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区

“大大大人！”鬼兽绝地求饶：“我回地界！回地界！别把我拍成灰！”

叶熠熠鄙视这种当初吃了豹子胆从地界逃出来，现在又认怂求饶的鬼鬼。当初雄赳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但凡它还有当初逃出来的半点勇毅，叶熠熠不至于太鄙视它。

锁链缠回白云的手腕，防止叶熠熠痛下杀手，白云把怂成一团的鬼兽给装进袋子里。

白云捏着朔料袋口子转几圈，然后打一个圈结。叶熠熠看他手中和垃圾袋没什么区别的黑袋，脱口问出了自己多年的疑问：“地界很穷吗？用不起其他好点的袋子？”

白云摇着袋子，露出一床白牙，笑得怪异邪恶：“不是地界穷，是我穷。”

好心酸，但要笑出自我。

白云把帽子戴好。那个新面孔走过来，和白云一样，披着宽大的斗篷，叶熠熠只看到他挺起的鼻子，泛紫的唇，削棱的下巴。

那人手提起帽沿，让叶熠熠看全他清冷的面貌：“我叫空谷，熠熠大人多指教。”

叶熠熠“哦”了一声，把符箓收回书包，拉上拉链，赶在体育课结束，自己被发现翻墙逃课前回到学校。

………………

台尊市的南边有一大片旧城区，叫平凉区，里面青砖瓦屋，巷道狭窄。四世同堂的四合院，拥挤不堪的小平楼，因为人多，汇聚着各地打工人，这里混乱而市井，小混混常骑着摩托呼啸而过。

叶熠熠和师父在这里住了十四年，师母来的那年，叶家曾让师父搬出平凉区，但师父以为那是叶家因为叶熠熠才如此，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没有和师母商量便拒绝了叶家的请求。

好在师母是个实诚的农村妇女，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她对叶熠熠很好，待熠熠如待安然。熠熠那头凌乱的鸡窝头，就是师母给她整理梳直的。

叶熠熠和杜安然上学常在一家摊子买油条包子，在摊子的对面是一家老旧的书店，看店的是对年老的夫妻。

杜安然十岁就开始看小说了，师母不让杜安然看小说，杜安然就拉着叶熠熠放学后磨蹭在书店一个多小时才回家。

叶熠熠天生没有少女心似的，她不懂书里那些矫情的语言为什么那么吸引安然，每次在安然看得入迷时，叶熠熠就坐在书店门口，逗着老爷爷老奶奶养的黄狗。

黄狗见到叶熠熠总是瑟瑟发抖不敢乱动，垂着脑袋塌着耳朵，丧得跟刚从屠夫锅里捞出一样。它这样害怕，怪叶熠熠，她前些天对狗子瞪了一眼，把它瞪出了阴影。

夏天的时光漫长，到了冬天天黑得快，书店又离家有些距离，杜安然怕回家路上遇到小混混，不敢在书店里呆久，挽着叶熠熠手臂，一边抱怨小说男主龟毛，一边嫌弃天气太冷，哈着热气取暖。

其实叶熠熠想对杜安然说，有我在，你可以想看多晚就多晚，即使回家路上遇到了流氓，我也能保护你。可是师母会担心，叶熠熠就放弃了这念头。

后来真有一次真遇到小混混，他们骑着电动车堵在她们的面前，嘻嘻哈哈的问她们要去哪里，玩不玩qq。杜安然害怕，拉着叶熠熠绕开走，三个穿着紧身牛仔裤的男生跟上来接着调戏。

杜安然手心出汗，叶熠熠侧眼看向挤在一辆电动车上的三个男生。见最漂亮的妞看他们，把持着车头的男生就来劲了，问叶熠熠要不要交朋友，他是个温柔的哥哥。

叶熠熠收回目光，看到地上有石子，她伸出脚尖用力踢开。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刚才问叶熠熠要不要交朋友的“温柔哥哥”捂着裤裆蜷缩，电动车失去扶持，伏倒压住其他两个人的腿，三个人一起哀嚎。

轻笑一声，叶熠熠被吓破胆子的杜安然拉起来狂跑，直到快到家门口，杜安然才放开叶熠熠的手，拍着胸口喘息着：“还好他们摔车了，要不然我们就遭殃了。这群社会败类，真可恶！”

“熠熠，我以后还是不要看那么久的书了。你刚才怕不怕呀？”

叶熠熠本想摇头，可最后点头说：“有点怕。如果想看书的话，可以租回来看。”

杜安然直摆手，指着家门说：“我妈发现要把我打死咯，还是不要带回家了。对了，其中考试要来了，你有没有好好复习？”

叶熠熠逃避神色，杜安然明了，开始和老师一个模样，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考点，该重点复习哪里，语文可能考哪首诗的默写。

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叶熠熠莫名其妙就知道了平凉区出现了个小霸王，很能打，能单挑七八个人。平凉区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去找他，找人围殴他，听说那人是被打进了医院，但出院以后就提着棍子把那天参与打他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报复了回去。

叶熠熠初次听到这些传闻时，并没有惊讶那个人强悍的能力和极强的报复心，反而羡慕他真是好记性，能在混乱中记住打他的每一个人。

要是她也有这样的记忆多好呀，期中考试也不会太艰难。

………………

当邪恶的黑狼逃出地界的牢笼，闯到阳界，闻到阔别已久的肉香，它张开獠牙，在夜色中长嗷，扑向路过的无辜人类。

昼伏夜出，又善隐藏踪迹，闻夜蜓循不到黑狼的味寻找，白云和空谷只能去黑狼作案的现场寻找蛛丝马迹。

血迹干枯变黑，皮屑头发不留一丝，全部吞进肚子里。黑色的狼血印一路向前，箱子上房顶上都有，就是没有离开屋子的血印。

白云走向窗边，背着书包的叶熠熠突然出现，直愣愣的站在窗户前，比白云这个真鬼还幽灵。

“熠熠大人，怎么来了？”

叶熠熠到手撑住窗户边缘跳进房间：“上学路上偶遇白无常大人，听说你们遇到棘手问题，等你们让我逃课过来帮忙，我不如请假过来。”

满屋子的血腥味，和类似病犬的臭味，叶熠熠厌恶的捂鼻，看地上干枯的血，和杂乱无章的狼爪印，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她来错了。

“熠熠大人，你可以先回去上课，等我们查到黑狼踪迹再通知你。”白云客气客气几句。

“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