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见面

脚步声传来，谷小满迅速把纸条捏成一团塞进了嘴里，使劲一抻脖子咽了下去。

三天后，斐羽站在殿门口，看着谷小满卷起裤腿挽起衣袖在花圃里锄地，汗水从她额头一滴滴落入土里，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干的很起劲。

这种又脏又累人的活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斐羽想不明白，就像他想不明白谷小满这个人一样，明明在经算上有如此高的天分，却不肯在学术上下功夫，总把心思用在旁处。

比如种菠菜！

“一个时辰，到了！”

斐羽毫无感情的冷声提醒谷小满，谷小满不舍的放下锄头，抹了抹汗看向斐羽：“你不知道，这个干活吧特别提神，我出一身汗再去算题，算的是又快又准，要不你也试试？”

“无稽之谈，”斐羽冷冷的扫了谷小满一眼，“再给你三天时间，我要见到初步统算结果。”

谷小满哀嚎不已，“三天哪儿够啊？那么复杂的数值计算，你好歹也给我——”

谷小满还没说完，斐羽已经不耐烦的拂袖走了。

十七担心的看了谷小满一眼，小声提醒道：“国师大人这几日很忙，你别捣乱。”

“大人忙什么呢？”谷小满好奇追问道，直觉跟顾久洲和沈牧洵有关。

收到纸条第二日，谷小满又收到了一个纸条，跟她约定每晚在花圃某处留下纸条，谷小满借着锄地悄悄取出。

谷小满已经得知沈牧洵请旨要求探望沈大将军，而顾久洲则成了端王的座上宾，却不知这些跟斐羽的忙碌有没有关系。

“闲事莫问，去干正事。”十七毫不留情掐死了谷小满的好奇，嘴严的像个蚌壳。

谷小满撇了撇嘴，进屋洗漱换衣，趁十七不备迅速取出纸条，“今晚三更，静等”。

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晚上乖乖在卧室等着吗？

可十七就睡在她的外间，阿翁就算功夫再高，也不能越过十七偷偷进来吧？

夜深了，带着满腹疑问和期待，谷小满静静躺在床上，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像睡着了一样平稳悠长，以免十七警醒。

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很轻，身上有淡淡的熏香，衣裙摩擦发出来的窸窸声响。

是来检查碳炉的侍女，冬日寒冷，为了防止碳炉熄灭或者炭火不够，每晚都会有值夜的侍女过来检查。

谷小满失望的抿了抿唇，已经三更了，阿翁应该不会来了吧。

“小满，醒醒。”

谷小满猛地瞪大了眼睛，是，是顾久洲的声音！

她急忙坐起看向来人，却见是殿中常见的那个高个子侍女，听十七唤她“乙末”，好像是专门做杂务的低等侍女。

“小五哥？”

谷小满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那里有她熟悉的温暖柔情。

“是我，”顾久洲握住谷小满的手，眼眶有些泛红。

谷小满忽然觉得什么也不怕了，哪怕他们如今依然处在险境，哪怕还不知道下一刻会如何，可此时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她便觉得，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了。

“小五哥！”谷小满的声音哽咽起来，她张开双臂，用尽全力抱住了顾久洲。

顾久洲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臂，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悬着的心慢慢落回原位。

“小满，别怕，再过几天，我一定会带你离开。”顾久洲轻轻吻了吻谷小满的额头，轻声道：“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你听我说，沈牧洵已经见到了皇上，我也会继续劝说端王，你保护好自己，安心等我接你回家。”

谷小满紧紧抓着顾久洲的衣袍，颤声道：“我记住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顾久洲心疼不已，抿着唇沉声道：“斐羽此人心狠手辣，异于常人，你一定要小心。”

谷小满使劲点头，顾久洲不舍的看着谷小满，“我得走了。”

谷小满紧紧抓住了顾久洲，虽然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可却怎么也舍不得松开他。

顾久洲用力抱了下谷小满，飞速松开，低声道：“小满，等这一切结束，咱们生个孩子吧。”

谷小满愣住了，他的心结解开了？

“我想要个儿子，好好教他本事，这样万一我不在，他还能保护你。”顾久洲最后抚了下谷小满的头，快步走了出去。

谷小满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他们只不过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如果他死了，她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端王府，端王姬玥眉头紧锁，再一次向顾久洲确认，“你确定要把此物呈给父皇？”

“确定，还请端王代为转交。”顾久洲沉声道。

“顾行之，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执念生心魔存，你父亲已经过世多年，很多事情都无法改变。天子是不会错的，你何必搭上自己的前程一生。”

“行之心意已决，还请端王成全。”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代为转交，念在你我自幼相识的份上，我劝你早做打算。”

“多谢端王！”

顾久洲深深一躬，转身离去。

姬玥看着他和记忆中一样笔挺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下可绝不是重审他父亲一案的最佳时机啊。

这封密信呈上去，那掩盖了近七年的真相，会像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父皇的脸上吧？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顾行之区区一个小举人，该如何承受这雷霆之怒呢？

酒楼包厢，沈牧洵焦躁的来回踱着步，问顾久洲，“你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既不让我见我爹，也不管我的死活，就这么干晾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皇上压根就没想到你会来京城，更没想到你不仅来，还弄得纷纷扬扬人尽皆知，你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除了晾凉，没更好的法子。”顾久洲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

沈牧洵急了，“那他到底要晾我多久，我怎么才能见到我爹？”

顾久洲又抿了口茶，这才缓缓说道：“晾到京城没人再关注你，或者该出手的人已经出了手。”

“谁？谁会对我出手？”沈牧洵话音刚落，一道羽箭便破窗而入，擦着他的鬓角扎入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