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葫芦口诀

秭归神君眸光一闪，身影一旋，抱着菡苼瞬息之间离开了噬灵潭，避开了那凌厉的一击。

看着水面骤然溅起几丈高的水浪，菡苼惊得浑身一颤。溅到岸边的噬灵虫，脱离水的环境后，纷纷化作一缕缕轻雾，消失无影。

发起偷袭的是一个半仙半妖长着阴阳脸的男子。那人在看到秭归神君后，眼里顿时划过一抹异彩，脸上现出一副狂喜的表情。那脸一半凝白如玉，另一半脸则黑如炭墨，笑起来时，整张脸看起来竟是难以形容的妖邪！

阴阳脸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真乃天助我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

菡苼水眸一转，拍了拍秭归神君的肩旁：“你的老相好找上门来了，你们慢慢聊。”说着退后五尺，捡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拿出酒和干粮，边吃边看一神一妖如何畅叙旧情。

谁料她拿起一块桃花饼来，还未塞到嘴里，两人就打了起来。

阴阳脸先发起的攻击，手掌携着强劲的妖气击向秭归神君。秭归神君漠然不动，一副等待着被打的架势。菡苼正奇怪着这叙旧的方式委实特别，见面就开打的不多，一个乖乖让另一个人揍的情况更是少见。可令她意外的是，阴阳脸击出一掌后，身体竟然向后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狠狠摔落七八账外，口吐腥红。他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瞪着秭归神君，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秭归神君一脸淡漠，眼神冷寂视若无物，手掌对着那阴阳脸，一片金辉自掌心洒落，笼罩着阴阳脸全身。那阴阳的脸上顿时现出一副痛苦的狰狞表情，张了张嘴，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元丹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没了那元丹灵力的养扶，那阴阳脸如草一般迅速枯萎，瞬间变成耄耋老人，苍老枯瘦，毫无生气。接着哼唧了两声就咽了气，身体化作灰飞。

菡笙头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元丹，一时惊羡不已！万物之有灵者，无论是神仙妖，还是魔鬼灵怪，一身修为尽蕴元丹中。元丹越大，意味着修为越是深厚。纵她修炼了五千多年，她的元丹也不过拇指大小。这样一颗硕丹，放眼整个六界，也算是佼佼者了！难怪他一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模样！

那硕丹悬在空中，红光流溢，如同一个火球，火焰升腾。秭归神君五指一收，那颗火红的元丹顷刻间破碎，无数颗颜色各异不同大小的元丹如同冲破了束缚，从中逃逸而出，飘散于空中，像一个个斑驳陆离的气泡，梦幻而悲怆，迷乱而罪恶！

见此情景，菡笙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气，脊背阵阵发凉。这人本是凡人修成半仙，却不走正道，以吸食他人元丹以增强自己的修为，多少仙妖命丧他手，着实邪恶得很！不过，他似乎未来得及将这许多元丹融会贯通，万元归一，化为己用。否则，也不会一招就损在秭归神君手上，起码，得大战几个回合吧。

回顾一路之所见，再见这罪恶而瑰丽的元丹，菡笙顿觉，这秭归林简直就是一个修罗场！以往有饕餮相护，其他妖魔精怪不敢对他们下手，她感受不到周围的危险，以至于以为，人们对秭归林的凶险言过其实了。如今接二连三的死里逃生，再看这触目惊心的场面，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后怕。

飘散于空中的元丹，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忙，瑰丽诱人！秭归神君从中挑了两粒白色的元丹扔给目瞪口呆的菡苼。菡苼回过神，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张开嘴巴，将那两颗元丹吞进腹中，而后闭目打坐，将其与自身的元丹融合归一。

剩余的元丹还在空气中浮动，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隐藏在暗处的一群窥伺者，似乎正蠢蠢欲动。面对这么多的元丹，没有人不动心吧，服了它们，少说也是骤增上万年的修为！谁强谁便能活得更久，这对在弱肉强食的秭归林里的妖魔而言，无异是巨大的诱惑！

周围的戾气渐渐浓郁，一阵狂风陡然以秭归神君为中心向四方呼啸而去，

顷刻间白雾尽散，周围的一切突变得异常清明。

菡笙打坐完毕，睁开眼一瞧，不知多少鬼魅般的黑影在眼前接连闪现又飞快消失，却以她和秭归神君为中心，如同斑斑点点严密地罗织在周围，形成一堵戾气喷薄的墙。

隐隐的有按捺不住躁动的私语和惊叹声从远处传来：

“神石！”

“杀了他！”

“要快！”

菡苼眸光一动，直勾勾地盯着秭归神君，神石果然已被他捷足先登，取在囊中！

饕餮曾告诉她，神石被封印在神石峰，有神狐守候。神狐一族皆九尾，乃整个东荒沃野至高无上的主宰之王，整个天界能使唤得了神狐的神仙，恐怕不多！依这厮的本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且他那被饕餮啃掉一条尾巴的灵宠不就是只狐狸么，那叫开颜的灵宠一定是神狐之后！

哼！她猜的没错，这厮果然已将神石据为己有，不让他人染指！

在一片躁动声中，秭归神君闻风不动，一派悠然。毫无征兆地，隐伏在暗处那些妖魔不再观望，突然极为默契地从四面八方疾风一般地向他和菡苼扑来，如同一张从天而降的网当头罩下，带来一股巨大而凌厉的压迫感。他们个个手握法器，面相凶恶得很。

菡苼见这阵势，尽管早已见识了秭归神君的厉害，却还不免吓得腿脚发软。

秭归神君神兀自岿然不动，一阵风暴却很快形成于无形，急速飞旋着，铺天盖地地向四周肆虐而去。所有围攻的妖魔被强劲的旋风裹挟着像断了线的纸鸢，在空中打旋，挣扎、尖叫，继而落雨般一个个从空中掉落下来。一个砸一个，两个叠一起，一层一层往上堆叠，叠成了一个十来丈高的人垛。

菡笙见秭归神君如此修为了得，一时惊羡不已，她要是有这身手，在天界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还敢随便拿捏她！神石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想来，便是神石的功劳，才让秭归神君有这般挥洒如意万灵皆惧的神威。

菡笙待要看秭归神君如何大显身手，将这窝凶恶之徒狠狠教训一顿，那知他却看了她一眼。她不明其意，愣然间，她藏在身上的混元葫已然到了秭归神君手中。

但见他口中念叨着什么，那些妖魔精怪，怪叫着一窝蜂地扑进混元葫中。

菡笙登时目瞪口呆！这葫芦，竟然这么厉害！牡丹果然没有骗她！还有，秭归神君......竟然知晓这混元葫的口诀！

令菡笙震撼的不止于此，但见秭归神君晃了晃手中的葫芦，一阵青烟很快自葫里升腾出来，渐渐消散。待青烟散尽，他将葫芦扔了过来。菡笙接过葫芦，赶紧眯了眼往葫芦里一瞧，里面空空如也！

见识到了混元葫的威力，菡笙激动得无以复加，她抱紧了宝贝葫芦，眼神火热地盯着秭归神君，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你......你知道这葫芦的口诀？！”

秭归神君黑眸幽幽地看着她，语气清淡地反问：“你不知道？”

“这......”菡笙被他问得一噎，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这宝贝葫芦本来就不是她的，她如何知道口诀！可既然宝贝葫芦不是她的，那她从哪儿得来的？她能说是占了秭月上神的便宜从醉糊涂了的牡丹哪儿“理直气壮”地拿来的么？若是他知道这宝贝葫芦本就得来的不够光明正大，不更有理由霸占了去！思及此处，菡笙将葫芦抱紧了些，故作怅然地道：“我忘了！”

秭归神君有些无奈地叹了一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地叹道：“区区一只普通赤蛛，你却奈何不了它，竟还不安分地跑出来乱逛......”

挨了训，菡笙扁了扁嘴，一副可怜样儿。

默了默，秭归神君温声道：“我教你！”

“啥？”菡笙以为自己幻听了，这厮不剥削她就不错了，何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宽怀待人了？她狐疑地望着秭归神君，见他不像是在逗她玩儿，且似乎人家压根儿就不稀罕她的宝贝葫芦！她立刻眉开眼笑。

秭归神君食指弹出一点星光，直入菡苼的眉心，灵光闪了闪，一串密语已然入了菡苼脑海。菡苼遂以周围的枯木为对象，重复操演了许多次，直到将葫芦操练得得心应手才作罢。

菡笙捧着宝贝葫芦，兴奋得难以言喻，有了这葫芦，取神石岂不如探囊中之物？

秭归神君别有意味地看了菡苼一眼，温声道：“走吧！”

“哦.....”菡笙嘴里应着，却迟迟不举步。如今她已知道混元葫的口诀，并能够熟练操作如此厉害的法器，再也不怕这秭归林里的恶妖异兽？目前唯一的障碍是秭归神君，若是秭归神君一直跟着她，她如何去神石峰取神石？

不知这混元葫和秭归神君，哪个更厉害？

念头一起，菡苼的心就没法安定了，再加上神石两个字仿佛变成了两把羽刷，直刷得她的心痒得没法收拾。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是秭归神君的授诀之恩，一边是渴望已久的神石，两边不要脸地拉来扯去。

在矛盾中苦苦挣扎了半晌，菡苼艰难地做了决定。认为做仙还是要厚道，受恩不报，与禽兽何异？

可她的思想到底比动作慢了一步，决定作出时，双手已经祭出了混元葫，对准了秭归神君的背影，嘴巴也不受控制地默念起了口诀。

口诀一落，秭归神君便被旋风裹挟了一般，卷进混元葫中。

菡笙心虚得心跳声响如擂鼓，捧着混元葫浑身颤抖不止，犹自不能相信，她竟然做出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