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第 429 章

429

沐寒是从正门进的仙府核心仙宫建筑。

她一路上远比另一头的徐沁言要顺利。

但徐沁言比她早到许久,她进门时，徐沁言虽一直在危险与变故阻折都更多的地方选取路线,但也已经接近了伯赏所说的，真正可以称为中心大殿的那个地方。

伯赏犹豫了。

徐沁言毫无疑问是“通常情况下”的那种顶尖的筑基修士，虽不具备和金丹修士叫板的能力，但沐寒对上他，几乎不可能有胜算。

如果徐沁言那边出了岔子，想要对沐寒做什么，沐寒的处境无疑危险又麻烦。

即便她顺利脱离了仙府，回到剑派,一个是根基颇深的宗门核心高层，一个是新晋上来的，身上往好往坏都颇有许多文章可做的年轻筑基修士,两人之间还会发生什么样的“较量”......后续结果完全不可控。

除非——他把徐沁言废了。

伯赏想，若不然,他还是故意给沐寒找些麻烦,让她和徐沁言错开抵达核心位置的时间——只是那样的话,若徐沁言运气太好、沐寒运气太不好，中心大殿里一些尚可一用的东西都被徐沁言拿走了，那就太糟心了。

不过说起运气——那小家伙吐的那点浮运应该还没怎么消耗——

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去年前年屡屡被人打乱步调的是沐寒,今年这个人换成了伯赏。

就在伯赏已经准备给沐寒指个“值得去看看”的地方的时候,仙府之内，坠星现象,再一次发生了。

沐寒这还是头一次知道，外面坠星发生，各地所处位置改变的时候，地点内的“迷阵”“迷宫”部分,居然也是跟着变化的。

——没有任何一个玉简说过这个情况！

叶英芝给她的那枚里都没有！

沐寒这回也开始怀疑，是不是仙府这一回就是和以往根本不一样。

但怀疑刚冒了个苗头，她就在发现自己突然重见天日的同时，也发现，自己和徐长老迎面撞上了。

“先别动。”徐沁言倒是处变不惊：“地形没变完......不好说乱动会不会被错位阵法把身体切割了。”

伯赏发现，见到沐寒的那一瞬间，徐沁言先是警惕、惊讶——这很正常——但随后有一霎那表情就不是很寻常了——

怎么看都是恍然。

类似于震惊于有别人摸到这里，但看见到这儿的人是谁后，便觉得虽然我没想到但这人确实就该在这儿的那种表态。

如果排除那些对徐沁言的警惕......伯赏心里突然有了别的猜测，但回想徐沁言的路数，又觉得不太像。

“徐前辈。”沐寒后来见到徐沁言，一直是叫的前辈。

“嗯，你也是来找中心大殿的？”伯赏意识到，徐沁言的这个叫法和自己是完全一样的；但这后面可能有两种走向，一种令他相对放心，另一种却令他更加提防。

没等沐寒回答，徐沁言又道：“现在坠星把这室内的布局也变了......但好像是帮了我们的忙，我感觉这里离那里更近了——我上回来过这里。有一些判断的方法。”

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通向另一处宫室内部的廊道墙壁上的照明之物：“这照明的宝石这里用了很多种，对于这一种松魄灵石，是离中心越近，这松魄灵石墨绿色的程度就越深。”

伯赏注意到，与沐寒相比，徐沁言的态度堪称放松。

——也是，沐寒对他几乎没有威胁。

徐沁言看看沐寒身后那个方向，发现那条廊道里出现的几种照明宝石，都符合“贴近中心”的标准。

“我是在往核心的位置找。”沐寒并没听伯赏说过这里有人，她一头在问伯赏，一头在回答徐沁言的话：“摸索着找找情况。”

徐沁言笑笑：“那一起走吧。”

说完，顿了一下，补充道：“中心这儿我上回误打误撞来过，倒是比较熟悉。”

“那便打扰前辈了。”沐寒也是这时才从伯赏那里知道，徐沁言一直都在这宫城范围里——他比她到得还早。

徐沁言颔首，正抬步欲走，猛然间地动山摇灵气聚为洪流奔涌；他下意识挪步拔剑，剑影缭乱而凌厉，勉强将灵力洪流都阻隔在二人身周之外；沐寒稍慢一步，她还是下意识掐诀造了个格外结实但也格外浪费灵力的水系护盾——

在归望关的时候她还研究过一阵子风系护盾，但她没有风灵根，想让风系也凝结出防护力度堪比土系顶级护盾法术产物的防御屏障，要下的苦功夫就太多了；之前两年太忙，她至今都没能做到。

如今不想影响行动，她放出的防护盾便还是水系的。

她这边反应跟上来了，徐沁言那头登时压力大减。

他有余力分析情况并把它们说出来了：“宫殿在坍塌——先，撤出去！”

他话说得很快，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些因犹豫而现出来的艰难。

沐寒分神观察周遭情况，闻言道：“好像西边——”

“那就去西边！”没等她说完，徐沁言便直接赞同了她的提议。

徐沁言神识层次比沐寒更高一些，他能察觉到沐寒的神识动向，自然也清楚，沐寒的神识储量更多，范围也更加广。

徐沁言稍稍倒出了手，祭出一架七阶的飞舟，叫上沐寒，一路向西遁去。

说是向西，实际路线却是歪歪扭扭的；飞舟防护罩打开的那一瞬，二人头顶便有梁柱坍塌倾斜下来；这宫室的材料，依伯赏所言，主材都是化神级的，便是什么都不附带、仅仅是普普通通地靠着重量压下来，就已经不是飞舟的防护能力能顶得住的了。

只能说，好在在刚刚的地形变动中，二人是从宫室内部被转移到了一处往前迈步就是踏上游廊的地方，不然他们想跑出来可就困难了。

灵力洪流对飞舟的行驶造成了一定阻碍，但更大的阻碍，来自于四方坍塌建筑里飞出来的各种建筑材料。

徐沁言操控飞舟的时候躲闪不及，飞舟一头刮到个坠落的脊兽，当场瘪下去一半。

沐寒倒吸一口冷气。

伯赏则道：“别慌，这地方是灵力不足了，加上几个低阶阵法久年无人打理出了些问题，导致这当时拼得不太走心的宫殿散架了——你没发现吗，灵力暴-动起来，威势都没有完全达到金丹期。”

沐寒当然发现了。

不然她也挡不下啊。

伯赏嘴上在安慰沐寒，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

他并没有感觉到，这宫殿在坍塌之前就有灵力耗尽的征兆。

倒像是——

倒像是那影响很可能与以往不同的坠星现象带来的宫殿内部地形变动，耗尽了宫殿这边的灵力供应。

可这个不同，到底有没有人在控制？

还是说这仙府无人照管的时间也很久了，又没生出器灵，导致......整个仙府都“久年失修”，出问题了？

伯赏分神思考着，勉强聚力，依靠神识干涉了外面的灵力洪流一些，给飞舟减轻了大半的负担。

但神识活动到底和神识指使灵力活动不同，没一会儿伯赏就意识到自己身体又开始有了转向透明的迹象；他果断上了顶层。

他的动作让沐寒察觉到了不对，但此时情况凶险，她虽在飞舟上，但也在不断施法减轻飞舟防护上的负担，一时无法分心关注更多，只能盼着飞舟赶紧从这一片混乱中冲出去。

金丹级的飞舟，但凡灵力充足，跨越千里，也不过是先谈几句之间。

但因着这一路上要躲避各处倾塌或摇摇晃晃即将倒塌的那些建筑墙体或者建筑装饰，徐沁言急着离开，却反而不能飞得太快。

用神识操控飞舟进行频繁的躲避，这与罗薇、温凌寒当初找个方向就几乎是全程飞直线的情况完全不同，对筑基修士来说是相当大的负担。

飞舟花了足足一刻钟，才堪堪飞出了直线上是三百里、路程上则是五百里上下的距离；这速度和筑基修士手段用尽以后的极限速度差不离，由此可见徐沁言这一路的坚持有多艰难。

飞舟停下的那一刻，徐沁言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沐寒虽忧心伯赏，正分神一连串地喊着伯赏询问情况，但也没错过他的异常：

“前辈？”

她下意识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她感觉徐沁言好像是即将失去意识，马上就要向后仰倒了。

但徐沁言自己稳住了。

“不妨。”这两个字的语调似乎有些奇怪，好像说话的人发声有些困难，但后面就又正常了：“一时脱力而已。”

像是佐证自己说的“一时”，徐沁言很稳地转回身。

“只是那一片在乱，估计，里面的大多数建筑都坍塌以后，那里就又可以进出了——就是不知这变故是怎么来的。”

徐沁言低声道，眼神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伯赏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沐寒；他又从顶层下来了。

“没事，我是上去拿些灵珠应付消耗。”在沐寒没来得及发现他身形有不稳趋势的时候，他身体就已经再度完全凝实。

沐寒看他真没问题，稍稍松了口气，又道：“元宝给的那盒极品灵珠都在那里放着，你需要就直接用。”

伯赏摇摇头。

沐寒这时才终于有心思和徐沁言关注同样的事情了。

她也很费解——

中心大殿的垮塌显然超乎伯赏的预料。

而这种事情，若非伯赏有意坑她，那变动的背后藏着什么，很难不让人想多。

徐沁言并没有放弃进入中心大殿的打算。

而且他还表露出了一种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热情；他有意让沐寒也留下来等着，然后二人一起进去。

伯赏愈发警觉，但又实在想不明白徐沁言要是打坏主意，那他带着沐寒，沐寒能为他做什么。

——中心大殿里并不存在什么需要献祭来通过的路线。

而沐寒这边——

沐寒本以为和徐长老这么带着等着会很尴尬，不料私下里的徐长老似乎和她印象里也有些不一样。

很健谈。

主动和她聊起了造物方面的话题。

他无疑更加锋利刚硬，但也无疑更加随和、好相处——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变化。

更出乎沐寒预料的是，她知道徐长老符术似乎不错——虽然只有五阶，但这也是比较难得的了，剑派当前有记录的五阶以上符师仅七十余人——可她没想到，徐长老不经意显露出来的文学造诣似乎远超其符术水平。

这是一直没和宗门做后续报备吧......

沐寒正想着，识海中忽然想起了伯赏的声音：

“你说‘李静水’，就说这三个字。跟徐沁言说。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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