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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躲避的动作便完全被她掐断，任由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一滴不漏地浇在了胳膊和肩膀上，水很快就浸湿了衣料，紧紧贴在皮肤上，热度毫无保留地传进神经。
还真有点烫啊……
顾长歌没有压抑自己的感觉，真情实感地痛呼了一声，然后脚下一个踉跄，一下就重重摔倒在地。
“啊——”
两大包眼泪瞬间充斥眼眶，吧嗒吧嗒地砸了下来，嘴一撇：“啊好疼啊……”
牛嬷嬷心中暗爽，但是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这……是不是有点演过头了？
她是怎么摔倒的？自己没有推她吧？
她还在兀自迷茫，却听见顾长歌石破天惊的一句：“陛下，您不要怪嬷嬷，都是我不好……”
极品鬼话道具，启动。
牛嬷嬷懵了。
牛嬷嬷真的是完全懵了。
“陛下”两个字落进耳朵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了。
她哆哆嗦嗦地回身跪下，看着面前明黄色的身影：“陛下……”
然后她就听见顾长歌说：“您不要怪嬷嬷，都是奴婢不好，都怪奴婢太过愚笨，嬷嬷才对奴婢略施小惩……”
牛嬷嬷：“……”
她越急反倒越说不上话来：“陛下，老奴，老奴没有，老奴不是……”
夏侯元周身的气压阴沉的可怕，牛嬷嬷忍不住浑身发抖，让她绝望的是，顾长歌又开口了：“陛下，真的不怪嬷嬷，虽然奴婢已经完全学会了动作，但是嬷嬷只是为了追求完美而已，奴婢理解嬷嬷的用心良苦，她肯定不是故意泼我水的……”
牛嬷嬷：“？？？”
你还是让我死吧。
她匍匐在地上，听见夏侯元冷冷的声音传出：“牛嬷嬷，她说得可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
牛嬷嬷赶紧否认：“不是不是……”
“那嬷嬷就是故意泼我水的吗……？”
顾长歌打断她的话，震惊加委屈脸，夏侯元的脸色果然更黑了。
“不是不是！！”
牛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落进了套，拼了命地否认，心里恨死顾长歌了。
她还想解释，然而才刚开口，夏侯元的声音就从头顶传下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牛嬷嬷，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
这一声吓得牛嬷嬷几乎魂飞魄散，她六神无主地摇头，可能是人在慌乱中突然爆发了潜力，她居然找到了一丝顾长歌的漏洞！
这种时候这种事真的是不亚于绝处逢生啊！
牛嬷嬷拼命地抓着这根救命稻草：“陛下，你且听老奴解释，这野丫头完全就是在信口雌黄！她，她……”
牛嬷嬷绞尽脑汁：“她这么说，可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夏侯元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么严重？
他收敛了神色：“你且说说。”
牛嬷嬷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她飞快地瞥了顾长歌一眼，目光中有得意之色：“陛下，您别听这个野丫头胡说！她说得没有一句是真的，她在骗你！”
“牛嬷嬷。”
好歹是自己昨天想要纳入后宫的女人，此刻却在被人一口一个野丫头地叫，夏侯元心里的不痛快更甚。
他拧着眉头：“凡事还要讲个证据吧？朕可是亲眼看见你把水泼到顾姑娘身上，然后推倒了她，怎么，你的意思莫非是朕眼神不太好使？”
借她是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牛嬷嬷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不不，陛下，老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她真的欺骗您了！她说自己已经学会了动作，但是今天一天了，她学得一点都不认真！连最基本的端茶倒水都没有学会！”
夏侯元看向顾长歌：“是真的吗？”
顾长歌泫然欲泣：“嬷嬷怎么能这样说？”
她拿衣袖擦了擦眼泪，抬手的时候袖子滑下去，“恰好”露出一大片趟出来的红痕，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惹眼。
夏侯元眸色加深。
“奴婢心知自己愚笨，所以才加倍努力的学习，才终于学会了礼仪，怎么到了婆婆这里，反倒是奴婢自己不学了？而且还故意欺骗陛下？”
牛嬷嬷来了精神：“陛下，她绝对是骗您的！”
她冷笑一声：“好啊，既然你学了，那你现在就给陛下展示一下吧？”
牛嬷嬷心中自信，她本来也就真没有认真给顾长歌教，只顾着耍小动作了，一个上午，就只是练端茶倒水的动作，也还没有练出来什么名堂来。
她就不相信了，难不成一个乡野丫头，还能无师自通了？
“陛下……”
顾长歌闻言，果然面露为难之色。
夏侯元被这一出惹得心烦意乱：“既然这样，那么你就先做一下吧。”
顾长歌目光犹疑，“一不小心”飘到了牛嬷嬷那边，牛嬷嬷抓紧了机会，瞪出了同时含有三分讥诮，三分幸灾乐祸，还有七分大仇得报的畅快。
顾长歌：“……”
她直起了身子，轻轻地说道：“是。”
这一声里，同时含有三分委屈，三分无奈，还有七分的哭腔。
牛嬷嬷：“……”
好家伙。
她抱着手臂，有些洋洋得意地看着顾长歌一步一步走向石桌，然后整理了一下东西。
略显粗糙但根根修长的手指伸向了桌上的茶杯。
牛嬷嬷眼睁睁地看着她端起了杯子，嘲讽和落井下石的话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她出丑后然后疯狂输出。
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顾长歌拿起杯子，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一边，在这一刻，她好像在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沉静了下来。
夏侯元眼前一亮。
他不由得上前了几步，但是又仿佛生怕破坏了这一刻的氛围一般，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只得伸长了脖子看去。
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地勾起茶壶的提手，轻轻巧巧地将之提了起来，微微倾斜。
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便像是一道涓涓细流一般从壶嘴倾泻而下，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茶杯中，热气袅袅升腾而起。
因为今天不过是给顾长歌教礼仪，所以用的茶水也不是什么好茶，只是劣质的茶叶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侯元在这一刻却仿佛嗅到了茶水幽香的气息，这种香淡淡的，仿佛萦绕在鼻端，却又好像转瞬即逝，完全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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