兴高采烈回应他。当然可以了，多个朋友有什么不好，林睿在岚裳这里，还是止于朋友。

可是在林睿看来，这是被接受，这一刻，滑冰场的灯光似乎都落在林睿身上，他想或许是上天准许他爱段岚裳。

岚裳兴奋不已溜到他跟前：“起来啊，怎么不滑了？”

“滑冰对于我的乐趣是摔倒！”

“啊？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寻常！”

正当岚裳质疑他的人生态度的时候，他顺势用脚拌倒岚裳，岚裳一个不设防，重重砸在了林睿身上，痛的林睿大叫一声。

岚裳对这个人肉背垫可没有好话，道：“活该！干嘛非得让我体验你的乐趣，怎么样，痛不痛？”

“痛！”

“痛啊，活该，你应该庆幸我最近有在减肥，不然，砸出你内伤。”岚裳说着，还要往林睿胸口一锤。

听到惨叫之声后，看守的中年人赶紧跑过来保证安全，却见岚裳覆在林睿身上，外人看来，好不暧昧。还以为他们迫不及待……

中年人喊到：“那个你们年轻人低调一点，控制一下自己的感情啊……”

“啊？”岚裳转头瞥见一脸尴尬的中年人，不明白他在指什么，又聪颖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明白是被误会了，立马腾开来，向其解释：“不是，大叔，我们是摔倒了。”

“噢噢噢！”大叔意味深长的点头。

岚裳着急再度解释：“不是，你真的误会了，我和他……我们是清白的，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真不是，真的就是他让我摔倒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难免血气方刚，不过你们要办事能不能回家啊，虽然长的好看，但这事确实不适合在公众场合玩啊？”

“大叔，我都说不是了……”岚裳一番辩解，脸都争红了，看守的大叔以为这是少女害羞。

岚裳急了，踢了一下还半躺在地上的林睿，央他解释：“林睿，你干嘛，你倒是说话啊，快解释给人家听！”

林睿抱拳喜悦道：“谢谢大叔，给你添麻烦了，我们会注意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啊……”岚裳羞红了耳，这个林睿不是越抹越黑。

月黑风高的，他居然口头占她便宜，不想要饭碗了么？

她段岚裳，这一生被人误会有情，也就几回，偏偏这几回还都是他林睿。她伸手就要打林睿，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

大叔喊住她：“行了行了，回去教育吧。”

“我……”岚裳这个时候，怎么做都是加深误会，遂在林睿得逞的目光下和他一同离开。

一路上，岚裳急躁道：“你还我名誉清白！”

“怎么还？广而告知，段岚裳段大小姐和我林睿没有关系么？”

“你！”

“如果你要这样，我也乐意！”

“你想的倒是美，就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解释不清了么？”岚裳被逼到没有思考的能力。

“你要什么解释？”林睿停下脚步，语重心长，含情脉脉的问她，一时将岚裳问短路。

“我……”

“段小姐，我喜欢你，喜欢了好久。”

突然其来的表白，不亚于今天她被林睿扳倒时的惊慌失措，岚裳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冒出俩个字：“可是……”

爱情会让人冲昏头脑，也会让人永远保持清醒，林睿深情一把抱住她：“我可以等你，等有一天，你的心房能够为我打开，段小姐，一个人过是自由自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俩个人或许就是圆满了呢，电影都要有男女主角，你为什么不给自己选一个主演去参与你的生活。”

“我暂时不想这些，我只想拍好电影。”岚裳下巴抵着他的肩，毅然决然告诉他，她的想法。

“之前就有人攻击你，说你不谈过恋爱，怎么懂情爱，人人怀疑你的故事，你就不想试一下真的感情，脱离电影，感受生活，感受一下真正活生生的爱？”

岚裳挣开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