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第 359 章

359

各家当前管事的大长老——剑派自然是石奕安——碰头在谈事,其余人在城主府内等候。

各家长老之间有交往的在叙旧，没交往的就干什么的都有了。

沐寒跟元白鹤两个勾肩搭背地出了城主府。

元白鹤前脚还说近段时间要在家老实呆着,养养运气，后脚就扯着沐寒出了城主府。

“——我们就这么自己出来了，不好吧？”撇下一众名为师兄师姐，实际上是不知道比她老了多少辈的筑基修士出来，沐寒心里有些发虚。

即便她走前和与她同队的吴过打过招呼了。

“没什么不好的，你没看有其他人聊着聊着就不见人影了吗？”

“……如果他们谈完了，我们还没回来——”

沐寒倒不怕元白鹤走着走着就又丢了。

元白鹤没当着她面丢过呢。

再说……不还有伯赏……

她只怕回头石奕安出来了，一整队,发现她不见了。

虽有传讯符可以保持联络，但这场面一想……就十足尴尬。

就好像她不知轻重一样。

“你信不信，这个会,”元白鹤抬眼看了下天色，如今天还没亮呢：“到太阳落山他们都开不完。”

这事儿可多了。

元白鹤知道的也更多、更深。

就比如,沐寒似抱怨似玩笑说的“这场地怕不是废了”,元白鹤就可以肯定,这地方，百分百是要换了。

光换地方还不行。

飞蛇潮诞生的区域，总得查吧？

那遭了无妄之灾、寸草不生的战场,得有人善后吧？

——现在,在白龙山大泽那边，连带周边区域,一千余里的范围里，有整整四大片妖尸满地的血腥场。

它不止脏、乱，不止煞气血气死气堆积。

它还被浸透了三阶以上妖兽的毒液。

这地方得安排人清理。

那四大片之外，也是山歪树倒,湖倾路断，间或有一些种类繁多不仅仅是飞蛇的妖兽尸首。

而且这回事情太大，后续还会有很多安排要跟随着发生变动；而参会的长老，在近期又无疑都是大忙人。

于是这就注定了，大型飞蛇潮袭击的后续，会在今天会上，一口气总结出一个或许不够详尽但绝对够清楚明了、并涵盖九成以上问题的应对章程来。

……所以与会的各家带队长老，谁都别想早走。

沐寒听元白鹤这么肯定，倒也有几分放心。

况且，在拦不住元白鹤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放着元白鹤自己出去溜达。

——元白鹤的倒霉与迷路，她现在也是见识到了。

传送破坏传送阵，迷路迷进邪炼阵，等到了这回，都把自己迷到蛇窟里去了。

一想到元白鹤之前是一个人呆在百万妖蛇中间，沐寒就有种感同身受的头皮发麻感。

“咱们回来得正好，走，今天能赶上明玉商会和飞仙商会的擂台，看个热闹。”

乍一听，还得以为是两家商会为了卖什么东西，摆擂台炒气氛；实际却是两家商会打起擂台来了。

沐寒听见明玉商会，心里有些不适。

她现在已经不怕被人认出来了，但是对于明玉商会本身，还是敬而远之。

她压下心里突起的有些奇怪的感触，又觉得飞仙商会这名字熟悉起来；她刚有这种感觉，眼光一偏，瞧见元白鹤发髻里的光辉熠熠的宝石簪子，忽然就想起来——

之前元白鹤信口说的，和琅琊商会打擂台的，不也是飞仙商会吗？

“这飞仙商会，怎的到处与人打擂台？”

沐寒奇道。

她离开蓬煌中心的时日久了，回来这些时候也尽是在剑派和大选场地里打转，对仙城这边的状况，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了。

她只道是有什么内情，让自己忽略了。

“刚起来的新贵，可不是要跟老牌世家打打擂台？”元白鹤却道：“我虽不曾亲眼见过，但也知道，当年兰泽商会也是这么过来的。”

仙城占地广袤，人口众多，但无论是地还是人，到底有个定数。

利益自然也有定数。

新起来的家族，要从老牌利益集团手中抢肉，这中间免不得要有个争斗、磨合的过程。

新秀争不过、撑不过，那便是各家老势力稳坐高台将伸长的手打下去，又或者干脆瓜分了新秀产业。

老前辈们争不过了，那便要么是稳定的局面中再增一个新面孔，要么便是有老面孔被打落高台，沦入下流，甚至是就此沦落沉寂。

兰泽商会的兴起，大约是第二种情况中的前者；但这种其实是少数。

在仙城过往的利益争纷中，无论是第一种情况还是第二种情况，最终的结果都是后者占多数。

元白鹤又道：

“他们打擂台，摆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已经做成的，以咱们自己的本事、渠道，或许看不上，但那些未经细制的原材料，都是好东西。

“咱们去看看热闹，多半还能捞到点在宗门里都不好到手的好东西。”

沐寒想起之前在琅琊商会被人攻击最后却不了了之的事情，微微扬眉，却不说话。

有多东西她嫌麻烦，无心计较，但这不代表她能真的继续心平气和地上人家门口买东西。

尤其是，在她有某种怀疑之后。

“你之前说飞仙和琅琊打擂台，那一段事情到现在可算过去了？”

她自己不想在无所谓的地方沾麻烦，但她同时也不介意把别人的大事当成乐子来看。

“暂时告一段落了，飞仙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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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唔。”沐寒应一声，心里突然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她要不要空些时间，炼上一堆六阶高品质且稀罕又实用的丹药，来“声援”一下飞仙商会？

琅琊商会在白马城是货真价实的地头蛇，她往飞仙商会在白马城的铺面里卖一堆高阶高品质丹药，想想就有种捣乱成功的窃喜。

关键是不给自己惹麻烦。

只是，不知道——

元白鹤留意到她走神了，叫了她两声，笑言：“想什么呢？眼神都呆了。”

沐寒却道：

“我闻说有的家大业大的商会，背后和干那拐卖行当的黑牙子有关系，你可知道仙城中各大商会关于此事的情况或者秘闻？”

元白鹤不知道她怎么想到这儿来了，但这问题答得极轻松：

“这算什么秘闻！——你说的是明玉商会和多宝商会吧！直接点他们名就完了！不用这么含蓄！”

然后她自己给沐寒找到了理由：

“哦，是我提到明玉商会了，你才想起来的吧。玉家和明家其实是一丘之貉，明家在白马城出了岔子丢了脸倒是想到撇清了，但其实明家干过的事他们一样没少。”

沐寒不知道内情，但事关她被拐卖的旧事，元白鹤说，她便也不问，防止元白鹤觉得她这离题之举来得太过突然。

听这意思，飞仙商会像是没干过这事情的。

沐寒觉得自己捣乱的心更活跃了。

其实琅琊商会……按说一开始也没做错什么。

至少他们要一直装不知道，沐寒心里也就没什么想法。

但他们出现了，收了韩骐星的好处，然后对她这个苦主一句场面话都没有。

这就让人不快了。

沐寒觉得自己捣乱似乎有些幼稚，又容易沾因果。

可在现在她有能力添堵的情况下……想到须沐宗可能是死在韩骐星手里，沐寒很没道理地看琅琊商会开始不顺眼了。

她同样看不顺眼的，还有异幽宗。

这份不顺眼暂时只针对那位韩姓金丹。

只不过，按她很早以前，还没从蜀蓟国的那个家里离开时的谋划，她现在离预定的目标还差很远。

——所谓目标，毫无疑问，她想干掉韩骐星他爹。

不过，她现在离这个目标，少说差七十年。

至于会不会冤枉人……

她当然考虑过。

但她能记上韩骐星他爹，起因就是，异幽宗姓韩的一脉是货真价实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骐星一身孽债，跟他爹的教导脱不了干系。

真搞错了，就当除魔卫道了……

天道不可能为此收拾她。

沐寒心里嗖嗖嗖嗖地划过一堆想法，嘴上却道：

“这些商会这么干，应该能省很多钱吧。”

她知道，明玉商会被绑了契的仆人，那工钱比外头的低了一大半；外面拿十，他们拿二拿三。

“而且还不必愁没人可用。怎么别的商会就没跟着胡来？”

“都是蝇头小利。”元白鹤不在意地道：“这种拐卖来的家仆，便有一千人，按炼气一二三四层都有来看，一年顶多能给主家省个两万下品灵珠。

“当然，对炼气期修士来说是多。

“可人家是家族啊。”

“那怎么明玉商会他们在用？”元白鹤说的问题，沐寒筑基后就想到了。

“谁家都有低阶修士管事。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就会借着这个由头捞钱呗。

“不过这是小节。

“其实他们更在意的是，这种拐来的、从小养到大的修士，一来因为契约会给他们做端茶倒水、浆洗洒扫的活计，充体面。”

外面的修士，哪怕是炼气一层，也是不会真的跟丫鬟小子一样听凭使唤的，除非给的好处远远超出寻常。

“二来是这些奴仆就真跟凡人富户的家仆一样，可以随意转手送人，和前面那个原因一样，也是，充场面，摆谱。”

沐寒想起了安晚荷。

“三来，最重要一点……这些被签了契约的修士，必要的时候，他们随便灭口……不必担心有人来找，不必担心有人有资格质问，这个人怎么不见了。”

元白鹤凑在她耳边道：

“真正机密的大事、正经事，谁家没几个心腹操办啊。

“可能各势力都会有个别人养上几个、十几个在家里。

“但养着大批这种可以随便封口的低阶修士的家伙，背后能干什么好事——这帮人，就是消耗品！

“——我意思是说，这帮仆人，主人家不怕损耗，用完随便丢！没花几个钱培养，丢着一点不心疼。”

沐寒看她这模样，有心说，你凑过来说有什么用，真怕人听到，打个法诀啊。

于是她给两人打了隔音法诀。

这便轮到元白鹤哭笑不得了：“不是秘密。”

只是她习惯性装神秘。

“总之，养着这么大堆的低等仆役，看着是给自己家看店、送货，不怕人背叛，但后头会不会有什么事，谁心里都在偷偷犯嘀咕。”

沐寒却想，元白鹤可能想多了，他们大概只是需要一堆低等苦力。

就是那契约，等级虽低，但以她现在的眼界，回想起来总觉有几分不对。

“——他们那契约，我听着，倒觉有几分意思。”沐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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