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跟安然一样蠢的

穿过几条悠长的回廊，远远的便听见一阵戏曲声传来，附和着一阵掌声。

护卫带着婉儿走到花园的入口处时，却被守在那的两个丫鬟拦下。

“站住，小姐正在里面赏戏，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护卫闻言一愣，看了看两个面生的丫鬟，再看了看身后的婉儿，舔着脸笑了笑，开口道：“两位姑娘，这位是小姐的朋友李小姐，特意前来看望小姐的，劳烦两位去通报一声可好？”

李小姐？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下意识往护卫身后的婉儿看去。

一身浅蓝水袖长裙，长得清秀端庄，看起来倒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和小姐往日里的那些骄纵跋扈的大小姐似乎有点不一样。

两个丫鬟是今日才被夫人分配到小姐身边的，就是为了监督小姐，杜绝她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公子哥小姐们一同胡闹，所以两人不认识婉儿。

但看到小姐竟然还有婉儿这样的朋友，心里还多少有些欣慰，觉得小姐似乎也并不像夫人说的那么不懂事。

其中一个丫鬟说了句稍等，便迈着小碎步往花园亭心处跑去，在一个长相俏丽的少女旁边停顿了半晌，说了句什么，那少女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一会后，那丫鬟回来了，对待婉儿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李姑娘，我家小姐请您过去。”

婉儿面上不显，但心中却着实松了一口气，笑着看向那丫鬟，温温柔柔的道谢：“多谢。”

两个丫鬟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恰好这时戏曲也演得差不多了，见婉儿来了，程倩倩便挥手叫他们下去。

回身见到婉儿，她一脸高兴的看着她：“婉儿，快来坐快来坐，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被我娘给禁足了，哪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家里，我无聊得都快发霉了！”

程倩倩亲热的拉着婉儿的手，嘟着嘴一刻不停的向她抱怨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

“伯母肯定也是为了你好。”婉儿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耐心的安抚着。

她笑了笑，“而且最近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就在家里听戏呢。”

话是这样说，但程倩倩一向自由惯了，突然被禁足这么久心中总是有不少怨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听她发牢骚的，她一刻都停不下来。

婉儿与从前一样，一直微笑着不说话，安静的坐在旁边当她的听众，但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程倩倩皱眉叫了她两遍：“婉儿，婉儿？”

“啊？怎么了？”

婉儿突然惊醒，随即一脸歉意的看着她：“抱歉……我刚刚……”

程倩倩皱眉，有些担心她：“你怎么了，你脸色也不怎么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婉儿脸色一变，连忙摆手否认：“没，没有啊，我没有什么事。”

见婉儿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程倩倩眼珠子转了转，立马笃定婉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好奇，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原因，便抱着她的手臂不停地晃悠晃悠，非得知道个原因。

“你肯定是有事！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嘛！我们难道不是好姐妹吗，快告诉我嘛！”

婉儿拿她没办法，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别晃了，我脑袋都快被你给晃晕了。”

见她松口，程倩倩笑着欢呼一声，接着便催促她快说。

“但是……”婉儿说了一句但是之后，视线有些犹豫的往身边的几个丫鬟看去，程倩倩了然，立刻挥手让她们退远一些。

程夫人的两个心腹丫鬟刚想再劝阻一番：“小姐，夫人命我们守在你----”

程倩倩板着脸骂了一句：“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那两个丫鬟见她生气了，只能随其他人一起退出了几步，却还是站在离亭子不远的地方。

程倩倩看了不禁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道：“真是一群狗腿子。”

“好了好了，你看你又生气了，小心生气脸上长皱纹。”婉儿看着她，捂着嘴轻笑。

“切，谁在意啊，长就长呗，倒是你，快说快说！”

被她问到这个话题，婉儿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她迟疑的看了程倩倩一眼，不确定的说：“我说了，你可不许嘲笑我啊。”

此刻的程倩倩心中只有好奇心，难受得像有只爪子在挠一样，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你放心吧！”

婉儿这才娓娓道来。

“过几日便是我娘亲的生辰，我本来打算给她买一套发饰，但前几日去外面逛了逛，发现都是些没有新意的，你知道的，外边卖的都是些烂大街的货，我娘性子高傲，肯定不会喜欢和别人用同样的发饰，所以我打算自己亲手做一套给她，可谁知道……”

说到这里，婉儿的眼眶霎时间变得通红，泪水蓄满了大眼睛，雾蒙蒙的眼睛看人一眼，格外引人疼惜。

她细细的抽噎了一下，颤声道：“可谁知道，那日我本来打算去买原材料，可是钱袋在路上却被贼人给偷去了，那里面装的可是我所有的私房钱……”

“什么！那些人也太可恶了吧！”程倩倩心性本就单纯，眼下见婉儿这幅凄惨的样子，直接愤怒到拍桌。

“那你报官了没有？”

婉儿轻点了一下头，怅然道：“报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那些贼人早就跑了。”

“那怎么办啊，”程倩倩真心替自己这位好姐妹心急。

虽然她知道婉儿家家境不错，是书香门第，但同样也知道婉儿的爹娘家风严格，每月的月俸都只是刚好够她买点零嘴的地步，害怕她养成肆意挥霍的性子。

所以刚才婉儿所说的她所有的私房钱，肯定是存了很久很久的，没想到就这么被人给偷了，而且她还是准备给娘亲亲手做礼物的。

见婉儿伤心欲绝的样子，程倩倩突然灵光一闪，“你丢失了多少钱，要不我先借你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婉儿像是被吓到一般，脸色涨得通红，一脸羞愧：“倩倩，我向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找你要钱的，我只是，我只是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说一说，要是被人了可不得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啊。”

“这有什么，我们毕竟是好姐妹嘛，当然要有难同当了，再说了我爹娘才不像你爹娘那样，他们压根不管我，只知道给我钱，”程倩倩的语气有些低落，但随即便愤愤道，“哼！我不花白不花！反正我的钱我自己作主！”

“婉儿你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绝对不会让人说你闲话的！”

婉儿还是有些犹豫，“不行，倩倩，你知道我爹娘给我的月俸很少，我这次丢了五十两，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凑齐还给你……”

“才五十，啊不，我是说五十两我又不着急用，你随便什么时候还都行，其实我觉得你不还也无所谓，毕竟我们俩可是好姐妹。”

婉儿还想说什么，程倩倩故意板着脸吓唬她：“你要是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

婉儿嘴唇动了动，在程倩倩的威胁下最终也只能妥协。

“这才对嘛，你等着啊，我一会就去给你拿钱。”

说着，程倩倩便站起身想要往自己院子走去，但婉儿却起身叫住她。

“诶，等等，倩倩，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啊？怎么了？”程倩倩不解。

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道：“我想看看你那些发饰，好参考一下。”

一听只是这事，程倩倩当然不会拒绝，“没问题啊，走吧。”

婉儿跟在她的身后，一路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走到程倩倩的院子。

期间她一直含笑同程倩倩讲话，对路过的小桥流水，假山花园，毫无反应，像是见惯了习以为常似的。

身后的两个丫鬟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心道只有家境殷实的大家才能养出这种知书达理的温柔小姐，看来他们家小姐交的这朋友倒是不错，等晚上回去禀报给夫人。

来到程倩倩的房间后，程倩倩将所有人挥了出去，随后一股脑的将自己装发饰的几个大木盒全打开，壕气十足。

“给！你自己看吧，我去给你拿钱。”

婉儿笑笑，轻声应道：“好。”

但在程倩倩转身的一瞬间，她面上的笑容立刻变得分外扭曲，羡慕嫉妒等情绪充斥着她的整张面孔。

桌上摆着满满一大桌子的发饰，全是她见都没见过的稀奇珍贵样式，再想到刚才程倩倩随手将它们扔在桌上的样子，婉儿心中的愤怒演变成了不甘。

凭什么她程倩倩能拥有这么多好东西，凭什么一个长得没有她好看，脑子没有她聪明，咋咋唬唬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却能投身在这么好的家庭！

她站定在桌前，握紧簪子的手不断收集，直到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将她唤醒。

她陡然心惊，猛地将那簪子放下，心中一片惊慌。

“喏，这里有五十两。”

恰好这时程倩倩拿着五锭十两的银子走到她身边，正身后递给她。

婉儿缓了缓，再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温柔的假面。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倩倩。”

“没事没事，对了，这些东西你自己看着挑吧，不是伯母要过生辰了嘛，你也顺便帮她挑一件带回去吧，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

婉儿推辞不过，最后只能选了两件发饰。

一件是她借口带回家做参考，一件事程倩倩带给李夫人的贺礼。

＊

再次从那偏僻的后门走出，婉儿怀中揣着五十两银子和两件发饰，一边往大街上走一边冷笑。

还李夫人？

要是有朝一日程倩倩那个蠢货知道自己口中所谓的李夫人只是一个粗俗愚笨的乡野村妇，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今天这一趟还算满意，不仅骗到了能还给安然那贱人的三十多两，还白赚了十几两银子和两件发饰。

哎，这程倩倩果然还是如以前的安然一样，蠢笨到不可救药啊。

解决了所有事情，婉儿心情颇好的走近了街上的衣料铺。

＊

程府大门口。

程煜然从马车上下来，刚好看见婉儿的背影，而她出来的方向，正好是他们程家的侧门。

他站定片刻，皱眉望着那方向，想了半晌实在是想不起她是谁，只好问身边的小厮。

“那位姑娘是咱们府里的丫鬟吗？”

那小厮循声望去，是一个不熟悉的身影，而且也没有穿府里的衣服，便摇头：“回少爷，那姑娘瞧着不是府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