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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1997年5月。

“头儿!这里还藏着两个!”

十三岁的杜兰和哥哥从草丛里被拖出来,一路与地面摩擦,路过成堆的死尸和残骸。杜兰在其中看到父亲的头颅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让人踢来踢去,而母亲只穿着上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伏在家门口的空地上,裸露的部分血肉模糊。兄弟俩最后被面朝下地按在了一节树桩上,那上面布满鲜血渗入的利器痕迹,浓重的腥味刺进杜兰的鼻腔,令他几欲呕吐。他闭紧了眼睛,怕得发抖。

他的裤子被人扒了下来,身体被一个冰冷的器物肆意拨弄。

一个男人扫兴地朝他吐口水。“呸,竟然都是男的。”

那个冰冷的东西随即抵在了杜兰脑后,伴着它的是冷酷到没有一丝稚嫩的孩子的询问:“那就弄死?”

紧接着是枪响。杜兰发现自己的心脏狠狠一缩,脸上溅到了什么滚烫的液体。

他还活着,那就是哥哥死了。

杜兰的脸紧紧地贴在树桩上,指甲抠进了粗糙的树皮里。他不敢哭,不敢睁眼,咬住嘴唇,蜷紧身子,仿佛这样就能从这群魔鬼的眼中消失。他绝望极了,仅仅是四周的声音或许都能要了他的命。

“等等。”同样冷酷的另一个孩子的说话声从远处响起了,却在一瞬间给杜兰点亮了生的希望,“你们把全村都弄死了?我还得带人回矿区,别让我交不了差。”

“我!我可以!我的手指很细,视力也很好……”杜兰马上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喊道。

他背后的那个孩子用枪托狠狠地砸他的脑袋,他又撞在树桩上,面部剧痛,脑子也嗡嗡作响,一时间只能趴着。

“这个人你得留给我。”那个声音接近,杜兰晕乎乎地看到一只非常细的赤足踩着树桩,伸到他面前,用脚趾抬起他的下巴。他奋力地向上看,试图证明自己还活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瘦小的黑人男孩,眼睛却是湛蓝色的。他背着一把枪,套着极为宽大的汗衫。那男孩和他对视,神色冷漠、死气沉沉。

朝着杜兰吐口水的男人问:“穆勒什,回来得这么快?那架飞机你搞定了?”

“我看着它在海面炸了,奥萨斯,这就够了吧?总不能让我跳海去确认吧?”

“那些钻石你没夺回来吗?”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事情了?”穆勒什抬起下巴,去看那个男人,极为不耐烦地回话,“我这次不是来给你擦屁股的,替你悄默声地把人解决,我已经很帮忙了。”

“穆勒什……”

“本来就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我没当场毙了你是我懒得掺和,老大要是知道你从他那里偷的钻石又被别人偷了,你以为你的脑袋还能保得住?”

“你等我给你好看,穆勒什,你这条该死的鬣狗!”奥萨斯的体型比穆勒什大了起码三倍,他却表现得十分惧怕面前的这个又瘦又小的孩子。他甚至没有一句反驳,只是骂骂咧咧地带他的人走开了。

“能自己走吗?腿没断吧?”穆勒什收回抵着杜兰下巴的脚。

杜兰赶紧手足并用地爬起来,他这才发现,穆勒什比他还要矮半个头。

“叫什么名字?”

“杜兰。”

“多大了?”

“十三岁。”

“你看得见这个吗?”

黑色的人形怪物突然冲到杜兰的眼前,把他吓得倒仰着跌在地上,又瞬间消失了。

“好,能看见。”穆勒什伸手把他拉起来,“你们村子的人都在这儿了?”

杜兰低着头不说话,眼泪扑簌。

“我知道了。”穆勒什的声音还是死气沉沉,“正好我需要一个副手,你不错,以后跟着我干活吧。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崩了你,懂吗?”杜兰忙不迭地点头,对他来说,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还有个事,”穆勒什用下巴颏指了指奥萨斯离开的方向,“别学他们那些玩意儿,那是畜生干的事。”他顿了顿,又说:“你的家人是哪几个?要我帮你埋了吗?”隐约有了温度。

艾德莱德帮杜兰埋葬家人,做了一个简单的坟墓,带着他回到一个钻石矿区。尽管艾德莱德比杜兰还要小三岁,但他显然要更加可靠。他能游刃有余地克制自己,坚定地拒绝让毒瘾腐蚀他的意志;他能矫健地控制用药后暴戾的杜兰,不许他做出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他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导师,带领杜兰发现和控制自己的替身;他救下了很多原本要被杀害的孩子,想尽办法把他们留在矿区,避免他们被扔出去送死。

这些坚毅、果决、善良、聪明的方面,令艾德莱德看起来像是一个徘徊在地狱、带着血腥气的天使。但杜兰清楚,这不是他的全部。杜兰庆幸自己是唯一被艾德莱德当作朋友的人,他明白艾德莱德的挣扎痛苦,他认为他理解艾德莱德深藏的罪恶,他觉得他知道艾德莱德的所有一切。

1999年2月的一个深夜,艾德莱德钻进杜兰的帐篷,把他带出来,到了一个偏僻地方。

“杜兰,我终于找到机会了。”艾德莱德的声音有些兴奋地微颤,“我明天要跑遍附近的几个矿区,把收集到的钻石送去那个混蛋的藏身之处。”

“你是说……”

“我终于能接近那个混蛋,为我爸爸报仇!”艾德莱德激动得呼吸都有些急促。当年杀了艾德莱德父亲的那个仇人现在已是分管附近几个矿区的小头目,杜兰知道,艾德莱德一直坚持要留在这里的矿区不仅是为了他护着的孩子们,还为寻机接近那人,杀了他。

杜兰真心为朋友即将得偿所愿而高兴,但他心里又充满了忧虑和恐惧。“你要独自去吗?”

“当然。”

“我和你一起去。”

艾德莱德断然拒绝。“不行,你会碍我的事。”

“我做不到明知有危险,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杜兰抓住他的胳膊,“我能自保,也能帮你,我的替身已经很强了。”他的身周出现银河星光一般的网状替身,同样紧紧地缠住艾德莱德的手臂。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不会有事,我保证,但是我哪怕活下来都不可能回到矿区。要是你跟我一起走了,矿区里的孩子怎么办?那些大人会活活吃了他们。”艾德莱德冷静地说,“所以,你接下来要和我撇清关系,好留下来保护他们。你的替身确实很强,我都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它非常适合淘洗钻石,这个矿区的产量全都靠你和你的替身扛着,所以没有意外,那群大人们轻易不敢动你。”艾德莱德细致地嘱咐杜兰之后该如何言行、这里的联阵叛军们该如何应付、矿区的孩子们该怎么安排,事无巨细。

“奥萨斯说漏嘴让我听到了,联阵前些天让西共体打出了弗里敦。他们这群喽啰吓破了胆,都在琢磨着卷钱跑路,那个混蛋要是死了,他们立刻就会动作,你到时候就把钻石都给他们,带着孩子们逃出去。虽然我一直没有机会去打探,但是这两个月附近应该有一个好像是红十字会、还是个什么救助组织的临时驻点,他们想必愿意保护你们,就算他们不肯,能逃出去总是好的……”

杜兰听着艾德莱德说话,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自己的朋友。

“答应我,你要活下来,无论成不成功,你都得活下来。”他痛哭起来,却死死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等安排好矿区的孩子们,我就来找你,你也要来找我,艾德莱德,我要你发誓。”

“我发誓。”艾德莱德也拥抱着杜兰,“我会找到你。”

现在回想起来,两个半大小子这段像夫妇之间托孤似的对话有些惹人捧腹,但杜兰每次记起这晚的光景,眼角就又会湿润起来。

次日一早,艾德莱德就出发了,他没再回来过。

小头目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矿区,艾德莱德原本做得非常干净,他手无寸铁地把钻石送进重兵把守的房间里去,再手无寸铁地出来,和仇人见了面却根本没碰他一根手指,按理说这事不该和艾德莱德扯上关系。但他那个“鬣狗”的名声被传得到处都是,所有人说艾德莱德小小年纪,打起架来却像个机器人,因此他明明在场却没救人,便被看成他背叛的铁证。更何况,他一去,人就死了,这是他手脚再怎么干净都没法否认的。

杜兰的遭遇如艾德莱德所料,尽管遭到高压的反复质问,但没人敢处理他。短短几个月,他急速地老练起来,维持着矿区短暂微妙的平衡。等奥萨斯带着人来抢夺钻石那天,杜兰趁机激化他们和矿区守卫之间的冲突,在混乱中偷偷带着孩子们逃进附近人道机构的临时驻地,接受了庇护。

“我接受了一些治疗,被送回家乡,但我的家人都不在了,同乡们因为我的经历也怕我,我就被赶了出来。除了从军之外,我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怎么念书,走投无路之下,差点就要被拐进犯罪团伙里去了。好在危险关头,有个SPW集团旗下的安保公司收留了我。他们先把我送到南非分部照料,我年满十五岁之后,又让我去美国总部半工半读。”杜兰坐在艾达身边,缓缓地向她讲述自己的经历和他记忆中的艾德莱德。

“现在我在集团本部的内务部,做一些高层的管家工作,彻底和当初的生活告别了,但你却一直没有来找我。我不敢想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了,只能托人四处打听你。你在那之后很久都没有消息,前年秋天听说你被人保护,送到了圣米歇尔中心收容,却很快又失踪了,再后来,我就收到了你在突尼斯登上偷渡船的消息。”

艾达认真地打量杜兰,觉得他的轮廓和自己当初在纸上画下的模糊样子有几分相似。

“我拜托雇主想办法找你,很快就幸运地在那不勒斯发现了你。”杜兰微笑着说,“现在看到你也终于安定下来,真好。”但他的眼睛却并不高兴。他突然间站起来。

“确认了你现在很好,我也就不多叨扰了。”

“你这要回去了吗?”开口挽留的竟然是纳兰迦。他一直坐在艾达另一侧,撑着下巴,专注地听杜兰说话,“你再留一会儿,多说一些关于艾达的事吧。那个时候她是用男孩子的身份在生活吗?没有人发现吗?”

“没有,艾德莱德……艾达那时非常谨慎,而且她的替身也很适合伪装。”杜兰却执意离开,“布加拉提先生有我的名片,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他没有看艾达,而是把视线转向布加拉提。“我原本就是来那不勒斯出差的,接下来还有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时间安排非常紧凑,实在没有办法多留。既然她现在已经融入了意大利的生活,我也没有理由强行介入,对她来说,能够忘掉也是难得的福气。”

“我明白了,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抽空能来吃一顿便饭。”布加拉提说道,“艾达一直都十分在意她失去的记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您能详细地告诉她,解开她的心结。您确定好时间,就联络我,我会为您准备。”

杜兰飞快地又瞥了一眼望着自己的艾达,艰难地答应下来,随即逃离了餐馆。

他疾步找到一个无人的小巷,一头扎进去,静默地站着。良久,穿着考究西服的黑人少年笔挺的身姿突然弯折了,脱力似地靠在墙壁上。

刚才在餐馆里展现着过去天真姿态的艾达和他回忆里的艾德莱德判若两人,在他们相遇之前,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坚毅、果决、聪明,是在怎样的地狱炼出来的?而那善良又是如何被守住的?

杜兰像那个深夜一般无声地痛哭,但这次,不会再有艾德莱德拥抱他。

“他看起来怪难受的。”纳兰迦在杜兰走后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

福葛也替杜兰心塞。“千辛万苦找到的同伴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确是值得伤心的事。”又看了一眼艾达,“你当时还答应要找人家,结果直接把人家抛到九霄云外。”

“粉红月亮”跑出来,替艾达解释:“艾德莱德找过的,找到了南非安保公司在弗里敦的驻点呢。她让人帮忙写了卡片寄过去报平安。传信的说他在美国过得不错,我们也觉得不该再用过去的事情打扰他,艾德莱德这才开始计划偷渡的事情。”

“可你都发誓了,臭丫头。”米斯达说,“始乱终弃。”

“不管怎么样,你那时的决定是欠妥的,尤其是人家这些年执着地找你,更显得你不守信用。”福葛开始日常教育,“等一起吃饭的时候,当面好好给人家道歉吧,虽然也弥补不了什么,但好歹你得知道自己不对。”

艾达什么都不记得,不过她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挺让人伤心的,就一口答应下来。

布加拉提对此事不予置评,队员们和艾达已经有了共同的决定,不必他再说什么。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艾达的头顶,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接着就说起下一件事。“我现在出发去带乔鲁诺过来,最多两个小时内就回来。”

可能是因为布加拉提前两天打过一次预防针,队员们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有艾达举起小拳头捏了捏。

“说好的不见血,不把人打进医院,艾达,别忘了。”布加拉提留下话,找乔鲁诺去了。

艾达也看看时钟,这才不到十点。“那,等他的时候,我们干什么?”她提议,“要不我们排练一下怎么揍乔鲁诺吧,你们得帮我按住他的。”

“想都别想。昨天没写作业,今天得补课。”福葛马上否决。

艾达和纳兰迦都不大乐意。“今天是礼拜六啊,放过我们吧。”这是纳兰迦。

“那不行,去了一趟学校开放日,我这才知道以前对你们都太宽松了。”福葛熟练地从餐边柜里掏出课本和作业,他还打算拿些什么,摸索了一会儿,“嗯?笔呢?两支都没了?我前天放进来的啊。”

“借出去了,我给的。”阿帕基偏头,指向门口结账台的方向。

福葛想去把笔要回来,中途又折回来了。

“艾达,你表现的机会到了。”他把茶壶边的两把茶匙递给艾达。

“表现什么?”艾达接过来。

“你们两个需要用笔,你说呢?”福葛落座。

艾达对着茶匙发愣。粉红月亮从艾达的一条胳膊上显出一只手,指尖点了点其中一把,细柄的不锈钢小勺慢慢地化为一支金属色的笔。和它感官相通的艾达仔细地体会替身使用能力的方式,模仿着给另一把茶匙制造了拟态。

“我办到了!”她惊喜地抬起头看向纳兰迦。对方抽了一支笔,配合地跟她击掌。

两个人就各自做起数学题来。

福葛首先给他们出了些简单题目热身——简单到纳兰迦也能下笔如有神的那种题目。小学两年级程度的题目按理是难不倒艾达的,但她捏着笔划拉了几下,停住了。

“怎么了?应该没有不会做的题目吧?”福葛看她的本子,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艾达探出脑袋,瞄纳兰迦写的答案。

“别看了,你们俩的题目不一样。”

“不是看答案。”艾达难以启齿地抬头,回望福葛,“我的笔,写不出来。”她手里是她自己拟态的那支笔,若是非得用它写答案,那艾达只能在本子上刻浮雕。

纳兰迦停下来看她,观察自己用的那支——是铅笔,虽然是金属色,但形状就是非常普通的木质铅笔,尾部还带着一块橡皮。他又拿了艾达的——是钢笔,他试图把钢笔拆开来,没成功,笔杆跟焊死了似的。他又把手指挨到笔尖碰了碰,完全干燥,也没弄脏手指。

“艾达,你知道钢笔怎么上墨吗?”福葛也凑上来查看,看完他问艾达。

米斯达从纳兰迦手里拿过艾达的笔。“拟得很精致嘛。”他说,“跟布加拉提的一模一样。”

“上墨?”艾达茫然地摇头,“我就是觉得布加拉提那支钢笔好漂亮,就按照它的样子……不应该买来就有墨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米斯达。

“写不出来是因为没有上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写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上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纳兰迦。

“我也刚知道,不要笑我。”艾达夺回自己的笔,对着它使用替身能力,试图挽救,未果。纳兰迦和米斯达笑得更加大声了。

“吵死了,你们两个能不能闭会儿嘴。”阿帕基的脑壳一突一突地疼。

“原本是个茶匙,所以拟态的钢笔也没法拆开,加不上墨水,看来要是对内部构造不清楚的话,拟态就没办法弄出能正常使用的东西。”福葛解开了自己数日间的疑惑,“那难怪拟不出纳兰迦说的那种枪管——你见过来/复/枪吗,艾达?”

“记忆里或许吧,但我都忘了。米斯达的手/枪也不肯给我多看。”艾达也恍然大悟。她解除了钢笔的拟态,换成用惯的铅笔,这下就能正常使用了。她在纸上试了试,想到另一个问题。“之后也不知道字迹能不能留下来,还是说会变回勺子呢?”接着解除能力,字迹就不见了,纸上只剩下划痕,而茶匙完好无损。

“太省钱了吧,这个能力。”米斯达说,“这样岂不是永远都不用买新本子了?”

福葛说:“这个能力不适合以后拿来写作业,更不适合考试。”做完都白瞎。不过如果只是热身的习题,那没有关系,反而更好。他就开始敦促两个人停止玩闹,接着做题。

简单的题目做完,福葛就把正餐端上来了。

“艾达,你把这页课本上的题目都做完再告诉我,我会帮你掐着点。”他说着拿过了纳兰迦的本子和笔,手写了一道题,“纳兰迦,从上个星期的情况来看,带小数点的乘法对你来说还有点早,今天就先复习一下整数的乘法,你把这道题做了。”28乘以55。

纳兰迦被难住了,又开始打退堂鼓。福葛连哄带骗地让他多少自己努力一把。纳兰迦努力是努力过了,可是努力的结果直接毁了福葛的理智。他俩这就演起了全武行,联袂献上了剧目——红茶壶血溅草莓蛋糕。

艾达立刻抱着习题册开溜,照例躲到阿帕基边上。阿帕基刚把茶壶扶起来,布加拉提就带着乔鲁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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