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7 章 第 417 章

417.

宇智波止水死了。这个消息就像是燎原的一颗火星，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嘴边总是挂着温暖微笑，双眼闪烁如璀璨星辰的帅气小青年没有光荣而壮烈地死在任务中或是战场上，而是无声无息地被人以自杀为名报告了上来。

宇智波止水自杀而死。

有人在南贺川边发现了他的遗书，还发现了他不多的活动痕迹。根据这点有限的线索，木叶官方和宇智波家族给出了一个结论——他是溺水而死的。至于他自杀的原因，遗书中也有说明——“我厌倦了任务，厌倦了宇智波家族，这样下去家族是没有未来的，所以，我也不想这样坚持下去了。”

家族让他失望，所以，止水自杀了。看上去像是个合理的理由。可是，家族内没有人真正相信。

这怎么可能嘛……家族……家族虽然正处于动荡之中，可一切不是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嘛？你看看，虽然他们都觉得富岳族长不大称职，想推选出来一个人取代他的位置，不是也没有急不可耐地立刻动手嘛。大家之前那些举动……那不过就是防患于未然而已，毕竟都这个年代了，谁又规定族长之位只能世袭不能争取了？止水从小就差不多是族长一手带大的，他忠于富岳当然可以理解，但既然身为家族的一份子，那家族肯定要比某个个人更加重要啦！止水完全没必要采取这种极端措施嘛。再说了，他既然那么忠于富岳，又不想看着家族起内讧，那他就应该顺应大家的意愿，好好劝劝富岳退位得了。这样富岳能得到一个长老的位置，又能利用他在村里的声望和这些年来的经验好好辅佐下一任族长，名利双收他有啥不同意的，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嘛。就算是富岳本人，肯定也不想让家族分崩离析的对不对？

好吧，到了这种地步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好像也有点过分……在这种情况下临时更换族长，不可能会是和平演@变，但至少会留着富岳一条命。这也算是对得起他了，毕竟把宇智波家族带到这步田地，富岳难辞其咎。

可是，就算如此，宇智波止水也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啊。

然后，众人便发觉了一件事——就在止水自杀的那一晚，宇智波家族正在召开最近一个月里的第十三届代表大会，由于这种大会不允许请假，每次的与会者都会把场地占满。然而那天晚上正巧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名为自杀的止水，另一个就是宇智波鼬。当两个人同时不出现，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个人却还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时，你们猜猜大家会把目光集中到谁身上？

鼬不是一向很崇拜止水的吗？他怎么会和止水的死有关系？

……说不定就是假象呢。再说了，开启万花筒写轮眼的方法在宇智波家族的高层团队当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天知道这个一直被称赞为“少年老成”的宇智波鼬会不会由于这个原因就去弄死了止水还伪造出一个自杀现场呢。

嘘，也别忘了一件事啊，宇智波鼬可是挡住了止水在暗部的升迁之路，长老们觉得这说不定会让两个人之间的良好关系出现裂痕，这才暗示止水去稍微观察一下鼬的举动来着。没甚后台的止水又不是鼬那样的太@子党，长老们发话他还是需要听一听的，如此惹怒了鼬被干掉……也不是不可能吧。

更何况在听闻了止水之死后，鼬的表现简直连悲伤也说不上，更没有震惊。难说他不是直接导致了止水的死，更是连装相都懒得装呢。

止水在家族里的人缘相当不错，他这样骤然离世，自然会有很多人无法接受。作为他最亲密的朋友、兄弟，鼬的表现太过古怪，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止水死了几天，鼬却至今不能解释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不参加族内集会以及他到底去了哪里，可不是更加可疑了？就算他抱着一种“清者自清”的态度不屑解释，可死去的人毕竟是他这些年来最亲近的人，为了止水费一些口舌难道会叫他少块肉不成？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富岳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他根本不配当个族长，而这位宇智波鼬同样证明了富岳的家学渊源——连自己亲近了多年的好兄弟也能下得去手，简直是无情无义到了极点！

这么一家子人，家族居然瞎了眼睛让他们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太过分了！

不得不说，按照遗书来说，止水的死应该算是基于宇智波家族近日的摇摇欲坠，可歪打正着的是，他的死亡居然意外地加强了家族的团结。本来大家还在为该不该推翻富岳的领导而犹豫着，观望着，而到了现在，他们不约而同地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富岳必须下台，而且必须掐灭宇智波鼬做大的所有希望！

然而，他们的行动似乎晚了一些。不，也许是太晚了点。

就在那次集会，也就是止水死后的第二天，宇智波家的长老们带着几个在他们看来堪称全族希望的年轻人一起到了富岳家门口去围堵宇智波鼬，明面上是叫鼬加入警务部的队伍一起调查止水之死。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富岳还是鼬，在天才止水的死亡这件大事面前必定会落于下风，谁叫头一天鼬缺席得那么敏感来着。可惜他们错了，鼬的缺席的确敏感，却更加理直气壮。就在那几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阴阳怪气地直要把导致止水死亡的屎盆子精准地扣在鼬脑袋上时，鼬爆发了。

没有人反击。或者说，没有人有机会反击。年仅十三岁的鼬顷刻之间便击倒了包括两名长老在内的三个人。那几个人倒在地上还一脸惊诧。原来这位下任族长最有力的竞争者居然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与他相比，那几个“全族的希望”简直弱小到不值一提！

可接下来，富岳的举动又让他们迷惑了。原来富岳也不清楚自家儿子头一天鬼鬼祟祟地去干了什么好事。富岳还算是有大局观，没有由着儿子的性子胡来。他大声呵斥着鼬，想让他说出未出现的原因。令人震惊的是，眼下的鼬连父亲的面子也不给，他抬手把一支苦无射向了墙上无处不在的宇智波家徽。

“我对这没用的一族感到失望。”鼬根本不看他们，三勾玉的写轮眼直勾勾地盯着深陷在墙壁当中的苦无。他冷冰冰地道，仍显稚嫩的声音平板顺畅，然而所有人都听得出其中隐藏的浓浓的嘲讽和不满，“你们太执着于家族了，你们早就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你们根本就无视变化的产生，只拘泥于规矩……”

被秒杀固然让人面上无光，被一个半大小子如此教训更是如同在被人剥光了当众展览。长老们都觉得鼬年纪轻轻却如此膨胀，威胁要把他丢进牢里；而那几个年轻人也纷纷鼓动长老们立刻对鼬下发拘捕令——就好像长老们真有本事这么做似的。不过，幸好，被“拘捕令”吓坏了的小佐助哭喊着让鼬不要冲动，这才唤回了哥哥不多的理智。

然后，让大家都感到滑稽的是，事情急转直下。鼬突然为他刚才的失言道了歉，但看他的模样并不是被拘捕令吓到。而身为警务部部长的富岳提出“我来看着鼬”——就好像谁不知道他们是父子俩似的。富岳毕竟还身在其位，而对宇智波鼬实力的错误估计也让长老们始料未及。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默认了这件事，暂时偃旗息鼓，回去想想更好、更稳妥的方法来把这一家人解决掉。

众人离开之后，小佐助终于从门边冲了过来使劲抱住哥哥，鼬沉默着，思考着刚才以及近期发生的一切。他并没有看到富岳脸上那种无奈又苦涩的表情，不过这也无所谓，毕竟，现在鼬的感受和父亲毫无二致，甚至会更加痛苦纠结。

他没有杀止水，而是亲历了止水的死亡。但是这一点，他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承认。

那天他见到止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都不可能赶得上宇智波家族的集会。止水偶尔会半开玩笑地对鼬说如果有人故意不去参加集会，长老们会是什么表情。鼬虽然从小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却也免不了顺着这个思路想象一下——那恐怕会很刺激。可是现在，他们两个的确在无故缺席，鼬心里却一点“刺激”的感觉都没有。

止水那时背向悬崖，用仅有的一只左眼望着鼬。他的右眼紧闭着，脸颊上还残留着被暴力取走眼睛时流出的血痕。他虽然身受重伤，言语间却并无多少怨怼。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急于赶紧教会鼬，这个他最喜欢最看重的弟弟一些东西。鼬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自己只顾着心疼止水，却忽略了他语气中的急迫，以至于根本没看出止水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俩早知道村子和宇智波家族之间的良好关系已经名存实亡，而且正在往崩溃的边缘快速滑落。他们知道长老们正在怂恿富岳对村子展开一场政变，与此同时又对富岳不满，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取富岳而代之。富岳被夹在村子和家族之间左右为难，作为族长，他面临的压力只会比止水和鼬大上数倍。止水坦然承认了自己之前的天真——他以为有了自己那万花筒的招数“别天神”，就可以轻松改变富岳的想法，却没想到他需要改变的根本不止富岳一人，而是宇智波整个家族。然而到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的想法不光没能实现，写轮眼还遭人觊觎，被那个明里暗里黑眼白眼看不上宇智波们的团藏大人夺走……

“我不想让我的另一只眼睛也落进团藏手里，鼬，对不起，请你帮我承担这副担子吧，”止水的声音由于强忍剧痛而颤抖，在他的手中，赫然便是他那仅剩的左眼，“我知道我是个懦夫，但我实在是厌倦了这一切。我一直都想守护这个村子，也不想堕了宇智波之名。这只眼睛就留给你吧，希望你不要为了什么可笑的政变而去使用它……未来的路会很累很苦，但我知道，你，会完成的。”

鼬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有一种蚂蚁噬心一般的痛苦感觉从胸中掠过——那时的他如同被施了什么冰冻魔法，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他眼看着止水那并不伟岸的身躯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如同折翼的大雁一般坠入崖下奔流不息的南贺川，只激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在那之后，他的身体没有浮出水面，也永远不会再浮起来了。

最后在他身边的人，是鼬，是这个整个世界上最崇拜他的人。而止水最后留下的话是，“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鼬的双眼在发热，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双眼瞳仁中依然是宇智波家族那写轮眼特有的猩红色，但出现在瞳仁当中的不再是那单调的三勾玉，而是一枚三棱飞镖，飞镖正中的孔洞正好是他的瞳孔。

这是止水送给他的大礼。止水，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了鼬的万花筒写轮眼。

宇智波家族的写轮眼，开眼的代价就是他们这些人失去自己的亲人手足。鼬之前经历过一次，有了经验，所以他一直都在对开万花筒的契机感到恐惧，直到现在。

他从未想过，自己开启万花筒写轮眼，居然是以失去止水为代价。

止水死了，是被家族和村子一同逼死的。

不，不对。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止水依然不想让村子和家族发生冲突。虽然厌倦了这种两头受气的日子，止水却依然将自己的一颗诚心保留到了最后。

他的写轮眼是应该被好好保存的。

止水是宇智波家族被选入暗部的第一人，家族珍视他却也怀疑他，村子器重他却更忌惮他，这一切都是他的身份天然形成的。而鼬，宇智波鼬，他又与止水有何分别？

止水死后，也就该轮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