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卷宗被抬上来，金殿上充斥着陈年霉变的土腥味，不少人被呛得直咳嗽。
李公公快步下台阶，挑挑拣拣翻出两卷勉强还算干净的案册掸了好几次才敢往上呈，可即便如此启帝翻阅两页连打三个喷嚏。
回音在金殿上远远传开，满朝文武跪到一地大气不敢出，只有顾云霆面不改色还保持着站姿。
启帝将案册扔到一旁，脸色暗沉有雷霆之怒正在酝酿：“大理寺官员何在！”
七八个男人哆哆嗦嗦站起身来：“微、微臣……”
启帝阴沉着脸：“按律要案卷宗应该多久整理一次？说！”
“两、两年一次，逢闰年多晒半月，洒防、防虫药，再……”
话没说完，启帝抓起一卷狠狠砸在那人身上：“这就是你的两年？还是二十年！滚！不晒完所有的卷宗你们别来见朕！”
几人被侍卫架出去，龙颜震怒金殿上一片死寂，原本胸有成竹的老牌贵胄们甫一上殿就碰上这阵仗，哪能不懂启帝杀鸡儆猴的用意。
暗自气愤，启帝在新京日久不将他们这些辅国重臣放在眼里了，但面上他们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不悦，但也不像其他朝臣那样对于被拖死狗的同僚嗤之以鼻。
他们代表着旧京贵胄的气韵，绝不能轻易低头被人看轻。
已故的大理寺卿是他们的人，这些年经营大理寺的每个官职都被渗透，许多案件秘而不发不是他们不想得罪现在的京城官员，而是以备他用。
启帝知道其中厉害，因此这些年多他们虽然不亲热，但总归没有太怠慢，只要他们不接招，这盆脏水便扣不到他们头上。
东西齐备，顾云霆出列到殿前：“圣上息怒，文相之死臣已初步调查出结果。
事情要从五十年前说起，众所周知名门望族肩负降妖驱鬼庇护一方水土的责任，一般由一到两名长老带着十五人以内的子弟门生为一队，刀剑无情何况妖鬼，有损伤很正常，但在五十年前各大世家都折损将近三十人，无一例外时间集中在三天内。
三十年前西栅大批幼儿失踪，同类的案件在同期虽然没有发生，但回溯当年的记载臣发现其实只是变了一个形式，只是被用其他方式掩盖。”
拿起一本卷宗，翻开做好记录的那页：“三十年前，白河南岸抚远镇，同一天失节妇人被一同浸猪笼。原本妇人失节是家丑，但杨家仗着是当地大姓小题大做，共计沉塘三十七人。
此类案件最大的相同点就是同宗同姓，经吕寺正核实共有二十八件，除西栅震动朝野外，其余均以各种理由被压下。
比如抚远镇沉塘一事，杨家主事的耆老明明已经认罪，却被当时的州府刘铭堂刘大人以重孝为名一拖再拖不肯问斩，一直拖到第二年太后做寿古稀以上犯人大赦。”
被点到名的刘铭堂就是刚刚出头说顾云霆抢了别人差事的官员，听到自己的名字脸色发青，硬着头皮走到殿前。
“圣上明察，微臣一再拖延实在事出有因，临近娘娘大寿，各地都在寻找祥瑞，白河府境内实在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微臣便为娘娘准备了百叟宴。”
见启帝没有打断他，刘铭堂觉得自己押对宝，启帝不是太后亲子，为立国安民自继位起最重孝道，只要打着孝悌的大旗他就能无往不利。
“老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一百名超过百岁的老人欢聚一堂为娘娘祝寿，本身便是人瑞……”
刘铭堂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浑然未觉同僚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只见顾云霆从袖中拿出两张折叠的宣纸打开，交由李公公：“这是当年百叟宴列席老者的名单，由白河县令实地走访查证，杨氏耆老杨宗保在祝寿时只有八十一岁，距离百岁相差甚远。
他的生卒年月刻在杨氏宗族墓地半山腰处，后面是从他墓碑上拓印的八字，与县衙记录吻合，却与州府记录不同。按律，州府记录由各地县衙报送，我想请问刘大人，为何报送正确却记载错误呢？”
刘铭堂瞬间瞪大眼睛，他当年明明指使人纵火将县衙库房烧了，县衙如何还能有记录？
顾云霆唇角微勾：“白河杨氏是灵源望族杨氏的旁支，就在白河县衙走水的三年后灵源杨氏重修族谱查到还有白河这一支，白河杨氏照抄一份，并以此修建祠堂。
不过这些事刘大人不清楚也不奇怪，毕竟刘大人在祝寿的两个月后便进京赴任，只不过看似高升实际上做了五年闲职，尊夫人几次为大人疏通关系都被大人拒绝，不知这是为何？”
刘铭堂脸色惨白惊疑不定，三十年前的旧事他如何查得这般清楚？他还查到了什么！
难道……
顾云霆步步紧逼：“刘大人，我很好奇究竟是谁能让你甘冒欺君之罪？”
刘铭堂两排牙齿撞得哒哒直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失魂落魄的刘铭堂被侍卫拖走单独收押，旧京来的老臣也开始心头惴惴，顾云霆武将调任文职，他们之前一直以为是启帝上了年纪终于开始忌惮他，不想他却生生将死棋盘活。
原本以为的粗鲁武夫，现在才露出真容竟是思维缜密不好对付！
启帝脸色更加深沉：“顾侯，你还查到了什么？”
顾云霆道：“启禀圣上，臣还查到十年前葫芦镇、金麑祠等地都曾出现过惨案，这些案件看上去没有多少相同点，但经高人指点臣发现特异之处在于不在于受害者本身，而是案发地。
这些地点与前面地点相连后，正好形成一座血阵，大阵中心正是京师重地！圣上请看。”
顾云霆与吕半山将皮卷缓缓打开，卷长三丈宽一丈，根据惨案发生的时间用不同颜色标记。
一把血红的长柄勺子跃然卷上，无需多言，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七星阵。
也就是常说的北斗阵，大凶！
京城正位于勺把的摇光阵眼，摇光是杓头首位，从行兵布阵上看，其他阵位前后映衬尚且有缓冲的余地，摇光独木难撑，一旦被孤立再无生还可能。
有人用五十年时间，以整个中原为局，欲引大启入死局！
随机推荐： 筝爱一心人、 超神春野樱、 念念不及为你而惜、 慕少的掌中妻、 摊牌之后是神豪、 女主请自重，我是反派啊！、 林清菡张玄、 诗谶、 黑潮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