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黑暗深处

铁铺不再敲打，只是炙浪依旧滚滚弥漫，让人难以适应。

南宫正笑了笑，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候，而他则孤身一人踏入铁铺中。

“你是谁？”小少年睁着清澈的大眼，问道。

“小蛮，不得无礼。”老人转过头，身子有些魁梧，只是面容枯黄而褶皱，充满岁月的沧桑感。

那双眼瞳，深塌下去，像是一口无底井。

他看着南宫正。

而南宫正也在打量着他，许久过后，才开口：“见过前辈。”

“去过道观了？”老人问。

“是的！”

“没留下什么吗？”他又问。

呃！

南宫正抹了一把冷汗：“不知道留下什么。”

哈哈哈！

这句话，倒是让老人笑了：“留下遗言，感叹，什么都可以。”

南宫正不语。

老人又道：“先秦炼气士早已没落，传承断绝，到如今也只是剩下一个名头而已，我能帮你的并不多。”

“前辈，似乎猜测到我的存在。”南宫正看着他。

“年老了，总能看见一些不该看的画面，古籍中所记载，这叫做回光返照，兴许你走了以后，老夫就……哎！活了大半辈子了，一事无成。”老人自嘲的笑着：“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

“那条路？”老人收起笑容，眯着视线，不等他说话，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你们在寻找什么，那条路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通往哪里，而你们又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我只知道，我师傅曾告诉过我，若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寻到这里，便为他指路。”他解下围裙，走向一旁，提起角落边上的那盏黄油灯：“从这里一直走到花城深处，踏入黑暗，横穿过去，你便会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东西。”

南宫正心头一震，总感觉眼前的这老人不简单，可他偏偏说不出哪不对劲。

老人接着说道：“现在可以走？”

“可以！”南宫正点头。

老人笑道：“小蛮，我走了以后，你记得打理铁铺，床头下面还有一些金子，你拿出来换粮食，若有什么事情，大可去太乙宫找人，他们会帮助你的。”话毕，他提着黄油灯便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见到了太阳宫少主，笑道：“外面的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或许也不是那么好，但谁也说不清楚。”他又望向秦蒙：“很多事情，我们都需要放下心中的执念，这样才会看得更清楚，好了，不说了，该上路啦！”

“师弟！”赵歌愕然。

南宫正挥挥手，轻笑道：“我不回去了，至于这里的事情，我相信师兄你可以处理的，另外……告诉钱师姐，等不到就不要等了。”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即便是现在离去，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来不及与他们挥手告别而已。

老人走在面前，他静静的跟在身后。

两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而铁铺门前，小少年怔怔出神，表情充满了伤感。

以前，师傅经常跟他说起过，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来到这里找他，他便会带着他离去。

那个时候，小少年还以为师傅在开玩笑，不曾想到，师傅真的走了。

可是，他还小啊！

出了花城，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任何生命，凋零，干枯，仿佛是一个褪色的世界。

老人开口：“年幼时，师傅告诉我，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由炼气士引路，最后把他们送入黑暗深处。”

“是冥界吗？”南宫正心中难以平静。

“不知道。”

“那……前辈送我过去，你还会回去吗？”他又问。

“回不去了。”老人说道，语气很平静。

通往黑暗深处的路，很长很长，而他有点怕黑，所以点了一盏灯，他不知道以前的炼气士是怎么做的。

总之，他想点灯。

老人又道：“一直走，不要回头，黑暗的世界中存在太过可怕的生灵，但只要我们一直走，它们便不会看到我们的存在。”

换句话理解，如果老人想要回去，几乎不可能了。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而他们依旧在前行，南宫正不曾回头，老人也没有。

地平线上，荒芜空荡。

不久后，黑暗如同远古凶兽，吞噬了整个大地，从远处看来，这一盏灯便如萤火虫般，闪闪发光。

只是，在这样一个黑色的世界中，有那么一抹光芒，倒显得诡异起来了。

时间流逝，仿佛一瞬间，又好似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诡异的是，老人手中的那盏灯，依旧不曾枯竭。

可当南宫正扫过老人的时候，他心头震动，眼瞳骤缩，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人走了。

所有的生命都消散了，只剩下一副躯体在行走。

怎么可能？

南宫正吞下一口唾沫，探出神识，但黑暗阻挡了一切，他没办法感知到老人真正的状态。

几步上前，喊道：“前辈？”

连续喊了几声，始终没有反应，这才确定，老人真的走了。

可他还在前行，手中的黄油灯依旧如此。

南宫正头皮发麻，突然想要回去了。

这个世界的诡异，远比黑暗潮流还要吓人啊！

良久良久……

老人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黑色的湖畔，唔……应该是海域，通体黑色的。

借助着黄油灯火，勉强看清楚。

什么意思？

南宫正皱眉，紧盯着老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色的海域中行驶而来一艘孤舟，空荡无人。

他思索片刻，拿过老人手中的黄油灯，便踏上孤舟。

孤舟开始移动，朝着更深处前行。

海域寂静得吓人，没有生命，没有一丝一缕的风，仿佛来到了一个永恒的世界。

越来越远，他看不到岸边上老人的躯体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画面。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那只叽叽喳喳的丑鸟，如果它在这里该多好？

彭！

黑色的上空，突然出现一道漩涡，尽管看不清楚，但仍然能感知到。

紧接着，从漩涡中传来了一道惊呼声：“啊啊啊！你大爷的，哪个混蛋乱说话？”

那只黑鸟从天而降，刚刚坠在孤舟上。

南宫正愣住了。

黑鸟也愣住了。

于是乎，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