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过往

“师父说，只要有它，未来我会有很多媳妇！”

溪流边，七八岁模样的男孩，把挂坠高高举过头顶。

春日暖阳下，它显出精巧的钥匙形状。

“你就吹吧叶子！”在他身边，一个相同年纪的男孩吐吐舌头，嘲笑道：

“你连山都不出，去哪找媳妇啊？”

“她们会送上门来的！”叶子，也就是小叶凡，如此反驳道。

“哈哈，女孩子可坏了，爱挠人，还会踢小JJ！”男孩张牙舞爪的比了个凶样。

“你骗人！阿木你骗人！才不会那样！”叶凡撅起嘴，挥舞着包子大小的拳头。

“哦~叶子以后要娶一堆母老虎咯~”

年幼的十三，或者说他的本名——萧木，迈着轻快的步子迅速跑开。

叶凡脸涨的通红，在后面紧追不舍。

嬉笑打闹声，响彻于这片人迹罕至的山野间。

这是叶凡所能回忆到的、童年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他和萧木的结识，源于一次偶然的相遇。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师父久违的表示可以带叶凡到山脚下逛逛，去镇子里买些书籍。

叶凡兴高采烈，一路蹦来跳去。经过一片树林时，发现了正在里面专心练功的萧木。

他好奇的驻足观望，这时师父走上前来，问道：

“叶子，你能看出那个男孩在练什么吗？”

“太极。”叶凡看着萧木的一招一式，即刻答道。

“嗯……”师父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那你觉得，他练的如何？”

“很差。”叶凡不假思索道。

“哦？别是在乱说吧？”

“就是很差嘛！”叶凡抬高了嗓门。

他的话语被晨风吹携，飘进了萧木耳中。后者面色一沉，收招站定，皱眉瞪眼看向那边。

“看样子，你惹人家不高兴了。”师父眼含笑意，揉了揉叶凡脑袋。

不远处的萧木，深思熟虑一番，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快步来到叶凡近前，略有顾虑的瞥了眼旁边那位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鼓足勇气道：

“你们是谁？”

“我叫叶凡，这是我师父。”叶凡回道。

“我姓萧名木，”萧木拱了拱手，面带不悦道，“你为什么说我练的差？”

“就是差嘛，花架子。”就算当着人家的面，叶凡也毫不客气道。

“你……”萧木欲言又止，气的双颊鼓起，活像只青蛙。

自打萧木开始修习太极，一年多来收到过无数赞誉，更有不少老师推荐他去市里参加比赛。

可眼下却有同龄人，大言不惭的污蔑他是花架子，这哪能忍受的了？

如果不是碍于有大人在旁，萧木早就动手教训叶凡了。

“叶子，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师父开口道，“你不妨说说，萧木小朋友差在何处。”

“是，师父，”叶凡恭敬的弯腰，随即道，“他的拳脚虚浮，动作松软无力；轻飘飘的，只是为了打拳而打拳。”

“嗯，话少理不缺，你还是有些见地的。”师父轻抚短须，称赞道。

叶凡年纪尚小，太过深刻的道理自是表达不全，但也能通过浅显的措辞，描述出属于自己的一知半解。

“胡说！”萧木闻言，火上加火，“你这么会说，难不成也会功夫？”

“当然啊，不会的话我哪敢指指点点？”叶凡耸肩道。

“那你敢跟我切磋吗？”萧木迫不及待，又赶快补充道，“只是切磋，这位先生您别误会。”

“没问题，就当是以武会友，互相认识一下。”师父暗喜，退后两步将场地让出。

能有同龄人主动挑战叶凡，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求之不得的机会。

“好，那来吧。”叶凡倒是没所谓，在山上跟师兄妹打腻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树下，两名狭路相逢的“武者”，抱拳行礼，对立而站。

萧木双臂环抱成圆，脚掌腾挪间画出规整的半弧。

这相当潇洒的起手式，在叶凡眼中却是破绽百出、形同虚设。

所以当萧木先手攻来时，叶凡抓其一点，破其全身，手掌只随意一挥，就把他甩飞出去老远。

“看到没，这才是借力打力。”叶凡拍拍手，得意的笑了起来。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萧木，吃了满嘴泥，他“呸呸呸”吐了半天，喘着粗气道：

“还没完呢！”

喊罢，他重整旗鼓再度扑来。在即将抓住叶凡肩膀的刹那，后者稍稍侧身躲过，一掌反推在他后背。

于是萧木又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一头栽进灌木丛里。

“还…还没完！”他抬手擦掉脸上的泥渍，发起第三波攻势。

叶凡无奈的瞅了眼师父，经他点头默许后，旋身踢出一腿，正中萧木胸膛。

萧木整个人倒飞出去，在青草地上滑出去数米，才慢慢停下。

叶凡松了口气，这人可算是没力气再战了。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萧木蹬了两下腿，很是艰难的双手撑地——又又又爬了起来！

“师父……”叶凡欲哭无泪的求助道。

人小心善的他，从不在一般比试中倾尽全力，心态也较为放松。

遵循着“点到即止”的武德，只要事前说明是“切磋”，那么叶凡都会手下留情，不愿看到对方受伤。

所以，萧木的屡败屡战，让他实在不忍心继续出手。

师父深知叶凡心中所想，更觉切磋到此胜负已分，不必再进行下去。

他横步来到二人中间，面朝着蓄势待发的萧木，沉声道：

“小伙子，停下吧，你已经输了。”

“不，我还没倒下！”萧木不甘道。

一身功夫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叶凡三两下摆平，这叫他如何坦荡的承认失败？

师父看着萧木稚嫩却倔强的脸庞，心中颇为触动。小小年纪，竟对胜利抱有如此执念。

这般不屈不挠的精神难能可贵，但如果不加以善导，听之任之，日后难免会形成极端的胜负欲，甚至将人格扭曲。

师父沉吟稍许，缓缓道：“比武，不仅追求胜利，更要正视失败。

修得一身功夫，只用来分出高下的话，也就失去了对武学最本质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