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两国联姻

季离忧得知破解阴兵之法是在即墨苒死后百日。

原来不管多么强大的阴兵团也有阵眼，只要破开阵眼，阴兵就会重新变为尸体。

很不凑巧的是，净化阴兵的法子就是需要在兵刃淬火之时放入一颗七窍玲珑心祭火，即墨苒的心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在即墨家是人尽皆知，就在她出生后不久，宫中的卦师便算出了这位棠硕公主是即墨家唯一一个和先皇一样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

季离忧想，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那远在东胡的卫琅也许已经得知。

他会不会有一丝后悔，曾经以阴兵刺杀陛下，让陛下生了剿灭阴兵之心。

即墨苒的祸，凶手是南魏皇帝，但卫琅也不是全然无辜。

不久后，北丘派来使者就上书卫琅，请他按照去年约定的婚约，向北丘郡王迎娶公主，以使空悬的国母之位早早落定，以安民心。

北丘使者的奏疏刚递上去，东胡和失韦的人也跟着上书附议。这是向北丘投好的时机，孤掌难鸣，况且听说阴兵的破解之法已被南魏人知道，这样一来，想要再驱使阴兵已是白费力气。

迎娶皇后乃国之大事。

按照约定上个月北丘郡王就要把他的小侄女织努公主送来凉州，但卫琅忽生了重病，难以上朝，才将婚事束之高阁。

此时又赶上北丘人前来请他履行婚约。

不久后，这北丘使者两人带回了卫琅的亲笔信，意思很简单，北丘公主成为东胡皇后这件事不难，但北丘必须出兵攻打南魏，且这次兵力不得少于十万之众！

北丘公羊浓算计旁人一辈子，还从没这么丢人过，他这个小侄女国色天香，给他这个草原上的野人做皇后都委屈了，他竟然敢这般折辱他们北丘人，暗地里要出掉这口恶气才能罢休。

信上还告诉公羊浓：“如果他不答应，他就转而联合雕题。”

“欺人太甚！”公羊浓大怒。

生气归生气，可这位年轻的东胡王已是盛名在外，他又目光短浅，以为干掉南魏他就是天下的王，殊不知北丘这些年藏了无数私兵粮草。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公羊浓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他的条件。

卫琅已经在盘算攻南魏的时间，让他意外的是，除了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失韦等人，东胡中立派以及东胡的老贵族们全部一边倒地支持这次征伐。不少东胡老贵族，还主动推荐自己的儿孙上战场，要一雪前耻，彻底从南魏手中逃脱这百来年的耻辱。

对东胡而言，南魏人的统治从来不是为东胡带来了和平，他们只是将东胡人训成了羔羊，南魏人不知道，东胡人的骨子里就敬佩草原狼，他们从没有忘记猎杀和荣耀。

见诸臣意见高度统一，接下来就是确定征伐的战略。

失韦人见识过一年前南魏的战力，便不约而同地指出：南魏人虽战力不强，但胜在人多，又有离耳伯虑相助，打起仗来，就算是东胡和北丘联合，也不一定是他们的敌手，不如退而求其次，此次征伐，不求灭国，只求掠地。

卫琅听罢却头疼不已，他道，这次主强攻，争取拿下良渚，灭了即墨一族。

白衣少女思量再三，认为南魏人经过去年一役，必然会加强防御，不如听取诸位建议，不要想着一步登天，现在时机尚早。

卫琅思虑后宣布：“从东胡和失韦几百部落中各抽调一部兵马，同时从北丘之地加征一批兵马，共计二十万大军，次年攻打南魏。”

他沉浸在自己征战的宏图伟业中时，朝堂下的白衣少女脸上却闪过一丝不快。

东胡国子监内，白衣少女正排兵布阵。

身后有人缓缓开口，“怎么，不高兴了？”

白衣少女将沙盘上的阵地搅和得一塌糊涂，“我就是想不明白，现在南魏人还不敢贸然进攻东胡，东胡经几场大战已然疲惫，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不清楚，非要现在攻打南魏。”

“依我看，你不是在生东胡人的气，而是……在生卫琅的气。”

白衣少女脸上一红，棍子直指他，“少说废话。”

“茶茶，你喜欢卫琅是吗？”

白衣少女气恼不已，“你住口，我都说了多少次，茶茶是那头蠢蛇的名字，我没有名字，你别把它和我放在一起。”

“没见过主人骂自己的灵兽蠢货的，你啊……”

“快滚，要是他看见了你，我难以解释。”

“果然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你说，要是他知道了你一直在利用他，他会怎么办？”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茶茶，不要对他动心，神尊知道了，会杀了你，他只是神尊的一颗棋子，等博弈结束，他就会成为废棋，你还是少在他身上动心思。”

“我用不着你管我，滚！”

“别一句一个滚，我听得不舒服，要是我把你对即墨苒下毒一事告诉他，他怕是再也不想见你。”

“你去说啊，神尊让我待在他身边，你这样胡作非为，神尊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

“长本事了，你也会威胁我了。”他揉着她的脸说。

白衣少女的眼瞳立刻变成了蛇瞳，“别碰我。”

“你比以前爱生气，是不是他总是惹你生气，我替你教训教训他怎么样？”

“你敢动他试试。”

“不敢大动，小动还是敢的。”

“真烦人，从我眼前离开。”

“我们都多久没有见了，你来东胡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卫琅不是要娶北丘公主吗？正好明年才打仗，你跟我回去歇歇呗？”

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衣少女伸手打他，被他握住拳头，“戳到痛处了？”

“我才没有。”

“他娶别人，你生气，这难道还不是动心？”

“没有，我没有对他动心，从来没有。再说，他根本不爱北丘公主。”

“是吗？看来你很清楚，他心里是谁。”

“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不承认难道就可以否认事实？他攻打南魏有一部分是因为棠硕公主，你一定知道。”

“攻打南魏是为了振兴东胡，不是个人恩怨。”她咬定。

“你不是见过吗？卫琅为她的死落泪。一个男子肯为一个女子落泪，很有意思对吧？”

白衣少女无奈，“人就是这样，只要是他们相识相知的好友去世，他们都会哭泣，他看见大祭司死了，他也落泪了，在我眼里，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卫琅将棠硕公主放在了和抚育他长大的大祭司同等地位？”

白衣少女反应过来自己话中的漏洞，“自然不是……哎呀，我和你说不清楚……你快走……”

征伐的大计定下，随后的几个月便是练兵、调兵和筹粮等各种琐事。卫琅将这些杂事全部交给失韦的亲信一手操办，并要求所有人予以配合，不得推诿。

这一年的十月，北丘公主怀了一个孩子。

卫琅一扫刚成亲时的冷漠，忽对她疼爱有加，总是看着她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发呆。

北丘公主以为他是在心疼自己，便总是说她不觉得辛苦，也没有孕吐很厉害。

卫琅伏在她腹前，静静地听那孩子的动静。

她笑了，说，“孩子还小，怎么会踢我呢？郡王面如冠玉，这个孩子一定也和他父王一样俊美勇武。”

可无论她说什么，卫琅却一直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出神地抚摸着她的肚子。

北丘公主陪着卫琅久在书房之中看奏折，不免有一些体虚。

开始时卫琅总是绷着脸，但公主只当做听不见继续讨好他，不然就是为他添衣，过一会儿又递茶水给他，她像是从来没有侍候过人，显得笨手笨脚，但脸上全是认真。

白衣少女每次来见卫琅她一定都陪侍在左右，比这宫里的侍女还尽心。

有一天，公主郑重其事地问：“我有一事存疑，请郡王务必如实回答。”

卫琅很是烦躁，又念在她已有孕在身：“问吧。”

“为什么大婚那日，你一眼都没有看我，第二日我身边的陪嫁侍女叫我殿下的时候，你看了我很久，你是听见有人叫我殿下，才看我的吗？”

卫琅心头一阵酸楚，还有谁曾被唤作殿下呢？

“我不是玩弄阴谋诡计的小人，夫君，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你在想什么。”

卫琅面沉似水，不为所动道：“你多虑了，我只是那几日政务繁忙，才没有多留。”

“卫琅。”她忽然叫起了他的名字。

他一窒，“混叫什么，宫规也不懂了？”

北丘公主眼泪在眼圈打转，“你是不是喜欢国师大人？”

那个白衣少女如此貌美，又精通各样的术法，她怎是她的对手，如果卫琅真的是喜欢她，那她没有一点点办法。

她忽然很憋屈，在他面前，她什么都是不完美的，做事也愚笨，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道，“卫琅，我们讲和，你不要总是冷落我。”

卫琅的心一瞬间被握紧，“你说什么？”

她伸出手说，“我们击掌讲和，不要互相伤害。”

见他一动不动，公主伸出手主动和他击掌，“这样就算我们讲和了，你不许对我发脾气，也不许喜欢别的女子，你得对我一直好。”

话声刚落，卫琅突然将她温柔拉入怀中，拥她许久，他听着她的心跳如鼓点，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她的心还在，她还没有死。

她只是和他闹脾气，暂时躲了起来。

“夫君打算何时攻打南魏？”

“明年五月。”

北丘公主在他怀里叹息：“郡王这双手很好看，可为什么非要搅风搅雨？”

卫琅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愿她抽去。

“就算是为了我和孩子，暂停征战好不好？你离开太早了，那时候都还没有看孩子一眼，延迟几个月再去打仗行吗？”

卫琅一把猛地抽出手，脸色旋即由玉生冰：“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此时不为东胡主动出击，等南魏人准备好，草原又要遭受兵火之灾。”

公主无奈，只得悻悻离去，此后再来时，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的状态。

但随着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卫琅对她也越发体贴。

公主想着，他一定是很想成为一个父亲，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卫琅必定会十分喜爱，到时候孩子便会成为两人的纽带，这辈子都断不开，就算是后来卫琅再纳妃，也绝不会影响到他们母子的地位。

这一日公主正在插花，花束里一条小蛇吐着信子，她没有看清，一把上前握住了蛇身，被那蛇狠狠咬了一口，虎口发黑。

须臾便蛇毒入体。

白衣少女在宫中的水池边喂鱼，见一条黑色夹杂金色的蛇儿从殿中跑出，笑嘻嘻招手，“过来。”

那蛇便顺着她招手的方向去了。

半道上却被一只手逮住。

“茶茶，你这样做可不好。”

他抓着蛇说。

“把它放了，和它无关。”

“可是，是它咬了东胡皇后。”

“她活该。”

“你不要再胡闹了，而且……你这手段太低劣，我看你布阵聪明，可对付后宫的女子怎么就变笨了？”

“你是什么意思？”

“人虽然很笨，没有神法力高强，可他们也懂得医术，你知道的，御医会看出这是蛇毒，卫琅也会反应过来是你动了手脚。”

“又不严重，只不过保不住孩子。”她不以为然。

“茶茶，你不要这样做，万一……”

“万一什么，我就是想让卫琅知道是我驱使蛇去咬她。”

“你为何？”

“我想看看卫琅是选她还是选我。”她慢吞吞道。

“她毕竟坏了他的孩子，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你妄动杀心，神尊以后要是知道，你一定会有处罚。”

“我根本不怕。”

“你就不该来人间，更不该遇见卫琅。”

“她也不该遇见卫琅，我让她知道，卫琅不是她能妄想的存在。”

“你真的……完全失了心智……”他叹息道。

“我错了吗？我只是不想让她缠着卫琅，也不想卫琅总是因为她烦心。”

“你既然喜欢卫琅，为何不直说，要用这种办法逼退他身边的人。”

“我不敢。”

他笑道，“你还不敢，你连下毒都敢。”

“下毒杀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害怕卫琅眼中满是别人，心里也满是别人，我讨厌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