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乘其不备

人怕的就是心里没有主张。此时，佟司锦倒没有如前次那般，去找柳姨娘要麝香。乘其不备，而更追之，不是吗？

佟司锦离开福宁宫时，特留意了宫女太监的神情，见他们神情虽紧张，但已经不再慌乱，想必慈仁太后是有惊无险。她与慈仁太后接触时间虽然短暂，却发觉处于锦衣玉食中的太后，实则身边没那么热闹。要不，太后也不会在自己说蒙语时，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喜的神情。由此，她觉得太后还会召自己进宫。

所以，得备好香体膏才行。

佟司锦将家底盘点一回。说是盘点，其实扫一眼便知数额。她离开江都时，得苏大奶奶银票三百两。兑了银子后，陆续发生各项支出，现在只余一百多两。

幸而有银子在手，否则回到京城后，还不得被这些人吃得死死的。所以，有什么都不如有银子傍身让人安心。

佟司锦只可惜回到京城，没顾上做“闭月”“羞花”香脂，也没收绣品送回江都，只坐等苏大奶奶分成的银子，那跟没财路有啥两样？可是，若是香体膏得到太后的认可，她还愁什么啊？

想到这里，佟司锦起身去了韩氏屋里。

清合院的主屋赶在入冬前终于修缉完毕，柳姨娘命人将各屋打扫出来。韩氏也将搬回去，丫头婆子正在收拾物什，屋子里看着有些零乱。

“额娘近日感觉如何？”佟司锦握着韩氏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她。

“好了很多。”韩氏直起歪在榻上的身子，轻拍着佟司锦的手背，“就是辛苦你，里里外外操持着，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佟司锦在韩氏身上花了心思，先是用聚魂散续着韩氏的精气神儿，补气益神的汤药整日在小灶房里熬着，尤其是韩氏陪嫁箱笼里的那些药材，个个都是珍品。佟司锦又精心设计药方，韩氏服用后应该恢复健康。

虽说韩氏的气色，比起以前是好了很多。但佟司锦认为还是没达到效果。佟家以前给韩氏找过大夫，听说也是京城有名的，现在她决定得自己亲为才放心。

想到这里，佟司锦笑道：“女儿不辛苦。愿额娘早日恢复健康，这不仅是女儿，还是长姐和弟弟的心愿。”佟司铙回来一趟，这个话题韩氏足足说了两天。从中可见韩氏对自己亲生儿女的感情。

韩氏眼神一黯，又很快微笑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佟司锦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起身交待丫头婆子服侍好韩氏，然后回到自己屋子，将身边的物什整理一遍，才睡下歇息。

第二日，佟司锦起了个大早。她被禁足原本应在家呆着，可眼下她须一趟门，用过早饭便往前院而去。

佟司钰和佟司钥已被二位嬷嬷叫着学规矩，大清早头上就顶着碗在练走步子。足踩花盆底，脖颈要立得纹丝不动，面带微笑，缓缓而行。高嬷嬷看的是面部表情，范嬷嬷盯着她俩的动作。

要说这二位嬷嬷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不知调教过多少大户人家姑娘，也遇到过不好相与的，却没料到伯家这二位姑娘如此难教。

不过是在来回走了三趟，屋子里又没多远，三姑娘就率先不顶碗了，连呼脖颈要断掉。四姑娘看着没那么娇气，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高嬷嬷和范嬷嬷不禁摇头，她俩前几日也去那氏跟前告状，得到的答复却是“二位姑娘还小，嬷嬷多包涵则个”。

“罢罢罢，由着她们吧。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名声受累。而她们到时候便知厉害了。”高嬷嬷叹气，小声说道。

范嬷嬷也无奈地朝她们摆手，“歇片刻就回来，不吃苦头哪能练出功夫！”

佟司钰得信便拉着佟司钥，嘻嘻哈哈往那氏跟前去。

那氏刚从小佛堂出来。她心中排第一的是自个儿，然后才是二房上下。故而嬷嬷来告状，她的态度是息事宁人。此时她有种被打扰的心理，面露微微不悦，“必是偷懒惰怠，别辜负了我的心意。”

佟司钰浑不在意，她笑嘻嘻地抱住那氏的胳膊，“玛麽，规矩横竖就是那些，孙女又不笨，知道到时候该如何去做。”

那氏无奈，手指戳她脑门，“你啊，合该叫你娘好好管得。”

“我真的会了！玛麽，你说到时候宫中贵人一高兴，会不会赏赐我们？”佟司钰眨巴着眼睛，憧憬起来。

那氏沉吟了一会儿。说实话，她的确摸不准宫中那位贵人的心思。但她知，宅中上下都知自己与贵人关系交好，看向自己的目光无不是艳羡，她受用这个。且，自己这二位孙女，轮长相和性格，都处于中上水平。若有一位入了贵人的眼，那自己的身份不就会再加重了吗？便笑了笑，“那还得看你们的表现。”

佟司钰嘟了一会儿嘴，拉了佟司钥道：“我俩给玛麽走一遭，叫她看看。”

佟司钥平时不服气佟司钰，但她被柳姨娘教导着，只能压着性子听佟司锦的。她俩把嬷嬷教的规矩，都在那氏跟前做了一遍。年轻的笑容、年轻的身姿总是不讨人嫌的，再加上她俩存心讨好，那氏也心情愉快地叫了几声好。

佟司钰得了夸奖，笑了一下，又撇嘴道：“二姐姐定是惹太后不快，要不怎么半点赏赐也没有！”

佟司钥跟着道：“到时候我们给玛麽长脸，看二姐姐有什么好说的。”

“她对长辈不敬，我便不叫她进宫。她即便是进了，又得了什么好处呢？还不是空着手回来？”那氏慢条斯理道。

“孙女觉得她定是得罪了太后。她不知礼数，玛麽何不惩治她？”佟司钰只道进宫这份荣耀落自己头上，谁知佟司锦比她先一步进宫，她记恨于心，此时便撺掇那氏一番。

那氏一愣——这倒是个好主意！她正待开口，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回玛麽，我额娘所熬汤药缺少药材，孙女特来申请银两。”

佟司钰以为自己刚才言语被佟司锦听到，面皮微微发涨，但见她神情自若，便强做镇静下来，抢先说道：“伯母这药要吃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