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竟然还有心情成亲

左凯言眼神开始有些涣散，还未开口，人就已经泪流满面，他眼前一片白雾转头看向了桌子上面放着的那件残甲。

在昏黄的珠光之下，上面斑驳的血迹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光，左凯言一抹眼泪。

思绪飘回到了当初的情形。

左凯言骑着一匹油亮的骏马来到了现场，在看到那辨别不出是谁的一堆烂肉，和染血的盔甲之后，他跌跌撞撞的跳下马。

“啊----”左凯言双目通红，捧着地上，那像是被一刀砍成了两半的盔甲，嚎啕大哭。

他的身后，五人骑马而至，看着左凯言那悲切的模样，呢喃道：“将军，将军死了吗？”

这一片残骸之中，哪里还有他们将军的身影？

整个大地余下的，唯一能够辨别将军身份的，就是那一片被砍断了的残甲，左凯言似是不嫌脏，将那染血的盔甲贴上了脸颊，无声的哭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左凯言那压抑到极致的哭声，紧紧的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快，快找一找，或许将军的……”高个大汉顿了一下，声音带着哭音继续道：“将军的‘尸首’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左凯言一动不动，只是抱着残甲发呆，他身后的五个人闻言开始四处搜寻起来，恍若修罗地狱的现场，早已经发出了一阵腥臭黏腻的味道，纵使是几个高壮汉子也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很快，几人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许大封，我们都看过了，没有将军的身影，他……唉！”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将军一世英名，竟然落得了一个尸首不全的下场，老天啊！你瞎了眼啊。”许大封一边手臂空荡荡的，另一边手也受了伤，没法抹眼泪，只能任由眼泪就这么流淌下来。

几个大男人哭成了一团，许大封哽咽着道：“根本就没有援军和粮食，将军是知道了我们准备要死了，他知道我们撑不住了，所以才把我们给支出去的。”

“将军想让左凯言活下来，我们几个只是沾个光，他如果只让左凯言回去，他肯定会怀疑的，但是加上我们就很正常了。”

“对，我们足足走了三日，都快到荆城了，哪里有援军的影子？”另一个人一抹眼泪，愤恨的附和道。

左凯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眼前的红刺得他眼睛生疼，那个疼爱他的人死了，再也没人和他一起练武，再也没有将他打趴下，然后告诉他你还需要多练练。

再也……没人在他受伤之后，温柔的替他包扎伤口了。

“呜呜……”左凯言终是哭出了声音，仿佛是将心底的所有怨气和哀伤全都发泄出来。

他身后的几人也跟着抱头痛哭了起来，很久很久，几个人才渐渐的平息了悲伤。

“你们说……会不会其实皇上根本就没有派援军来？”有人小声的问道。

他的话落，几个人瞬间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致。

这个可能他们想过，但是却不敢深思，如果凤慕城真的没有派援军来，那他就是想让他们去死啊！

“不可能，消息都已经传来了，说是援兵和粮草已经出来了。”有人出声辩驳。

他的话落，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左凯言，你说，现在咱们要怎么办？”许大封看向了跪坐在地上的左凯言。

其余五人闻言也纷纷看着他，左凯言小心翼翼的捧着残甲站了起来。

“此次援军领队是何人？”已经变了声的少年，嗓音因为哭过而显得更加的低哑。

“是……是慕王凤慕云。”有人回答。

“知道了，我们把现场清理一下，回营吧。”左凯言闭上了眼，淡淡说道。

话落，几人也动起身，将还能够辨别出身形的同伴给埋葬了起来，其余那些早就已经看不出样貌的只能立一个衣冠冢。

一座座小土堆在余晖之下凄惨又孤寂，六人一直忙活到了半夜，才将这一片地方给清理完毕。

入夜，一个火堆旁，五人围坐在了一起。

许大封虽然只有一只手了，但是今天他仍旧在帮忙，现在受伤的那只手臂，因为伤未痊愈，又使用过度，竟隐隐的疼了起来，左凯言见状连忙过去替他重新包扎。

许大封看着左凯言，“明日钱子应该就会回来了。”

王钱富就是许大封口中的钱子，他在他们收拾现场的时候，就已经被派出去上报去了，他们整支军队只余下五人了，敌国也驻扎在了不远处，他们实在是没有留下的必要。

而且他们还要把将军和其余兄弟的牌位、盔甲，给送回去，不知道他们家中的老母亲，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何等的伤心呢。

“明日钱子回来，我们马上就上路，送将军魂归故里。”许大封对面的丁富贵看着跳跃的火堆，轻声说道。

那残甲已经被左凯言给收拾过了，此时正静静的放置在他的身旁，左凯言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做声，气氛瞬间有一些压抑，几人也不再说话。

他们各自发着呆，睡也睡不着，静静的等待天亮。

天刚透出一丝亮光，五人就起身开始准备东西，除去钱子骑走的那一匹，仅剩五匹骏马，还有驮着东西的板车，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一名清瘦的男子驾马回来了。

“钱子，怎么样了？我们都准备好了。”许大封拍了拍身后的板车，对着王钱富道。

王钱富下了马，走到左凯言面前，低垂着头，“属下……愧对左领。”

说罢，他双手抱拳，跪了下去。

左凯言敛下眼中的光芒，将他扶了起来，“为何这么说？”

王钱富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愤怒，冷冷的道：“皇上让我们先不要回去。”

许大封听了他的话，把手中的东西一摔，怒声大喝，“凭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回去？他可知道敌军现在就在离我们十里地之外驻扎，我们六个人随时可能会被发现捉起来！”

王钱富支吾了一下，“因为……”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左凯言，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才继续道：“因为慕王十日后就要大婚了，我们此时回去不合适，皇上让我们在慕王大婚之后，再将衣冠冢送回去。”

许大封闻言直接怒骂了起来，“他妈的，老子在边境拼死拼活，就是因为慕王的援军迟迟不到，所以才害得我们全军覆没的，现在他竟然还有心情成亲？”

说完，他抄起手边的刀，几人连忙拦着他，“大封，不要冲动。”

左凯言也按住了他，声音冰冷，“算了，就地驻扎，我们等！”

最后，他们足足等了二十多日，才被允许从边疆回到上京。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左凯言眼底爆射出一股漫天怒意，是对凤慕云的。

他未领兵前来支援也就算了，他们兄弟为此都死在边疆，他竟然一点也不愧疚，若无其事的在京中成亲。

今天，左凯言看着他假惺惺的过来上香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想要上前杀了他！

左夫人掩面哭了起来，慕王是王爷，他和左惜风的死有莫大的关系，可是她们却只能咽下这口气。

萧芸在屋顶之上，早已经眼眶湿润了，想不到她死得这么惨啊，看着左凯言痛不欲生的样子，她觉得有些难受。

凤慕云神色复杂，今日左凯言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他早就发现了，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前去增援。

至于娶萧芸，则是因为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发病间隙越来越密集了，想到了当初能够缓解他症状的萧芸，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