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有难言之处

萧芸暗暗思忖，确是有些深思不解。

话里话外的，她暗暗话头一转：“我粗浅和江湖上一方士学了些相面之术，观云溪眉间，好似近日有些红鸾星动之意……”

白云溪讶异：“芸姐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真是令我钦羡不已。”

萧芸对上白云溪佩服的目光，暗地里有些心虚和赧然。

当即胡诌道：“不过是觉得有趣，学了些皮毛，不一定说得准，胡乱卖弄之间，还望云溪不要见怪。”

白云溪摇头，诚恳道：“芸姐姐学了些皮毛，便能说得这般准确，此番天赋过人，实在令我佩服。”

来了，果真有此事！

萧芸顾不得不好意思，当即问道：“竟是让我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也不知是哪家公子有此福分？”

白云溪顿了顿，忽然间没有说话。

她身后的女侍欲言又止，终究也沉默了下来。

萧芸有些摸不着头脑，斟酌出言道：“可是有难言之处？云溪勿怪，我也是随口一提，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咱们跳过便是，莫要无端坏了心情。”

白云溪摇了摇头，还是开口道：“那有什么难言之处，只是，还未确定之事，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看着白云溪这幅样子，竟是好似对蔺子明不甚满意的模样。

那一日在花楼里，那纨绔子弟话里话外可不是这个意思。

便是萧夫人传递过来的消息，也是说蔺子明被贵女看上。

怎么，竟是消息有误？

萧芸沉默了。

不会吧……

莫不是她找错人了吧……

可礼部尚书的的确确只有白云溪这一个女儿，莫不是……莫不是礼部尚书还有什么养女之类的？

萧芸不仅脑洞大开起来。

可转头一想，白云溪如此对她胃口，便是找错了，平白多添了一个好朋友，她倒是还要谢谢蔺子明。

大不了就是再找一次，白赚了一个好姑娘做朋友，此次出门一趟，着实不亏。

思及此处，萧芸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悠悠然倒了一杯茶水，举到唇边轻抿一口，入口微微苦涩，但回甘无穷，满口生香。

刚想把话题引到别处，忽然听白云溪轻笑一声。

她摇摇头道：“是我多想了，其实也无什么大碍，瞒着芸姐姐也没什么意思，倒显得我不坦然了。”

萧芸摆摆手：“女儿家婚事便是思量再三也不为过，是我唐突了，一介粗人，云溪不必理我，喝茶喝茶。”

她给白云溪续了一杯。

白云溪微微笑着，举杯也喝了一口：“婚事一道，本就该与姐妹分享喜悦。芸姐姐性情豪爽，我十分喜欢。

不欲对你隐瞒，亦是我对芸姐姐的真心。只此事还有些不定，我便犹豫了再三。

其实想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不过也是一桩寻常事罢了，与芸姐姐说说，或许能一缓我心中所郁。”

她又喝了一口茶，将此事娓娓道来：“我是礼部尚书白楉峰之女，也是爹爹的独女，自幼身体有疾，是承了娘胎里来的病。

从小便是药石罔效，只能用千金之方慢慢调养。母亲生下我之后，月子里受了寒凉，落下病根，往后再无子嗣。

父亲与母亲感情甚好，至今没有纳妾，这偌大的尚书府里，他便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礼部尚书竟是如此情钟之人，在此世道，实为难得。萧芸暗暗咂舌。

白云溪继续道：“我因为身体不好，那些高门主母觉得我不能生养，及笄以来，婚事少有问津。

尚书府门户虽说不大，到底是一品府地，除了天家侧妃，万不能给人做妾的道理。

父亲为了我的婚事，愁白了头发，他既不愿我入那似海候门，也不愿我给同等门第做妾。

便想门生中找一个清白身家的公子入赘，替他来照顾我。”

萧芸感叹：“你的父亲着实用心良苦。”

高门之中，能真正考虑女儿幸福，不欲卖女求荣入皇家求取权柄者多矣。

尤其是像能做到尚书这个位子的人，更是比多数人尝到权力的滋味。

这样还能抵御权力的诱惑，一心为女儿谋算的父亲，在这京城里，可谓不多了。

白云溪笑了笑，面色毫无怨愤：“是啊，我虽病魔缠身，但好在父母俱是极为疼我的，如此也算得上天厚爱。”

她那一刻七窍玲珑的清澈的心，着实让很多身在福中却索求更多的人汗颜。

“父亲千挑万选，最后因为一篇辞赋看中了一个人。”白云溪笑道：“那是一个前来投诚的书生，叫蔺子明。”

萧芸微不可查察地眯了眯眼。

没有找错，便是蔺子明！

“听说他身家清白，至今未取。一身才华却屡试不第。

父亲赞他心胸开阔，文章辞藻间没有过多华丽之语，却尽显大丈夫豪情万丈的坦然心胸。

在一众只会之乎者也的书生里，极为难得。父亲还说，若不是见到了真人，还以为写出那篇文章的是一个武林书生。”

白云溪言道，眉宇间并无她父亲那般推崇蔺子明，反而有些淡淡。

言语之间反倒一直在说那篇文章。

“我看了那篇文章，的确大气斐然。兼之文采过关，虽无文人辞藻格律那般精细，可有那一份大气，胜过辞藻华丽千万，着实不错。”

让人觉得她对人和文章有一些分离之意。

莫不是她察觉到了蔺子明有异？萧芸暗忖。

不过蔺子明居然分明曾有妻妾却能瞒过一介尚书，想来嘴皮子功夫下了不少心思。

萧芸当即问道：“我观你之言，好似只是对那文章十分满意，对做文章的人有些无意，可是因为那你对这蔺子明本人有了甚么了解？”

白云溪心思剔透，看了一眼萧芸，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看来芸姐姐对这个书生，好似知道点什么，话里话外的，竟是在提醒她那蔺子明有些问题。

白云溪思忖片刻后道：“在我看来，文如其人耳。我与那书生隔着屏风相谈几次。他见识尚可，能说些我十分喜欢的江湖轶事。其实在一处我还是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