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交谈

仙台前，百花元君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男一女漫步在茵润的草地之中，举止亲昵，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的师兄妹。二人的天赋、寿命、修为，全都相差极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莫说男女之情，就是兄妹之情都是奢望，怎么能走的如此之近。

眨眼百年，白千鸿化为一抔黄土，而宁雪瑶容貌依旧，寿命冗长。

百花元君实在不希望这位高徒为了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耽误自己。想到此，她暗暗握了握拳头。

……

白千鸿的心情很舒畅，虽然只是第一阶段的比试，但他并没有给九铜山丢脸，并没有让师兄师姐的馈赠蒙尘。靠着银云丝、轻风靴、幽蓝短剑……这些法宝，他一定会折枝桂冠。

雪如烟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看清周围后立刻将其闭上。

“你醒了？”白千鸿轻声问道。

宁雪瑶微微一怔，看向他背后的雪如烟。

雪如烟轻叹口气，睁开好看的眸子。其实，她的意识一直都清醒着，但因为白千鸿的出现，所以不得不一直装晕。感觉到周围环境一变再变，她忍不住想要偷偷查看，这才露了马脚。

雪如烟沉默许久，忽然出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我可是你们的头号对手，把我丢在哪里，不更好吗。”

“哼。”宁雪瑶轻哼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千鸿师兄非要带着你，我有什么办法，他说往后的比试不是一个人可以应付的，你是很强的对手，但也是很好的队友，不过……”

宁雪瑶嘟囔道：“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着，一对眸子落在了白千鸿的身上。

白千鸿毫不在意地道：“其实……我就是觉得把你一个女孩子丢在那里不太好。”

雪如烟微微一怔。

女孩子？自从她成为修士，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自从成为修士，有几个人会考虑男女之说？男修士就比女修士强大吗？当然不是。法术、飞剑、法宝……这些东西可不认男女。

她入山三十年，三十年从炼气期修到斗龙期。

她知道了什么叫修士，懂得了心存大道，清心寡欲。三十年间她大放异彩，但同样也受尽了冷嘲热讽。

她曾夺得宗门大比胜利，变得万众瞩目，却又因为体质而错失良机，受尽嘲讽。她早已到达斗龙期瓶颈，却迟迟无法突破，不是因为她的天赋，而是因为她内心不服！

奇五行骨乃是天赋极好的仙骨，就因为她是剑厌体，这里是仙穹剑派，自己便要比别人差一分吗？这是什么道理！

所以她要争！她要夺！她要证明自己！

这是她的心魔，也是她的瓶颈。

她是个极要强的人，事事都不甘落忍之后。她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便是宁雪瑶、瘟狂，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们。

但此刻……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尤其是那些烧伤，更是疼的厉害。

可这这疼痛，却又不疼，漫步在一望无际地草地上，任由白千鸿背着自己一步一步向着自己渴望地终点走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宁静。

她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回到了被母亲背着的时候。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安静地享受这宽厚的脊背和平稳的步伐。

她的心，静了。

没有六、七代弟子，没有宗门大比，没有师兄师姐，没有你争我夺……

只有清风、花香、平稳的步伐和……这温暖的脊背。

雪如烟忽然觉得自己好蠢。

其实……就算修炼一万年，她也只是个女子，总会有多愁善感的时候。

“你是白千鸿，仙穹剑派唯一的五行废骨。”

宁雪瑶蹙起了黛眉，白千鸿愣了愣，道：“嗯，没错。原来五行废骨就我一个啊。”

雪如烟趴在他的背上，闭着眼睛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看好你，哪怕你真的夺得了六七代弟子的冠首，他们也只会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你，嘲讽你，对你冷言冷语。”

宁雪瑶翻了翻白眼，心道：“胡说八道，我就没有。再说了，千鸿师兄怎么可能想这么多哦。”

“知道。”

白千鸿干脆利落的回答让两人皆是一震，宁雪瑶偏过头看着他。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了他英俊柔和的面颊，他轻轻笑着，那么舒心，那么自然。

宁雪瑶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好懂”的师兄，似乎变得有些神秘。

他的声音十分舒坦，像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那又能怎么样呢。师傅说过，真正辉煌过的高手都是平凡的。就像一位皇帝永远不会和一个乞丐去争一粒米饭一样。”

雪如烟微微一怔。

这话什么意思？是不争不抢，还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是皇帝，还是乞丐？”

宁雪瑶微微一怔，白千鸿停下了脚步。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眼里多了许多从未有过的光彩，他笑着，似乎只是在说一件人人知晓的，无足轻重地事。

“师傅说过，我是皇帝，永远的皇帝，唯一的皇帝。”

仙台前。

张百岁和猴亦面面相觑，张百岁像白千鸿一样挠了挠头，道：“这还是小师弟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很聪明。”

猴亦轻叹一声，道：“谁知道呢。小师弟不就这样吗，对敌的时候，还有那天站在老槐树上的时候，都好像变了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大智若愚？”

“说不准，在小师弟的眼里，我们这些聪明人，才是真正的愚蠢之辈。”猴亦说完，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

寒雨知微微一怔，看着画面里的白千鸿暗自沉思。

……

半个时辰后，白千鸿、宁雪瑶、雪如烟，三人站在了两位四代弟子面前。

第一阶段终于结束了。

五百里的路程，战斗、渡河、竞速，竟然只耗费了一个白天。这样的速度，即便是历届宗门大比，也是极其罕见的。

距离第二阶段还有些时间，雪如烟服了丹药打坐修行，宁雪瑶也匆忙打坐恢复真气。只有白千鸿在两位四代弟子无语的目光中，跑到小溪边将衣服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