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青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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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嫂无意中回头，就看到苏觅正闭着眼睛养神，而顾晏初就那么痴痴地一直看着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仿佛给他们二人镀上了一层金色，温暖而又自然。

吴大嫂笑了笑，看了一眼屋中的孩子，目光有些空洞，仿佛看到了曾经年少的日子。

阳光惊“醒”了岁月静好的两人，苏觅睁开眼眸，却正好对上顾晏初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不由地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秦悦的那句话，难道这小白脸真对她有意思？

她登时打消这个念头，这怎么可能，她跟顾晏初根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

被苏觅看到自己的目光，顾晏初有些狼狈不堪地转了个身，看向吴大嫂，说：“天亮了。”

吴大嫂看着他们二人，点了点头，打开门走出去，伸出双手让等在门口的衙役给她戴上镣铐，回头看着苏觅，说：“孩子，拜托了。”

苏觅点头：“放心。”

“放心”二字，足以抚慰吴大嫂的心，她跟着衙役缓缓走出了院子，前方等着她的是未知的审判，她却一点儿也不怕，还有什么能是比面对一个人面兽心之人更可怕的呢？

看着他们离开，顾晏初走到苏觅身边，轻声说：“放心，我会尽力保住她的性命，不能两个孩子刚没了爹又没娘，官府对这两个孩子的补贴也会按月送到你手里，不会让你白养他们。”

听到苏觅竟然要将那两个孩子带回将军府，顾晏初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原来无论她表面再怎么狠厉，内心都是柔/软一片。

“不必了。”苏觅撂下这三个字，看也没看顾晏初一眼，便往外走。

顾晏初看着她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直到她走出院门，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顾鸣在一旁看得憋屈，忍不住说：“少爷，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她，我在你身边这么久，还从未看到你对哪个女子这么在意。”

顾晏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要查出当年的事情，若是真与苏振有关，我该如何面对她？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她知道，我这样默默看着她就好。”

顾鸣一向看不上苏觅的粗俗，但此刻却不得不为她说句话，只是为了自家少爷，他说：“少爷，此事就算与苏振有关，那也和苏姑娘没关系啊，当年她也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本以为此话能开解他，没想到顾晏初却摇了摇头：“我宁愿她什么也不知道，纯粹地恨我。”

顾鸣实在是不理解少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闭了嘴。

次日是开堂审理吴大嫂杀人案的日子，吴家的左邻右舍全都跑来府衙外面，他们自发地跪在外面，请求知府大人饶吴大嫂一条命。

那棺材铺的老板哭得最大声，他双膝跪地，对着府衙的大门不住地磕头：“恳求青天大老爷饶吴大嫂一命，我们都知道了真相，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其他百姓也跟着跪下来，跟着他一起不住地磕头，一个个磕地头破血流。

饶是青龙，也看得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他声音有些低沉地说：“觅爷，这场面，真是见者落泪啊，我就不信那弱鸡崽儿不会动心。”

苏觅站在众人后面，看着这样浩大的场面，觉得有这个小白脸的存在实在是麻烦，要是之前，不过是将军一句话的事，可现在将军铁了心不打算管这件事，她也只好出此下策。

苏觅突然问：“那两个孩子呢？”

青龙说：“放心吧觅爷，我已经让那几个带他们回将军府了，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顾晏初得到消息出来时，就看到门口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而苏觅就站在他们后面，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出的主意了，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她终究不相信他。

顾晏初迅速回到后堂换了朝服，再出来时，黑压压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无人敢再喧哗，他知道，那是因为他身边跟着洛程风的缘故。

案子审理的很顺利，人证物证俱全，吴大嫂认罪也很痛快，很快就到了最后，众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顾晏初，等他宣判对吴大嫂的判决。

顾晏初宣布对吴大嫂的判决时，感觉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张纸有千斤重，他朗声道：“吴张氏杀人证据确凿，按大楚律例处以死刑——”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又打算跪下求情，被洛程风一个眼神扫过，全都呆立着不敢动了。

顾晏初接着说：“但鉴于她是主动认罪，且认罪态度良好，又事出有因，特判她十五年牢狱，若是表现良好，还可提前释放。”

听到这个宣判，百姓们全都自发地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爷”。

青龙忍不住道：“这次白白便宜这个弱鸡崽儿了！”

苏觅嘴角微微抽搐：“那也没办法，谁让将军不肯管，咱们又能怎么办呢？”

顾晏初忙完所有的事情，朝外面看去，却发现原本苏觅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他略有些失望地往后堂走去。

破了一个杀人案，他并没有十分地开心，反而觉得内心被什么东西沉重地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刚刚取下官帽坐下，就听到有衙役来报：“大人，那个罗大嫂请求见您。”

罗大嫂因为是女囚犯，被安排在一个单间的牢房中，她看到顾晏初时，笑得眉眼弯弯，躬身一揖道：“多谢大人留民妇一命。”

顾晏初摇了摇头，说：“不必客气，律法不外乎人情，本官也并未越矩。”

吴大嫂看着顾晏初，突然说：“大人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对民妇一家有恩情之人。”

顾晏初心情正是烦乱，有个人说话也挺好，他索性坐了下来，淡淡笑着说：“看来本官与大嫂的故人倒是有缘。”

吴大嫂也跪坐了下来，说：“民妇的爹娘，是那一家的家仆，后来他们全家被人扣上了造反的罪名，一家人……都死了，真是可怜，那可是顶好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