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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第四章:舍利子(五)

“我阿弟没那个资格嚣张,不知我可有这个资格?”

清冷的女声听得在场的人一愣,而后就见一红衣出现在了锦衣小公子的身后,眼神冷冷地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她是……谢南书?”有人眼尖,立马就认出了谢南书,不由嚷出声来。

闻言,众人哗然。

御剑山庄于临安城的地位特殊,身在其中的人自然更是如此,而谢南书又是御剑山庄的一员,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众人都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张家的家丁。

敢对御剑山庄的人如此不客气,这人想来也是第一个了。

那说话的人如何察觉不到周围人的目光,脸皮抽了抽,最终还是垂下头退到了一边

“谢少侠,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小人这兄弟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少侠见谅。”为首的大汉上前,对着谢南书拱了拱手,客气地道。

谢南书没有理会他,反而是看向了蜷缩在地的少年:“这少年如何得罪你们家老爷了,竟要对他下如此毒手?”

“这……”大汉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南松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从窗户一跃而下,走到那个瘦削少年的身边,一把将他扛起来,对那大汉咧嘴一笑:“既然你说不出原因,那这个家伙就由我带走啦。”

“等等……”在谢南书冷然的目光下,那那大汉不敢阻拦谢南松,只是道,“谢少侠,这穷小子偷了我们家老爷的宝贝,所以我等才会对他穷追不舍的,还请少侠看在谢老爷和我家老爷交情的份儿上,高抬贵手,将这小子交予我等,我等感激不尽。”

“那是……我家……的砚台……”那少年趴在谢南松的肩上,听闻这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一字字蹦出话来,“那是……我家的砚台!”

“哟,看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呢。”施景不知何时从茶楼走了出来,闻言挑眉道。

那大汉心一虚,不由避开了施景的目光。

“行啦,这人由我们带走了,若是你家老爷想要人,便让他亲自来找我……阿姐吧。”谢南松忽然想到,自己要是又惹了麻烦,肯定会被老爹揍一顿的,于是话一拐,就把自家阿姐推了出去。

谅他们也不敢来找阿姐的麻烦。

说罢,谢南松和施景带着半昏半醒的少年进了茶楼。

谢南书在窗口看着那大汉,淡淡道:“转告你家老爷,人,我谢南书带走了,若想要回去,便亲自登门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那大汉再不愿,也不得不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能怎么办?人家摆明就是扣住了人不愿给,难道他们还能硬抢不成?

少年被带到了谢南书面前。

前者一身的伤痕不说,衣衫也是灰扑扑的,可见此前吃了多少的苦。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默默地站在谢南书面前,微微垂着头,没有看眼前这几个救下他的人。

谢南书抿了抿唇,轻声道:“坐下吧,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

少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又极快地掠过无定大师,这才依言在谢南书身旁坐下。

谢南书见他神色平静得似乎刚刚差点被打死的人不是他一样,不由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还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杜唯。”少年头也不抬,硬邦邦道,“多谢你们出头帮我。日后我这条贱命就是你们的了,侍奉扫洒也好,当牛做马也罢,只消一句话就是。”

谢南书微微愕然,随即笑道:“杜唯是么?你先与我们说说,之前那人说的可否属实。”

“才不是真的!”杜唯闻言,神色猛地一变,恶狠狠地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贝,那砚台是我家的传家宝,张家老爷只给了我爹三文钱,便说要买了去。”

“别说只是三文钱,即便是三百文、三千文,我爹也不会卖的,可那张家老爷为了得到我家的砚台,竟然活生生打死了我爹……”

说着说着,杜唯话间带了几分哽咽,眼眶也红了起来。

似是不愿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狼狈,他不由别过头,肩膀微微耸动着。

谢南松和施景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皆是愤愤不平,扭头看向谢南书:“阿姐……”

谢南书的目光却是落在杜唯的脚上,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此事御剑山庄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你……你先随我来。”

言罢她也不解释,拉起这小子便往茶楼外走去。

“阿姐这是什么意思?”谢南松挠头,“他们这是去哪啊?莫非这少年想亲自去报仇,所以阿姐就带着他去张家了?”

施景也同样不解地摇了摇头。

无定大师见两个少年一脸茫然,颇是无奈:“你们没瞧见那孩子脚上的鞋么?这几日张家的人显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衣衫狼狈不说,鞋也是破烂不堪——他那双草鞋也不知浸了多少次水,实在可怜。”

“原来是这样。”施景恍然大悟,一拍自己脑门,“谢家阿姐真是细心,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谢南松却是不满地撇了撇嘴:“阿姐可从来都没给我买过鞋呢。”

话里掩不住的醋意教无定大师失笑。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

谢南书带着那个名叫“杜唯”的少年去了一家铺子。

杜唯只顾抱着他怀里的砚台,一声不吭地跟在谢南书身后,仿佛对她的举动全不在意,直到听见她开口问:“掌柜,这双鞋有他能穿的码么?”

他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谢南书就站在他身旁,比他不过高上半个头,所以他仰起头来恰好望见她白皙细腻的耳垂,即便是在这光线暗沉的屋子里也白得似玉一般。

她侧脸的线条柔和,一眼望去说不清美在哪里,只无端端叫人眼前一亮,满堂生辉。

“姑娘您稍等,我马上找找!”掌柜打量了杜唯两眼,满面堆笑地弯腰去找,而他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双深色的牛皮靴上,抿紧了唇。

谢南书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放轻了声音:“这样的靴子喜欢么?快试试看。”

她接过掌柜递来的新鞋,见他怔怔站着没有动作,打趣道:“总不会在等我帮你穿吧?”

他面上腾地一红,抢过靴子赶忙换上,竟然意外合脚。

那老掌柜瞧见他换下的破旧草鞋,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面对谢南书时却又带上了笑容:“姑娘好眼光,小少爷穿这双鞋正合适哩!”

“怎么样?还舒服么?”谢南书含笑打量他方正的鞋头,“走两步看看。”

杜唯不由自主地走了几步,只觉得脚上的鞋子又结实又暖和,竟然是他这十几年来破天荒的体验。

谢南书看到他神情放松,心下了然,对掌柜笑道:“多少钱?”

“一百文。”掌柜乐呵呵地接过谢南书的银钱,“这是你弟弟吧?姑娘待他真好。”

听谢南书并不反驳掌柜的话,杜唯心中五味杂陈的同时又不免想到了那个张扬开朗的锦衣小公子。

做她的弟弟,应当是很幸福的罢?

只见她付过钱后想了想,又买了一双码数差不多大的牛皮靴,收好之后才冲他伸过手来,像是要带他回去。

杜唯愈发迟疑,握紧拳头:“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谢南书一愣,他却不管不顾,一口气说了下去:“我没求过你们帮忙,可到底是你们救了我命,又保住了我家的砚台,以后要我做什么,吩咐一声就成,不用——”他忽地顿住,昂着脑袋道,“不用管我穿什么鞋!”

“我替别人买鞋,顺便给你挑了一双,不行么?”谢南书望着这个死犟脾气、不肯低头的孩子,知道他是被张家的行径伤透了心,不敢再对陌生人抱什么希望,不由叹了口气,“你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得有双舒服的鞋,才能走得更远些,更稳当些。至于今后要做什么——”

她想了想,扬起嘴角:“你想不想学武功?”

杜唯心头一跳:“什么?”

“你想不想学武功?”她一笑颊边便显出梨涡来,字字温柔而清晰,“学好了武功,以后不但不会再被人欺负,还可以保护被欺负的人。”

“我学武功?”杜唯喉头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你、跟着你们学武功么?

“我们倒都很乐意教你,或许我的朋友们还会为了争当这个师父打一架呢。”谢南书起先还带着笑意,后来语气却严峻起来,“只是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她沉吟,“不止我们,就连临安城,只怕就要风雨重重了。”

突然,谢南书想到了阿复。

阿复行走江湖多年,交友之广泛,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不如让阿复帮忙想一个去处。

谢南书立马带着杜唯去找阿复。

阿复知道的谢南书的意思后,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覃水派如何?他们家与我家是世交,在淮南颇有势力,离临安城也近些,总算有个照应。”

“杜唯你想去么?”谢南书低头去看,却见杜唯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失落之色。

他咬着嘴唇,半天才道:“我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不怕,我们等会儿会让人送你过去的。”阿复安慰道,却见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谢南书忍不住心中疼惜,摸了摸他头,轻声道:“去哪里都是一样学武功,对不对?等你练好了功夫,我们的事情也了了,一定会再见面的。”

“谁、谁想跟你们再见面!”杜唯登时脸上通红,霍地站起身来,“不就是淮南么?去便去!”

“那我给他们掌门写封信。”阿复起身去寻纸笔,却听杜唯闷声问:“张家那边,你们准备怎么办?”

谢南书笑了笑:“当然是按照御剑山庄的规矩来。”她顿了顿,迟疑道,“你想看到张家的结局……再走么?”

杜唯垂着头想了很久,这才哑声道:“不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面对着御剑山庄诸人伏下身去,缓缓行了一个大礼:“杜唯大仇得报,叩谢诸位大恩。”

众人对这个少年都是又怜又惜,赶忙将他扶起来。

谢南书轻声道:“若是在哪里待得不习惯,就给我们写信,我会去接你回来。”

杜唯许久未言,就在谢南书以为会听不到他的回答时,就听见了一声细不可闻的——

“嗯。”

……

待谢南书重新回到茶楼时,就见谢南松对着自己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头一扬,别过头去不看她。

谢南书也不笨,转念一想,就明白他是在闹什么别扭,施施然地坐下,状似无意地道:“带杜唯去买鞋时,我还想着我送某人礼物,还是我刚回来的时候,特意多买了一双,可看样子,某人好像根本就不稀罕,既然如此,阿景,这双鞋就给……”

“谁说我不稀罕了?”谢南书一把抢过谢南书手上的牛皮鞋,怒道,“既然是送给我的,那怎么能又转送他人呢?阿姐,到底谁才是你弟弟?”

谢南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口是心非的少年:“我若不是记着你是我阿弟,会给你买鞋?”

谢南松小声嘟囔了一句,到底是开心了起来,转身就抱着鞋子去和施景炫耀去了。

那副欠扁的样子看得施景恨不能摁着他好好揍一顿才罢休。

谢南书和无定大师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不由莞尔。

……

暮色四落,天边的橘红色一点一点地降下去,换上了一身暗蓝色的外裳,星星点点地闪现了起来,点缀着单调的裙摆。

不知何时,月色落了下来,为这片暗蓝色的夜空晕开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光辉。

临安城中,集市的热闹不减反增,五光十色的灯笼挂了出来,出行的公子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围绕在一起,带笑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柔和宁静。

无定大师的目光略过热闹的繁华,定定地落在那跨过孙家门槛的红衣女子的背影,对身旁十分哀怨的两个少年视而不见。

“我也想和阿姐一起去。”谢南松见无定大师连一个眼神都不给,重重地哼了一声,“和尚,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施景拉了拉好兄弟,就怕他这个暴躁脾气一上来,忍不住揍人家大师一顿。

“贫僧听见了。”无定大师淡言,“但是让施主你留在这里,是令姐的决定,贫僧也没有办法。”

“你个老秃驴……对着我阿姐就是‘好好’‘嗯嗯’的,对着本少爷就是‘好’‘嗯’的,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有两面样子啊!”谢南松不忿地道。

无定大师收回视线,抬头和这个少年的目光对上:“施主似乎也和贫僧差不多——用人朝前,不用靠后。”

这说的就是白天的时候为了能留下来掺和这次的事情,少年还一副“我绝对会乖乖听话,一定不会惹麻烦”的表情,对他也是和供奉祖宗差不多了,结果目的一达到,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谢南松哽住。

旋即他恶狠狠地瞪了无定大师一眼,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一和这老秃驴一对上,他就讨不了好,反而还会被给死死地压住——看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无定大师见他噎住,笑了笑,正欲回头,却忽然脸色一变,转头牢牢地看着孙家。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谢南松被他唬了一跳,就见他眼也不眨地看住了孙家,脑中浮现出一丝不妙,“是不是阿姐出事了?”

话音未落,青色的祥云纹图案在空中炸响。

“阿姐……”谢南松见过这个图案,知道这是御剑山庄用来求救的信号弹,不由慌了。

“走。”无定大师脸色沉沉,起身离开。

两个少年连忙跟在他身后。

……

谢南书在孙家小姐的房外和冯时樾、顾婧嫒顺利汇合。

冯、顾两人在孙家小姐房外守了一个下午,而谢南书和无定大师在孙家外盯了一个下午,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就守在其他府上的御剑山庄的人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信号烟花一次都没有发。

“如何,可有发现?”谢南书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孙家小姐的房前,就看见了警惕地护在房外的两人,出声问。

冯时樾见是她,腰间缠着的软剑不动声色地收回鞘中,紧绷的后背也松懈了下来,摇摇头。

谢南书看向顾婧嫒:“还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么?”

“没有。”顾婧嫒回答。

“那孙家小姐可有出过门?”

两人顿时僵住。

也是此刻,他们才发觉有异。

他们在房间外守了一下午,换做正常人,不可能一点抱怨都没有,更何况是一个姑娘家,女儿家的闺房又是那么私人的地方,若只有顾婧嫒一个女子也就罢了,可偏偏冯时樾这个大男人也毫不避讳,大咧咧地站在女儿家的房外,姑娘家怎么可能会不抱怨。

然而事实上却是,从孙家小姐气呼呼地进了房间后不过片刻,房里就没了动静,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可能此时都还在睡。

“糟了……”冯时樾登时顾不得许多,上前就欲推门,一阵迷雾却突然包围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谢南书见他顿在原地,细眉一拢,纤纤素手握住长鞭,“唰”的一声从腰间抽了出来,狠狠地甩在了冯时樾的身上。

“南书,你干什……”

顾婧嫒惊呼的声音顿时湮灭在喉咙,因为那根长鞭在离冯时樾一尺外的地方就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果然……婧嫒,发信号。”谢南书大声喝道,长鞭带着呼呼作响的劲风收了回来,而后被女子握住,蓄满了力道后,再次狠狠地甩了出去,仿佛划破长空般,带起猎猎作响的声音。

顾婧嫒赶忙从袖口中拿出信号弹,还没有发出,她鼻尖一动,眉头登时狠狠地皱成了一团。

“你也不错,跟我一起走吧。”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顾婧嫒身后的,一个嘶哑的声音猛地在她耳边响起,犹如蛊惑一样,她手里的信号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婧嫒!”

谢南书面色凝重,手中的长鞭蓦地变了个方向,缠上了顾婧嫒的腰身,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到手的猎物不翼而飞,白色身影冷冷地盯了一眼妨碍自己好事的谢南书,忽而轻笑了一声,跃上了屋檐上。

“不是想救人么?有胆子便跟着来吧。”话音一落,白色的身影仿佛一抹幽灵,轻飘飘地在房顶上掠过。

谢南书把双眼失神的顾婧嫒安置好,再扭头看向门口时,冯时樾已经不见人影,脸色不由愈发难看。

长鞭卷起地上的信号弹,谢南书跃上房顶,素手一抖,“砰”的一声,一缕火光快速地窜上夜空,青色的祥云纹图案在墨色的空中缓缓现身。

“是时樾那里……他们出事了。”守候在各府上的御剑山庄众人都看见了这个图案,脸色纷纷大变。

“秋曲,你去孙家查看情况,我留下看着这里。”当即有人打起精神,当机立断道。

那身着浅色劲装的女子点点头,足尖轻轻一点,便掠了出去。

与此同时,其他府上守着的御剑山庄的人也说了同样的话,不少人快速地往孙家而去,然而他们到的是,看见的只有双目空洞无神的顾婧嫒,孙家小姐和冯时樾不见踪迹。

……

谢南书紧跟在那白色身影身后,但无论如何加速,与那道人影的距离始终没有任何缩短或拉长。

她心头一沉,明白是那人故意的,为的就是想击垮她的心理防线,想明白后,她停了下来,果然,就见前面的那道身影也随之停了下来。

还不待她继续下一步动作,眼前蓦地一花,耳边喧闹的人声已然没了,繁华热闹的长街也变成了幽暗阴冷的山林,牛毛细雨飘在空中,染湿了她的青丝。

“幻觉么?”谢南书低头看去,却发觉这四周的植被稀稀落落的,有些树干焦枯发黑,竟像是被烈火烧断的。

她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想了一想,伸手折了几根树枝,慢慢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火烧过的痕迹越是明显,四周逐渐寸草不生,地上的灰烬和雨水混在一处,整片大地都像被浓墨染过。

眼前白雾又起,谢南书脚步顿住,静静地看着烟雾散开后,不远处凭空出现的湖面。

她眼里闪过一丝恍然:“看来,果真是妖物在作祟,就是不知道我若在这幻阵中受伤,会如何。”

雨开始变大,淅淅沥沥的,淋湿了谢南书的衣衫,红色的衣裙呈现出暗红色,宛若染上了鲜血般可怖。

谢南书走近湖边,一匹青骢马引入眼帘,眉头一挑,她朝那匹马走去。

岂料这时,那匹青骢马忽然一个趔趄,前蹄一屈,竟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

好在谢南书一直都有防备,手掌在马身上一拍便避开了这马匹,稳稳地在地面上站定。

然而就在这时,但见血光闪动,一道黑影骤然往她小腿上扑来。

湖边杀机骤起,谢南书一时来不及挥鞭,当即只能五指一拢,疾探而出,这一抓之力何等惊人,竟将那黑影硬生生提在了手中,与此同时,她身子往后飘开数丈。

待站稳后,她这才看清地上竟涌出了数十条乌鳢,密密麻麻围住了这那匹青骢马,争着上前撕扯马肉,牙齿竟然锋利无伦。

焦土之上血迹斑斑,这样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谢南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乌鳢真真是诡异……鱼吃马,天底下有谁见过这等怪事?”

“只是,寻常的乌鳢虽然也能上岸,却断断不可能游这么远。”谢南书见手中的乌鳢有一排尖锐的利齿,显然异常无比,当即加重力道,立时将它扼死。

“攻人攻心?原来竟打的是这个主意么?不过,这妖物的主意恐怕是要落空了。”

她眼神一凛,长鞭带起十足的内力,一时间岸上鲜血淋漓——这些怪鱼在岸上虽然不改凶悍本性,却也无法像水中那样横行霸道,很快败在她的内息横扫之下。

收拾完这些怪鱼,谢南书收好鞭子上前,见那匹青骢马已经咽了气,马腿都被撕扯开来,心中颇为不忍,不禁叹了口气。

美眸抬起,望着湖面上的岛屿,她轻声道:“那是妖物最后所在的地方么?是它的老巢还是阵眼?”

那湖心小岛远在视线的尽头,湖面上不见任何船只的影子。

她突然反应过来,喃喃道:“怪不得这四周的树都烧了——别说木筏,这方圆十里现在连根借力的浮木都找不到,这妖物好狠辣的手段。”

她不敢此时踏着水面而过,毕竟湖里如果没有问题,这些乌鳢也不会游到岸上来了。

她想了一想,随手抓了条死去的乌鳢扔进湖里,果然听到湖中传来“滋”的一声异响。

更奇的是,死鱼入水之后竟然应声下沉,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谢南书面沉如水,忽然想起自己折的那些树枝:“也不晓得树枝加上这些死鱼,能不能过得去。”

不管能不能,她都要试一试,虽然这种一路走一路抛的法子有些危险,力道和时间难以控制,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谢南书想通后,面不改色,弯腰拾鱼。

……

半山腰洞穴处。

白衣男人看着那拾鱼的红衣女子,轻轻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插翅飞过来?只是,过来后才发现这不是座岛屿,而是一处山洞,你,又可否敢进呢?”

他忽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嗤笑道:“无定,你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执意要来送死,那我成全你。”话到最后,声线已然沉了下去,杀机森然。

他转身离去,刹那间,火舌猛地从地面窜了上来,将周围的植被舔舐殆尽。

上岛之后,谢南书一眼便看见路边稍显凌乱的灌木丛。

她眉头忽地一跳,心中却浮起疑云来:此处没有半个人影,不应该啊,若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这妖物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她正沉思间,脚下却忽然感到异样,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不知从哪里射出了几枚飞镖,竟往她胸口和颈间处袭来。

谢南书心知有异,不敢动弹,长鞭猛地甩出,内息自丹田之中流转开来,使得长鞭坚硬如铁,硬生生地打落了那几枚飞镖,发出金戈交接的声音。

解决了飞镖,她弯腰一摸脚下,心头便是一震——糟糕,有地雷!

她这才晓得自己先前大意,着了这妖物的道。

看来这妖物是故意把她引来此处的——是了,他们这几日在城中加大了戒备,让这妖物不好再如之前那般轻轻松松就掳去了无辜女子,他不记恨他们才怪。

只是没想到这妖物竟然也会埋下地雷,引她上当,还以为像这种修炼了多年幻化成形的妖物只会凭借自身的法力而不会借助凡人的兵器呢。

谢南书来不及懊恼,也不敢妄动,只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蹲下身去。

面不改色地将长鞭重新缠回腰间,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缓缓地用剑刃割开靴底。

她心知自己万万不能动弹,脚下的力道稍微一变,只怕就会被这地雷炸成飞灰,顷刻之间,她额上竟已冷汗密布,却眼见脚与靴底顺利分离。

谢南书仔细斟酌着力道,双手压住剑刃两端,右脚缓缓往后退去。

下蹲时缩脚本就极为不便,何况手上增力和脚下减力还要同时进行,丝毫也不能有差。

等谢南书的右脚终于平安落地之时,她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大半。

然而她未曾将时间留给犹豫,甚至连汗都来不及拭去,只抬眼往四周一扫,便咬紧牙关将手一松,扭身滚了出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溅,大地陡然震动起来。

谢南书扑在地上匍匐了好一会儿,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她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血迹,顾不得满身尘灰,也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提起真气便攀上树顶,径直向前掠去。

不过半晌,眼前一黑,忽而又一亮,甚至有股热气扑面而来。

她定睛一看,却只见到一个黑沉沉的洞口,四周火星点点,还时不时地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

谢南书眉头微微皱起,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怎样穿过这场大火,进到那洞穴中去。

正当她为难时,天边忽然有一道金光闪过,大火倏地减弱,最后直至熄灭。

谢南书精神一振,回头看去,就看见无定大师带着谢南松和施景从空中落下。

“阿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谢南松还没有落地,就看见了自家阿姐浑身狼狈的模样,落地后,忙不迭地跑到谢南书身边,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她,就怕她哪里伤到了。

“我没事,不过是小伤而已。”谢南书摇摇头,并不把自己的那点小伤放在心上。

无定大师看着女子额头上的伤和满身的灰尘,眼底划过一丝奇异的情绪。

“多谢大师护着他们!”谢南书抬头,向无定大师道谢。

无定大师眼神一闪,眼底瞬间平静如水,教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是否有变化:“这是贫僧应该做的。”

对面的那两姐弟没发现什么不对,但就站在无定大师身边的施景却把他那一刹那的表情变化看得明明白白的,心头不由一跳,只是当无定大师淡淡地看过来时,他神色变了变,颤巍巍地移开了目光,以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既然大师来了,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如何?”谢南书笑道。

无定大师微微颔首。

谢南书本想让谢南松和施景就在外面等他们的,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洞中忽然传来一声细若游丝的呻、吟。

她心头一凛,来不及再管这两个少年,和无定大师对视了一眼,后者也定定地瞧着她。

两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时朝洞中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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