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第 427 章

427

沐寒眼看元白鹤许了一堆东西出去,之后那小鲤鱼才微微点了点脑袋。

它点头的时候，尾巴也同步向下按了一下。

天知道沐寒是怎么从一条将将两寸长的鱼苗身上看出“矜持”的意思来的。

伯赏却笑道：“她不必许诺这许多,那锦鲤也会同她走。”

先头她质疑锦鲤，锦鲤会连打她两回，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元白鹤之前挨打的时候就领教了锦鲤的灵智，心知这份聪明劲儿多半是金丹以上的妖兽，又知道沐寒不会拿这种事情和自己开玩笑，加上世人眼中锦鲤带福，所以刚刚就已经彻底信了沐寒的说辞。

倒是沐寒这时候看她这么下血本，伯赏又那般说,怕她失望，道：“它能对你有多大影响，这我可真说不好。”

“不妨,哪怕好上二三分都是极好的。”元白鹤又道：“这妖兽，你要卖多少灵珠？”

沐寒犹豫一下,道：“五百极品灵珠。”

这个价格十分之高昂,但比之幼崽就有元婴级的妖兽,却算不上什么。

元白鹤果然被这个价格给震住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狐疑——

“你究竟卖给了我一个什么品阶的灵兽？”

元白鹤觉得，和自己打过交道的所有人比,须沐寒是铁得不能再铁的良心商贩。

沐寒犹豫了一下,道：“元婴级。叫气运锦鲤，能聚集气运,不过这小家伙身体孱弱——”

还没说完，熟悉的水流又一次出现在她头顶。

沐寒叹口气。

“你若是拿不出来，先付些定金把这鱼带走，回头出了仙府跟我补尾款就可以了。”

元白鹤看着小锦鲤,觉得，这大概会是自己这辈子达成得最令她头疼的一笔生意。

元婴级的妖兽，谁敢叫价啊？

五百极品灵珠，这是七八阶的、实力拔尖、性格驯服还健康的妖兽的价格。

还是个鱼苗样就元婴期的妖兽......一个属性用途极为特殊的妖兽——

“你也不用想着价格了。”沐寒叹道：“我估摸着，照实出价全蓬煌，也没几个修士出得起。

“这小家伙现在是赖上我了，一直跟着我，但又不喜欢我，觉得跟着我不利于它修行，就是指着我给它找个适合跟它搭对的修士，我把它从九洞十八窟的一间石室里带出来，就能得五百极品灵珠，已经是赚大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它都不乐意跟着我。”

元白鹤压下震惊的情绪，良久，她从身上拿出一只盒子：“这是七百极品灵珠，我家那边我不好许诺，我自己欠你个人情，回头我家要是给你什么东西，你也别拒绝。”

说完，她又问：“你真确定要把它转给我？这种高阶的祥瑞属性妖兽，还是直接影响气运的，哪怕就是带在身边也是好处无穷——”

“它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想哪天惹了它身上的气运反噬。”沐寒固然想帮元白鹤解决了她身上那些古里古怪说不上来根源在哪儿的问题，但同时小锦鲤根本没考虑过跟着她也是个重要的原因。

而且沐寒还真不怎么心疼。

大概一则是气运这东西对她来说有些虚无飘渺，而她一路修行到现在，回想经历，发觉好像还真没吃过什么大亏，一则是她一开始就没把这小鲤鱼太当成强悍的妖兽。

元白鹤欲言又止。

“你先和它定个契约吧，再把它带出仙府，慢慢强化契约。”沐寒把那一盒子灵珠收起来。

元白鹤一口气拿出这么多极品灵珠，这着实——

“七十万上品而已。按你们的兑换价格，最多算成两百万上品。”元家兄妹的行踪在追星前后都在伯赏的神识范围内，伯赏凉凉地揭破了二人的经历：

“他们一路碰见过七十多个坠星灵卫，所有灵卫都只给极品灵珠不给别的；后来费劲开了间看禁制强度足有九阶的石室，一进去里面除了三百极品灵珠外什么都没有。”

......元白鹤这是把她哥运气也带得寻常起来了？

“也不是很不好的运气。九阶的用途仅是寻常攻击或者防御的法器，若是品质在顶级，价格差不多百万上品灵珠，品质一般的不过几万，与之相比，三百极品灵珠并不是配不上开门难度的收获。”

元白鹤也知道有的事情得早做，避免夜长梦多；不过她暂时还没像沐寒所想的那样，有立刻离开坠星仙府的打算。

坠星仙府毕竟是难得的机缘，元白鹤体质特殊，别人送她贵重的礼物是可以的，但直接和钱财挂钩的东西......但凡不是她自己挣到的，那总会生出许多意外使她破财，让她将手里存留的别人给出的灵珠消耗一空。

她不清楚这小锦鲤能把她的运气给改到什么程度。

且多年养出来的习惯不是说变就变的。

她打算在仙府中多逗留些时候，再给自己攒些家当。

她只打算先和小锦鲤简单达成一个约定，等仙府关闭后再离开仙府去慢慢加深联系；她并不是很惧怕意外，她身上有三块归乡玦，其中两块都是她自己赚到的钱买的，遇见意外，随时可以退走。

沐寒就看元白鹤和小锦鲤对视了一阵，应当是在进行外人看不到的交流；随后，小锦鲤吐出一粒圆滚滚的金珠，元白鹤则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

——其实两方都不需要炼化

对方的东西，只是将东西暂时收起来，契约便会开始产生一定的效果。元白鹤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但她的想法在下一瞬就发生了改变。

在沐寒眼里，元白鹤身上在霎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无声无息的。

唯独在沐寒眼里格外显眼。

沐寒不清楚，有没有其他人不是出于元白鹤格外出众的容貌，而仅仅是出于元白鹤本人气息、气势或者气场这类比较说不准的东西，而感觉元白鹤与周遭环境有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但这种割裂感，在元白鹤的身影出现在沐寒眼中时，每一次都是存在的。

现在，这股割裂感，一瞬间就消失了。

元白鹤与她周遭的环境，在沐寒眼中，头一次达到了一种圆融和谐的状态。

——不会那种割裂感，就是她的“霉运”所造成的吧？

——那种割裂感，往大了猜，像不像是被天道所排斥？

沐寒的想法跑远了。

她觉得这好像又不太可能。

天道的排斥，哪个受得了啊？元白鹤现在其实虽然生活中处处麻烦，但细究还过得挺滋润的；正如沐寒最早的时候想过的，光是出生在元家，生母还是那位有天才金丹之称的元家继室夫人，元白鹤这个出身就已经给了她“活路”了。

沐寒这些纷乱的思绪闪得很快，另一头，元白鹤的情绪更加复杂，也变得更快。

她睁开眼，看着沐寒，好几息没说话；沐寒被她盯得发毛，元白鹤这眼神活像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这眼神莫名勾起了她很久远的记忆。

让她想起了她几乎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的谈婉。

那实在不是一段令人愉快的回忆。

她现在大概明白江海平那晚为什么气息虚浮，看着是要掉落境界的模样了。

“你这是怎么了？”

元白鹤忽然笑了：“没什么，就是想起刚认识你那会儿了。”

“仙门大选？”

“对。”元白鹤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那时就觉得你特别面善，感觉和你怪有缘分的，但是......”

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在进入平丘山林之前，我们在白马城门口，在塑箴楼里都见过的，你还记得吧？我那两回都有意要过来认识你的，但都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被打断了。”

其实也是因为那会儿她的某种需要并不迫切，她才会打断自己正要做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沐寒稍微扬了下眉毛。

“就是想告诉你，我最开始认识你，信你，其实也是有别的目的和原因的。”小鲤鱼这时游过来，朝元白鹤吐了个没什么用但特别冰的白泡泡。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你这人太实诚了。就不怕被人坑。”元白鹤叹口气，摇摇头，沐寒觉得这动作和她一点都不搭调：“你想多了，我那时可是仔细考虑过，我身上没什么能劳你惦记的。”

“有的啊。”元白鹤又笑起来了：“运气啊。”

她看着沐寒，正色道：“我一直以为，我倒霉，或许是因为我来到这世上以后，比别人多出来的一项能力。

“我能看见人的运气——或许，说得确切一些，我能看到的，是人的气运。是常言所说的影响人一辈子的‘大运’。”

伯赏闻言，心中也生出几分震惊。

天赋异禀的人自古有之。

能看见旁人所看不到的东西的天赋，算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类了。

九凰门下就有三个这样的人。

但能看见人的气运，这种天赋——如果她所说的不是卜术相术看到的那种“气运”的话——根本是闻所未闻。

——哪怕看到的就是卜术相术看到的那种“气运”，那这种天赋，在伯赏这边，也是仅此一例的。

伯赏和沐寒同时猜到了元白鹤想说的事情：

“你要说，你是为了借运才靠近我的不成？借运可不简单。”沐寒摇摇头。

况且，真要是借运，元白鹤肯定是得想办法把她拉去造化谷。

“不是邪修那种‘借走’的借法，”元白鹤没承认也没否认：“我不会伤到旁人的气运，但我和气运一般的人在一起，跟和气运好的人在一起，得到的庇护是不一样的。和什么人在一起，我就走谁的运。”

仙门大选的时候，她和沐寒在一起，最后就碰见了叶英芝，就知道了佘兰山吸血藤的事；元白鹤一直将此归功于沐寒的运气，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要是和别人在一块，又或者是自己呆着，还能撞见这档事——哪怕最终她那天晚上还是睡在了那个山洞。

“我那时看见你身上的运特别强，特别亮，所以一直有意与你交往。”

“这没什么，反正你也没坑我。”沐寒想了一下，元白鹤大概觉得自己一开始用心不纯，面对她时便有了愧疚。

但元白鹤做的事情并非是对她有损害的——她反而还帮了她。

元白鹤看她似乎不在意，又道：“这话我只说一回，以后谁来我都不说了——你气运之强，当真是我生平仅见。也幸亏似乎只有我能看见。”

不然，元白鹤觉得，沐寒这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