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去死吧！梅林！”

源初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她非常干脆地从墙头上一跃而下，狞笑着抡起打劫而来的圣剑，劈头砍向昔日的恩师。

“我可是无辜的，御主。”

梅林勾了勾嘴角，笑得眉眼弯弯，不慌不忙地格挡住她的攻势，透过法杖的间隙，凝视着对方燃烧起火光的眼瞳，同她说话的语气里无端透出一股亲昵，似指责又似抱怨：“你退步了。”

“别乱攀关系！说的好像我们很熟一样！少给我自以为是了！你这混蛋！受死吧！”

“你竟然会骂人了，我可不记得这么教导过你。”梅林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源初懒得搭理她，眼底快速掠过淡淡的讥嘲与恶意，冷酷至极地说：“去死吧。”

“哎？连老师都不叫，好伤心。”

源初抽了抽嘴角，面对着女魔术师的目光，回以挑衅的一笑，“自说自话的家伙，究竟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有所退步？”

她的武技经过无数世界的磨砺，是真正的与无数强者交锋，一点一滴将之转变为自身经验的过程。

她眯起乌黑的眼瞳，任由冷意遍布眸底。

圣剑汲取着她身体里不多的魔力，在阳光底下浮现出薄薄的荧光。

挺直脊背的少女露出了狂气十足的笑容，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那道属于少女的声线，完全不似一般女性的柔软，而是带着点点冰冷的金属质感，以及满满的压迫感。

梅林似乎再一次透过她这陌生的外表，看到了金发碧瞳的王。

她既像是汲取了周遭的全部光线，如此耀眼夺目，又像是自冰雪中走来，那样不近人情。

一个独一无二的独行者。

谁都无法阻挡得住阿莉克希雅的离去，就连作为双生子的阿尔托利斯都不行。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然而却也是这普天之下最疏远的人。

卑王伏提庚的确成功了，他让亚瑟王一生一死，就此分隔。

王不懂人心？

城内外传来的声音哀悼着少女的死去，却又指责着两位王的任性和傲慢。

这是何等的悲歌。

就连踏入人世的非人类都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哦哟——好险好险。”对方拳头险险地擦过她的脸颊，被追着暴打的梅林缩在墙角抱怨：“无情的女人。”

源初冷笑一声，对她投注凛然的视线，令人产生能在瞬间被贯穿身躯的错觉：“谁管你啊！聒噪的家伙，梅林，我现在我只对揍你感兴趣。”

她虽然对女性比较宽容，但梅林显然不在此列，那是足以称之为对手的女人。

自诩软妹的家伙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她弯下腰，拽住梅林衣服前方的大蝴蝶结一样的饰物，强迫着她直视自己。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源初是很容易满足的类型，有架打就完全ok，她一向不愿意去思考别人的想法，毕竟她连自己的事情都懒得去深想，而且人和人是很难相互理解的，即便沟通也会因为目光的局限而发生争执。

梅林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里不含任何杂质，只是一个单纯至极的笑容而已。

“阿莉克希雅。”

“无趣，我就不该对你的脑子有所期待。”源初盯着她看了一会，松开了她的衣襟，她一脸的烦躁，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够了，为什么我非要跟你一起犯蠢不可？不要放弃治疗好吗？”

少女直起身来，背对着她走远，她的步伐很稳，非常平静地说道：

“你认错人了。”

阿莉克希雅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源初就仅仅只是源初而已。

梅林低声笑了起来，时到今日，她也仍旧无法理解阿莉克希雅的想法。

在她那超出常人许多的直线思维中，排除所有的骄傲、尊严，甚至于性命，所能剩下的就只有——战斗。

胜利对她来说不是最重要的，虽然她讨厌输，可是更讨厌软弱的自己。

她并非不能敞开胸怀去接纳别人，只是所有人都无法在她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

又有谁能够抓住风呢？

“恩奇都。”

“解决了吗？”

源初女王式抱胸，点了点头，然后她的目光落到被困成粽子的莫德雷德身上，总觉得这一幕莫名的眼熟……

少女抬起下巴示意：“这人什么情况？”

恩奇都叹了口气：“在不确定罪魁祸首会不会跑掉的情况下，只好先把他捆起来，防止他捣乱。”

源初原本的状态更像是在养老，他还是喜欢这女孩锐气满满的模样，像是狂暴的疾风，现在看着欢乐多了。

“您、您是……”

桂妮薇尔捂住嘴巴，湛蓝的瞳中似乎含了泪水。那的确是非常令人怀念的身姿，自从某人死去，她究竟又有多少年未曾见过那样的灵魂啊——“抱歉，我失态了。”

莫德雷德紧紧盯住她手中的圣剑，缓缓吐出几个音节：“……选王之剑。”

这是叛逆的骑士第一次看到它的全貌。

传闻，亚瑟王自石中拔出圣剑，因此得以荣登王座，后来它在阿莉克希雅手中断裂，即便交由妖精们重新修补锻造，也不过只是徒有其表，再不复往日的光辉，直到最后，那石中剑伴随着女王长眠。

不过它本来就更倾向于是王权的象征，而非一件难得的神兵利器。

湖中剑在阿莉克希雅死去之后，则由阿尔托利斯亲自归还给了湖中仙女。

它们便从此消失在了世间。

“哦？”

源初饶有兴致地瞧着这颗粽子，突然用力拔掉他的头盔，他的脸颊似乎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的确是异常好看的模样。

她抬手扣住对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仔细端详过后，眼底浮现出些许迷惑，然后用一张很浮夸的口气说道：

“哇，这张脸总有种让我想要狠狠揍一顿的冲动啊，这一点绝对不是错觉。”

莫德雷德的脸一下子黑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