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 得

台下的众人脸上写满迷茫与慌乱，我的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当所有人将evol判定为“灾害”的时候，我真的有权利去决定他们的选择吗？我能做的，到底有多少……

我看向李泽言，发现他此时也正在注视着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

似乎只要这样，所有的不安和彷徨都会化作坚定的力量。

在他目光的支撑下，我一步步走向圆台的最前方，每一步都变得更加坚定。

人们低头议论着，声音越来越大，我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也听不清他们议论的内容。

我知道，他们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但我更清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灾难和未知会带来恐惧，也知道人们的脆弱与逃避……

因为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或者说，我一直都是。

人群里传来了一阵私语，似乎在疑惑眼下的情况和我的蓦然出现。

我停下了脚步，清了清嗓子。

“仪式已经中断了，大家可以离开了。”

人群一片哗然，我不由得提高声音，攥紧了拳头，坚定地继续说下去。

“这场仪式只是一个骗局，但退化是真的。只不过，退化并不能给世界带来任何好处。从这里离开后，你们可以选择抗拒evol，但希望你们能在全面了解事情的本质后再做判断。”

我抬起手，手心里的evol亮起了白色的光芒。

我注视着这光芒，想起了许多的事……

第一次知道拥有evol时的惊讶，第一次预知时的恐慌，真正觉醒后的庆幸……

“我不知道拥有evol是好是坏。但我很庆幸自己是个evolver，拥有可以保护最重要的人的力量。”

我侧身将手中的光落向身后的王座，伴随着一声轻响，整个主座化作了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骗局已经结束，我们的日子还会继续。今晚之后，希望可以看到真实的骄傲的你们。”

半晌，终于有脚步声响动。

随着第一个人的离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行动起来。

我走到李泽言身边，他神色里没有过多的意外，眉目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说。”

“但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我回过头看着离开的人群，在那些人之间，我似乎看见93号的脸一闪而过。

“我不想看他们陷入沼泽，也不想干涉他们的选择。”

“难得你想得这么周全。”

李泽言抬起手落在我的头顶，奖励般地揉了下，这个动作让我不禁诧异地看过去。

“你居然会这么坦率地夸我？”

“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在他的眼中找到了一抹肯定，不由笑了笑，重新看向已经走空了的大厅。

“现在你可以去解决自己的问题了。别让我等太久。”

“嗯。”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停留地径直走向无数垂幅的背后。

快走到尽头时，我回过头，李泽言还站在原地望着我。

我知道这次，他会在这里等着我，不会再离开。

而这场属于我一个人的战斗，必须由我亲手划上句号。

我穿过了最后—道垂幅，那里只有一间被巨大的黑色幕布所遮挡的房间。

“你还是来了。”

我掀开幕布，密闭的房间里，黑裙的少女坐在唯一的座椅上，专注地盯着手里那只小小的王冠。

我警惕地看着她，她却只是拿起那只王冠问我。

“好看吗？”

“它不会属于你”。

灯光映照着少女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容，此时就连表情都如此一致。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我这么问，她像是听到笑话般蓦地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不是你想做吗？是你拒绝不了内心的脆弱和逃避。我想要一个evolver退化的世界——本质上，是你想要的。

受到足够多的伤害后，谁不想要那样的世界……

一个所有人都普通、安稳生活着的，没有evol的世界。而这些都只要他们做出一点小小的放弃……”

“就是因为受到过足够的伤害，才会割舍掉那些念头。

我坚持到现在，不是要牺牲任何人、任何东西，来换取所谓的平凡安稳.

而是希望自己可以有走到最后的力量。”

少女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是。”

她将手中的冠冕放下后向我走近了几步，神情有些无奈

“如果你确定这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来试试看吧。看看你的坚持和你所谓的力量能否在绝境中撑到最后。”

她的话像是一则不容拒绝的战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退缩地迎战。

我看向她身后脆弱的冠冕，坚定地伸出了手。

触碰到她指尖的那一刻，一种久违的黑暗而绝望的情绪袭向了我。

恍惚间，我看见处于光芒与阴暗中的两条世界线融合。

我看见城市的建筑从高处崩塌，我看见大地陷落、海水倒灌，我看见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写满了绝望……

最后的最后，我看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