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幸好

没想到当年端给史美人的糕点，竟然还能阴差阳错给现在的朱皇后造成不小的阴影。

这玩笑开的.......巧了吗这不是。

不过我转念又一想，还是有些庆幸的，幸好朱皇后吃了那些东西，幸好她只生了女儿，幸好她这辈子再也生不出来，我一碟子发糕送过去绝了多少人的心思，可惜做好事不能留名，嘚瑟嘚瑟就得了。

我又不是朱皇后名正言顺的婆婆，傅容也不过是养着我这么个人好彰显他的宽容，他这手还是先帝玩剩下的，搞得我还得感激他是吗？

说到底，我也不稀罕他们这点尊重。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可惜，听闻傅容的后宫个个都是绝色美人，单拎一个出来就抵得上当初十个莲花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再去毓德宫时，瑞香花依旧明艳，与我的心境截然不同。

云太妃稳坐后宫，有钱有闲又没半路冒出来的王八蛋儿子，她甚至还有空招猫递狗嗑上瓜子，气色倒比我都好。

她侄女儿在我身边混的不错，傅祾在的时候是敦妃，现在也不过当中加了个太字，敦太妃和云太妃倒是挺般配，一看就是亲姑侄。

云太妃很懒，懒到已经火烧眉毛了，她也还是不屑参与宫闱之争，只在我去瞧她时，语重心长地朝我递来几个眼神，眼中还挺清明。

“我看她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往后的热闹不一定，人是肯定要作死几个的。”

她说：“没见过当皇后能骑到太后头上去的.......欸，她这德行倒是叫我想起一个人。”

实不相瞒，我也想起鸦齐了，那红颜薄命，美到惊天动地鸦齐。

死时不过双十年华，除了被她惊艳的那段时光，什么都没留下。

我喜欢鸦齐，长得美又死得早，也就不存在什么仇恨，只有生者对逝者的惋惜。不过云太妃的话还是叫我心情不爽，撇嘴道：“不说鸦齐了，新后跋扈，跋扈也跋扈不到点子上，她们加起来要是有当年废后一半的手腕，算我输。”

“难呐。”云太妃嘲讽道：“傅容那小子，当年他娘都不敢对毓德宫怎样，他倒好，纵容那个新后撤了我一半的宫人，如今连吃个红烧肉都找不到人来给我做，好大的脸。”

我特么都被赶得搬家了，你还在叽叽歪歪地念叨要吃肉.......是不是人啊。

没等她说完，我就在一旁笑嘻嘻地：“好姐姐欸，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这会儿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如今可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我吐槽着，顺便落井下石道：“不过姐姐放心，但凡有妹妹一口肉，就绝不让你喝粥，你若吃不到红烧肉就到乾寿宫来蹭顿饭，相信傅容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能耐不怎么样，嘴上功夫倒了得。”云太妃瞟我一眼，轻飘飘递来一句：“你不如先把那个小皇后给料理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去你那蹭饭。”

我趁势讨好地给云太妃剥了一碟瓜子，试探着问道：“废后的娘家早就被傅祾压的不成样子，现在突然来了位朱家的皇后，我总得摸个底不是？”

“啧、她在的那会儿是还不错。”云太妃一口就是一碟，我只好一边听着，一边手里继续，为了串点小道消息，简直卖足了力气。

显然，云太妃口中的她，自然就是废后。

“可惜她死了，朱家就连昔日的余威都不剩，更何况现在这么个穷亲戚出身的皇后。”云太妃润了润嘴唇，见我一脸虚心求教，才继续道：“那会儿你和贵妃联手逼得她喘不过气，逼得她来不及等嫡支送人来，才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山雀充凤凰，你当她真乐意选那个小朱氏？”

“哦~我懂了。”我顺嘴接道：“怪不得这些日子乾寿宫做什么都不利索，好容易才叫傅容把我那些老人给调回来，我看都是些小把戏就没跟她计较，如今想来，这小皇后在当中估计没少使绊子。”

“没底气怎么使绊子，我看她倒是明白的很。”云太妃嗤笑一声：“你想，看不起她的人都死了，先皇后再也压不住他，这不，为了证明自己不负众望，就只好跟你这个活人过不去。”

我一听，立即怒道：“好哇，合着她是拿我当立威的筏子了？！”

云太妃敲敲身前的桌几：“行了行了，知道你嗓门大，被人压了一头就认怂，骂不过就生气，你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我不妨被姐妹戳了老底，只好干笑一声，又觉得这个话题聊的索然无味，便想起身走人。

正好前几天乾寿宫刚移植了几株鸢萝，总归是亲手照料才比较放心。

云太妃见我要告辞，犹豫了一下，终归是体贴的心大过了看戏的心，末了还是拉着我的手仔细瞧了瞧，确认了四下无人后才道：“小七是跟着你长大的，自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他如今..........”

云太妃不知道我与傅祾的关系，但毕竟是这宫里头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害谁也没害过她，她看戏之余也从不插手，彼此之间都是明白的。

虽如此，可她这话还是说得我鼻尖一酸，面上却依旧坚定道：“姐姐放心。”

“我是放心，有你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云太妃朝外头努努嘴：“咱们比他们多吃了几年的饭，那也不是白吃的，有些事身在其中的人不好取舍，反倒是我这样俗事不沾的人看得清楚。”

“是，姐姐说的是。”我笑答道。

云太妃大约是很久没有人和她聊天八卦，眼看我要走，这会儿话匣子倒是开了，拉着我又是一通胡侃，最后说着说着就唏嘘道：“重峦比我强，也比我心软，你知道的，聪明人一旦心软，就容易坏事，那还是不用的好。”她说这话时眼神朝着润孳宫那个方向，语气平平，只是掩不住那些许的伤感：“幸好她没有记挂上什么人，没有喜欢上什么人，照样能好吃好喝地过一辈子，幸好，幸好........”

我知道她还是对自家人不放心，想变相地让我多照应照应。

这个简单，她可以放心。

云太妃熬得比我还就，或许远远不止二十年，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重峦还年轻，明明可以过得比她好，比她幸福，她无论如何，也该为侄女争一争。

傅祾在的时候重峦是敦妃，的确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可现在傅容连陈皇后都容不下，云家如果再不管她，她就算成了太妃，也不过是勉强糊口，混日子罢了。

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可办起来却也不难，傅容巴不得傅祾的人都死绝了，巴不得他好名正言顺地当一辈子皇帝，怎会扣着人不放。

我从云太妃这里出来，便转道去找了重峦。

她有机会能出宫，我也想让她出宫，这样对谁都好。

去时，我满心以为重峦也是这样想的。

——可事实却是，她并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