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牺牲非深情

洪进和古长老当初都选择在湖列王的地盘上修炼，在修炼之余也会跟苗境的仙宠们喝茶聊天，得知苗境这么多仙品都不曾离开的原因是苗皇怕他们会欺凌当地的凡品，顿时对苗皇如滔滔江水般敬仰起来。

古长老羡慕极了，而洪进则思考起自己同言卿正的差距来，看样子是言卿正与苗皇在某种程度上理念一致，这才使她能成为苗境的座上宾吧。

这种事儿还就真的羡慕不来呀，因为理念这东西装不出来的，即便暂时装出来了，时间久了也会露馅儿。

不过他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理念，洪进觉得自己还是很识时务的。

这天他们又在一起喝酒，这次是洪进私藏进纳戒里的，请葵原来的手下们喝酒。

酒至半酣，那几人突然提起了葵，他们不知道内情，只以为葵做错了事，才受到苗皇严厉的惩罚，被贬为凡人了！

洪进这才知道，葵为什么不在苗境了。

他喝酒的心情都没了，四处去找言卿正，他想问问仙界还有这种逆向操作，把仙品降为凡品的？

结果还没找到言卿正，他自己就想通了，也就只有仙王之上的强者才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吧。

就算是成为凡品了，继续修炼还能飞升成仙的吧，据说也没有断了葵的仙根。

洪进同样认为这是苗皇在惩罚葵，毕竟一个人做了十万年的仙人，突然被打回原形，着实有点儿狠。

他们都以为葵被打回了化形期，那修为在凡间也足够舒适的生存了。

恰在此时，前去洵赫王处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言夕夫妻已经结束了在那边的修炼，即日要转战这边继续修炼了。

洪进哈哈大笑道：“哎呀呀，这下子就要老友相见了！”

次日下午，言夕与纳兰怜月果然来了，洪进脸色一变，这二人的气势明显攀升许多……

“看来你们在那边刻苦磨炼过了。”洪进有些不是滋味，对自己的选择有些心虚了，是不是自己害怕了那边的不友好，才故意选择这边的。

瞧瞧人家两口子，多年不曾刻苦修炼，只要认真起来就选择最艰苦的环境，提升也快。

见他情绪有些不对，言夕便拉着他去喝酒。

洪进与言夕虽然曾经是情敌，但此事早已时过境迁，二人也算是知交了。

酒过三巡，言夕就坦言二人在洵赫王那里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捱，然后他轻笑道：“生了个好女儿啊！”

言夕从后来那些人的言谈中了解到他们的顾忌，也是哭笑不得。

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他不怕受伤与磨难，却怕纳兰怜月受苦，而今这些人不敢下死手却得下狠手倒是称了他的心意。

洪进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苦笑道：“真羡慕你们伉俪未来可能在仙界相守，我与拙荆……只此一生了。”

“怎么尊夫人……”言夕问道。

“她的天赋，至多能修炼到中期，别说飞升了，后期都没什么可能。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就不留下子嗣了。”洪进故作洒脱的说。

言夕沉默了下，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必将承受不同的后果。

他与妻子纳兰怜月当初是真心放弃修仙的，这才成家生子，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言松正，言夕的心头难掩痛苦。

他也同样需要为当初的选择承受结果，即便以他们二人的天赋，也不见得个个孩子都能有仙根，言卿正与言松正就像是两个极端，他这做父亲的两个都爱，却不能两个都陪伴。

“想必尊夫人也有了觉悟，你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她应当都知晓的吧。”

“怎么会不知，我会这么急着修炼飞升，也有她催促的结果。她说不愿我为了区区几十年而耽误了飞升，况且我不仅仅是她的夫君，也是鬼刀门的门主，我能否飞升也决定了鬼刀门的将来。她说，让我给鬼刀门的弟子们做个榜样！”洪进说着，眼中潮湿起来，他虽然年少轻狂的时候喜欢过纳兰怜月，但是在其后的岁月里，却是与妻子相濡以沫，感情非同一般。

言夕道：“尊夫人高义。”

洪进笑出了泪花：“她还说，她要看着我飞升，就当我先去世了……她说她不要守寡，会找个年轻的小伙子度过余生……”

言夕佩服：“尊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

“嗯，我知道她是！只不过限于天赋，否则成就绝对不在我之下！”洪进仰着头笑着，他答应过妻子，绝不为这件事掉一滴眼泪，所以必须憋回去。

“洪门主这几年收获如何？”眼见话题太过沉重，言夕只好另寻话题。

“嗯！”洪进认真的点头，“胜过外面几十年！”

说着他又疑惑起来：“论起修为，当早已感受到天劫，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言夕也不太清楚，猜测道：“是不是洪门主心中割舍不下尊夫人和鬼刀门，飞升之心不够坚定？”

洪进咬着牙拧着眉思考半天，颓然道：“这……若真是如此，那可如何是好！”

心头的牵挂若是能够被自己支配，倒也好办了。可是人的心如何能够控制得了？他整日嚷嚷着想要飞升，着急万分，却只是急于证明自己，作为鬼刀门的门主，他不想被别人看扁了。

言夕一看，这的确是为世俗所绊，忍不住劝解道：“其实关于这一点，我倒是觉得洪门主要多站在尊夫人的立场上去想想。”

“怎么说？”洪进不善于动脑，便追问道。

“就像洪门主自己说的，明明修为境界都已经达到巅峰，却迟迟不能感应天劫，我能意识到你是为情牵绊别人也能猜到，想想尊夫人会如何？她是否会觉得是自己的存在阻碍了你得道成仙？若是再听到些闲言碎语……也亏得尊夫人心胸开阔，性情坚韧，否则……或会酿成大祸！”

言夕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当下听得洪进面色大变。

他猛然站起来，脑子飞速运转着，涉及到妻子他也终于认真的分析起来。

缓缓摇头，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不，不会的……但……她一生要强，若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洪进风风火火的跑了，言夕眼睛瞪了半天，才确信洪进真的就这样走掉了。

想起他突然离开的原因，言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会……真的被我给猜中了吧！”

连忙找到纳兰怜月，说起这事儿，还担忧着。

纳兰怜月却“噗嗤”一笑：“两个大男人，说着说着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言夕一愣，犹疑不定：“怜儿，依你之见，洪夫人不至如此？”

纳兰怜月叹息一声：“但凡女子脑瓜子进水了，才会为了爱人的前途选择自戕。”

“哦？何解？”

“一个女子既然倾心于丈夫，定然不愿意丈夫痛苦难过对吧，”纳兰怜月说着，看了看言夕的反应，见他点头继续道：“若是痴心女子爱上了自私自利的男人，或许会为了成全对方而选择伤害自己。但是洪进显然不是那样朝秦暮楚的人，他与洪夫人相濡以沫，感情至深。若是洪夫人为了让他彻底了绝尘缘一心飞升，就更不会自绝了，因为洪进那性子，洪夫人若真这么做了，他恐怕会直接愧疚到放弃飞升，甚至直接以死相随！”

“有道理！”言夕一拍大腿，他素来理智，自然不会有那种想法。但若是女子……看来是他狭隘了，女子当中也有这般真正清醒之人。

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自我牺牲进而自我感动的人，牺牲奉献什么的，不过是成全自己对道德高尚的追求，却把骂名与愧疚留给深爱的人，真傻！真烦！

果不其然，才没过几日，洪进就回来了，傻兮兮的笑着。

“她说了，让我少咒她！”

又过了几日，洪进说：“我要走了，三个月之后，请来鬼刀门相送！”

言夕郑重点头，承诺届时必到。

“若我真的……不，不论成败，请怜月陪陪她。”洪进最后拜托道。

“放心。”言夕替纳兰怜月答应下来。

两个月之后，二人终于决定也要离开苗境了，言卿正很诧异：“怎么，父亲这就感应到天劫了？”

“那倒还不曾，只是去送送老友。”

言卿正才知道洪进终于要渡劫了，话说御灵境这些年仙元减少，她也不怎么能感受得到别人的天劫了。

“那我们回去看看如影那里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灵器吧。”

“这倒是……虽说洪门主有自己的九品灵器，但多一件总能多一份保证吧。”

洪进即将渡劫的消息随着他离开苗境，也传开了，古长老坐不住了，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来苗境修炼实在有些浪费名额。

可是让他就此放弃他又舍不得，趁此机会他想再近距离观摩一下渡劫，便也辞行离开了。

言夕、纳兰怜月、言卿正和容澈一道返回归一门，在纳兰如影那边找了件适合洪进的九品灵器，便启程去鬼刀门了。

容澈第一次来，他如今也进入先天后期了，终于不再是凭借言卿正夫君这个名头享受最高级别的招待了。

言卿正委托言夕作为归一门的代表给洪进赠送一柄宝刀，助他渡劫。

还提出让他尽快使用，以便届时能够充分发挥出灵器的作用。

纳兰怜月就去找洪夫人了，她们二人第一次这么和和气气的坐下说话。

“我知道他放心不下我，你们也不必特意赶来，不论他渡劫是否成功，我都要留在鬼刀门，替他守护着。”洪夫人语气很平静，就像在拉家常，但纳兰怜月从中却听到了无比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