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门后之人

“跟你说这个干嘛，我还是赶稿去！”玉泽蹬着椅子转回了自己工作的电脑前。

“最近总看见你趴着，是不是骨头又疼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苏无研见玉泽趴在桌子上，想起他在上次车祸中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还在恢复期。

“不去，我工作都没做完，还有好多稿子要画，你也别来劝我了，你自己都是一样的。”

“我是怕累坏了你，柒柒没人照顾了！”

玉泽听到“柒柒”二字，直起身子，将脑袋扭过72度看着苏无研，表情有些犹疑，好像要说些什么。

苏无研缩了缩脖子，忐忑不安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害怕！”

“你刚刚那话提醒了我一件事。”玉泽皱起眉头，满脸凝重。

“哈？”苏无研懵逼了。

玉泽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奔向了玉泽办公室，留下苏无研对着空位置发呆。

what？发生了什么？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吗？怎么玉泽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苏无研很少能理解玉泽做的事情，这一次亦然。

“莫老师！”玉泽双手撑在莫语权的办公桌上，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想请两天假。”

“请假？要做什么？”莫语权面对着电脑，没有看玉泽，只是随意问了句。

“有些私事！一些不得不处理的私事！”玉泽诚恳的开口，好似真的有什么急事不得不请假。

莫语权这才从电脑上收回视线，抬头看着玉泽，问道：“是因为伍陆柒吗？”

“不是！是关于老师的事。”

“那也不用两天吧？”

“必须的！”玉泽凑近了一些，约莫是怕莫语权不答应，有些激动了。

“行，就两天，稿子也要按时交上来！”莫辞都管不到玉泽，莫语权又怎么能管住玉泽呢，只能由他去了。况且，玉泽在工作室行动一向自由，来去从来没跟谁报过信，今天说要请假还真是头一了。

玉泽兴奋的眼睛放光，道了一声“谢谢”便回到自己办公桌上开始收拾东西了。

“收拾东西干嘛呢？”苏无研瞅着玉泽飞快收拾东西的架势，还以为玉泽想不开要走人了。

“我有点事，请两天假，有什么事再联系。”玉泽道。

“要去哪？”坐在玉泽另一侧的沈星辰摘下耳机，同样疑惑的看着玉泽。

“没事，等我回来再说，等下我会把稿子发你，上色有不懂的可以给我留言，我看到了会回复你的！”玉泽收拾完东西，没有给苏无研再说话的机会，就溜了个没影了。

苏无研心底直犯嘀咕，到底是什么事让玉泽必须要这样紧追慢赶的，连说话的空儿都没有。

“唉，苏苏，他怎么了？”沈星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苏无研自然是摇头了，她倒是想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玉泽压根没有告诉她。

而此时，让一众人苦思冥想、抓耳挠腮都想不明白想做什么的人，正站在电梯里的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还好苏无研等人不在场，不然铁定大呼见鬼。

一小时后，玉泽现身在莫辞病房门口，隔着门前的窗户看了一眼病房中拿着平板电脑作画的莫辞。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莫辞正画得入神，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原以为是护士，却不想看到的是玉泽，这让他多少有一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莫辞握紧了手里的压感笔，面对玉泽突如其来的拜访，他是惊讶多余欣喜。

“老师，有空吗？”玉泽似乎也有点紧张，说话的时候紧握着拳头。

“我又没事可做，你说吧，找我什么事！”莫辞把平板和笔放在床头上，一双黑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玉泽。

“能陪我出去走一走吗？”

“呵！你还是和你女朋友一起去吧，我可不当电灯泡！”莫辞冷笑着靠在枕头上，估摸着玉泽是想拉近他和伍陆柒的关系，所以约他出去。他莫辞是什么人，就算再怎么不堪，落得什么悲惨境地，也不会轻易低头服输。他视伍陆柒为情敌，自然不愿与她交好，所以有这般反应也正常。

玉泽轻笑一声，知道莫辞在吃味，便道：“就你和我，两个人，一起出去走走！”

“现在？去哪？”莫辞开始还以为玉泽是来看伍陆柒时顺便来看望自己，现在得知他专程为了自己而来，心里开心得跟过年似的，烟花爆竹一声响过一声，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从容淡定。

“去森心幼儿园，我的家！”玉泽上前几步，在距莫辞仅有一米的地方停下。

这应该算得上是玉泽第一次主动邀请莫辞和他同行了，莫辞觉得自己应该恨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

“今晚在那里住下，有没有换洗的衣服我我帮你带过去？”玉泽打开莫辞在里面挑挑拣拣的，貌似里面只有病号服，并没有日常可穿的衣服。

“啪！”莫辞翻身抓着玉泽翻找的手，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是同情我，大可不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特别是你的。”

玉泽用没被抓住的手合上柜子门，然后站起身扶着莫辞好好躺下，自己在他旁边坐下。“老师，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不是同情你才这样做。”

“那你……”

“有的事情我们都不能改变，至少我想让我们的遗憾少一些。”玉泽轻轻推开莫辞扣着自己手腕的手，双手握着他另一只手，轻声道：“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仅是我的老师，更像我家人一样。我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父亲，是老师给我了不一样的家的温暖。我说过，就算我们不能成为那种关系，你还是我的家人。”

“到头来，还是这样？”莫辞抽回手，别过脸，嘴角尽是苦涩之意。这样的话他听过好几回了，每一次听到都只会心痛，不会有一点的开心。

“老师！”玉泽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堵着一般，十分不适。

莫辞柔声唤了一声“小泽”，泪水从他的眼中流下。

玉泽慌张了。

“我不想为难你，但是也请你考虑一下我的心情。既然你都选择了别人，现在还来找我干什么？没错，我是喜欢你，有错吗？为什么总要给我我们还能在一起的错觉？”莫辞闭上眼睛，感受着从心口处传来的阵痛。自伍陆柒被送来医院治疗开始，他经常会偷偷的去看陪着她的玉泽。明明他也住院了，却从来没得到过玉泽那般的相陪，再加上之前玉泽为救伍陆柒自己被碾入了车轮底下，他心里面就更加不平衡了。他好恨，恨玉泽，恨他总能为别人掏心掏肺，却对自己冷漠至极。

呵……好像他们走到如今地步，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他又有什么在这里自怨自艾呢？

玉泽俯身抱着莫辞，轻声道：“还有时间，虽然这辈子不长，但是我们还有时间。”

“啪嗒——”门外传来拖鞋掉落在地的声音，由于玉泽和莫辞都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并未听到。

“我们？”莫辞看着玉泽的头顶，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可以成为老师想的那样，直到老师……直到老师……”玉泽哽咽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莫辞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就想了却他小小的遗憾罢了。至于伍陆柒……只要好好瞒着，她就不会知道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莫辞拍了拍玉泽的后背，苦笑一声，“要是因为我让你人生污渍染上污渍，那我不就成为了罪人吗？我一个人堕落不要紧，毕竟我是将死之人，但是你的路还很长……”

“你不是想？”

“我是想，但是如果代价是毁了你的话，那还是算了。”莫辞推开莫辞，伸手抹去他的眼泪，安慰道：“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大的牺牲，你现在可是已经公开了和伍陆柒交往了。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又不是什么明星，怕什么？”

“圈子里的事情错综复杂，谁说得清呢？难保哪天谁眼红你，挖出陈年旧事，那你可真的就毁了！”莫辞在漫画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外人看着这一行业是披着光鲜亮丽的皮的，但是只有从事这一行业的人才知道里面的苦处有多大。别以为只有娱乐圈和商场上有尔虞我诈，无论是他们漫画行业还是整个艺术界，总有一些品行不端的人，只是藏得深与浅的问题了。

玉泽看着莫辞的眼睛，第一次对莫辞产生了陌生的感觉。他以为，只要满足玉泽的要求，就能让他不带遗憾离开，现在想想，他倒是不知道莫辞想要什么了。

“小泽！我不想伤害你，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这个人，还有这个……”莫辞戳着玉泽的心口，昂头笑着，“我需要的是什么，你懂吗？”

“懂！”

“你走吧！我想要的，是得不到了，要是有下辈子，我绝对不放手。”立誓一般的话，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颗钉子，定在玉泽的胸口。

玉泽紧紧抓着床单，他在忍耐，忍耐什么？无人知晓。

莫辞坐起身，双手捧着玉泽的脸，让他视线能对着自己的视线。

“这辈子我最放心不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小权，一个是你，现在小权有女朋友了，可是我实在不放心你。”莫辞的拇指划过玉泽的眼角，为他拭去未干的泪渍。

“我会好好的！”玉泽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更想你早点下来陪我。”莫辞还没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玉泽闻言，也笑了。

“你之前说，想陪我，即便是以那种关系也不介意是吗？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对，来世走一遭，总不能留下遗憾。只要不让人发现，就好了。”

玉泽一怔，隔了好几秒钟才缓过神来：“老师的意思是……”

“我很高兴！”莫辞在玉泽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咕噜……”门口的轮椅碾过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完全消失在这谈话之中。

玉泽说好要带莫辞去他呆过的孤儿院，自然要算数，这不，两个人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总算挑拣出两套可换的衣服，一套先换上，一件打包带走。打包期间，护士小姐上来过一次，听说莫辞要出去一两天，脸拉得老长，极其不愿意。不过有玉泽在一旁再三保证照顾好莫辞，护士小姐也没办法，除了放行就是帮人准备这几天要吃的药了。

玉泽搀扶莫辞离开的时候，伍陆柒正扶着墙走到窗口的位置。她住在七楼，从上往下看，并看不清下面的人，但是她还是很准确的捕捉到了玉泽和莫辞的身影。

她刚刚只是想让护士推着她去看望一下莫辞，没想到听到那样的对话。什么那种关系，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这种话对伍陆柒来说，就是刀子。可即便是刀子，她也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咽下去，她自己都是这样残废的人了，还和一个得了癌症不久于人世的人计较什么呢？这段感情本来就是她偷来的，她才是那个第三者。

她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这一点。

网上说，时间是治愈的创伤的良药，伍陆柒觉得，时间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种毒药，她存在的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即便这般，她还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活着已经成了她刻入骨髓的一种执念，就算老天爷再怎么将痛苦施加在她身上，她都不会吭声。

“我去拿药的空档，你怎么就爬那去了？”出门拿药的护士一见伍陆柒这架势，吓得连忙把药盘子放在一旁搁好，然后小跑着道伍陆柒身旁扶着伍陆柒在床边坐下。

还好伍陆柒的床铺就在窗子口，只需要走一两步，不然护士可真的要担心她伤口开裂，不得不重新缝针了。

“对不起！”给人惹了麻烦，伍陆柒习惯性的低头道歉。

“哎，没事没事，我还是第一回见你这样的！”护士摇着头，唉声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