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听了展三娘的话，众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感觉，这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只是似乎还缺少了一些东西。

此时，杜还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展娘子，当时你跟着他们，是否看到他们之中有几个西域的胡人呢？”。

展三娘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们之中还真有几个胡人的影子，当时风雪甚急，我也没有细想这其中的缘由，但我看得很清楚，确实有几个胡人跟着金老贼一伙进山了。”。

杜还听后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果然是他啊，定是那金老贼无疑了。”。

众人听杜还这么一说，便都向他投去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此时，杜还平复了一下心绪，缓和着声音说道：“之前埃莉诺那小娘子提到过一个一路引他们东行的契丹人，郭老七也将那人的模样画了下来。

我当时就觉得这双眼睛肯定在哪里见过，后来在竹林里见到金菩提的时候，我也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当时身处险地，并未有心将他与郭老七的画像联系在一起，但现在却是完全对上了。

其实我最早见到那双眼睛就是二十五年前在余杭县，方才听了展娘子一讲，我现在完全可以断定，那个埃莉诺口中的契丹人就是金菩提无疑。

从余杭客栈交手，到后来带领埃莉诺一行前往雪山的都是他，以他女真勋贵的出身，那些雪山脚下的女真部落对他极为恭顺也就说得通了，看来这事情里的每一步，金菩提都参与其中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众人听了杜还的一番分析，也都有恍然大悟之感，只是展三娘似有不解，于是杜君献便将之前随蒙古人西行剿灭木剌夷的经过捡紧要的说了一遍。

展三娘听后思索了一阵，说道：“你是说，在西域的那些邪教的城堡里，你们也发现了这种白化人？

如此看来，这件事就很不寻常了。

那处宅子里的白化人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依老身看来，如果你们在西域的堡垒深处所见的白化人与木剌夷的仙药都和护教使者的秘密有关的话，那此处的这些白化人必然也与仙友会要找寻的仙药有关。

只是不知道木剌夷的仙药与仙友会寻找的仙药是不是一码事。

但若说起仙药这种东西，可并不像寻常物什一样随处可见，怎么会东西俱全呢？

所以啊，想来这两种仙药应该就是一种东西。

这件事啊，依老身看来，这里边的曲折也可能并非我们猜度的那样，但是，有一点他们却是做的相同，那便是他们都在用活人做验证。

可以想见，金老贼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仙药的配方或者是...在什么地方得到了仙药，但如果服用仙药以后，人会变成那个样子的话，这说明什么呢？”。

一直在旁认真倾听的杜还接口说道：“展娘子的意思是，这些人服用仙药的时辰不对或者是服用的方法不对，所以...才会变成那种白化人么？”。

展三娘道：“若说是因为服用的时辰不对，这肯定是说不通的。

这么多白化人的尸体表明这两伙人都在做这件事，而且他们分别用活人做了不只一次的尝试。

这个时辰服用仙药的人成不了仙体之人，那下一次就换个新人，换个时辰再试，一共就十二个时辰，总会有一次是对的。

但事实证明，他们都没有成功，这说明成功与否应该与服用仙药的时辰没有多大关系。。

而若说是服用的方式不对，这就更加的不可思议了。

常人服用饮食医药，都是一般无二，上进下出，没有分别，难道这仙药还要配着酒水、汤引来服用不成么，所以依老身看来也不是服用的方式不对。”。

说到这里，展三娘顿了顿，然后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二十五年前的三月初三丑时，正是柳娘的生辰，而小神仙散出的恶鬼索命的谣言也说是三月初三丑时生辰之人与恶鬼相冲，这便有些奇怪了。”。

此时杜还道：“小神仙故意散播这个谣言不就是为了要找到你和柳娘么？

这金老贼寻不到你们，但他心知你护子心切，定是想着你为了女儿的身家安危，或许会去卜上一课，以求个安慰，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这也不足为奇吧。”。

展三娘摇头道：“不然，按理说，金老贼明知我生的都是女儿，但小神仙散出来的风声，却只说是三月初三丑时生辰之人与恶鬼有冲撞，却并未提男女的分别，这显然就不对了。

若说金老贼和雍巽指使小神仙放出风来是要引柳娘上钩，但你们看董二郎那七个死去的人，他们都是男子之身，却没有一个女子，这却是为何啊？”。

此时卢老三道：“前辈，这也好说，想来若是小神仙说这恶鬼冲灵只对女子有害，那岂不是太过明显了吗。

那金老贼和小神仙又不是呆障，想来，为了让这个传闻更真，他们便故意杀了这七个人，好让这个恶鬼的传闻传的快、传的真啊，这便是他们的计谋，要是不死人，谁会信呢？”。

展三娘默然不语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大有深意地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为了让谣言传的真、传的快，杀两三个就够了，何必冒险杀七个呢？

而且听说，十几年前因为这个传闻也死了三个人，有这三个人在前，如今即使不死人，在临安府这个地方也必然会传的极快，所以，若说是为了找柳娘，那根本就不必杀这七个人。

而且十几年前到现在因为恶鬼冲灵的传闻惨死的这十个人中大多都是男子，可见三仙道会和小神仙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寻找柳娘。”。

此时杜君献道：“前辈的意思是，三仙道会要找的人其实都是当年与慈幼院有关的人”。

展三娘闻言，赞赏地看了杜君献一眼，颔首道：“不错，他们在找的这些人都是当年出身于慈幼院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具体来历，但可想而知，当年柳娘降生的那个晚上，慈幼院里降生的婴儿中，至少这十个人与柳娘一样，都是那日的丑时出生的。

而当年，从那个青袍人和金老贼的话里，我能觉察到，包括柳娘在内的所有当日丑时出生的人似乎都是他们选定的人，似乎这些人都具有某种资质，而这种资质只有在长大之后才能逐渐显现出来。

现在想来，当时在慈幼院的一切应该都是仙友会事先安排好的。

而慈幼院里的那些女尼中必定有一些是仙友会的人，而当时我应该只是即将生产的众多母亲中的一个而已。

但是当时因为唐门的人突然到来，而仙友会当时在临安的人手又不够，所以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了。

那些生产后的母亲和孩子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就此散落四处，但想来应该总在临安附近。

于是他们便想出了恶鬼索命的计策，并且让小神仙散播出去。

想那小神仙在十多年前也就是方当而立之年，当时他应该名声不显，所以上钩的也只有三人而已。

这十几年过去了，小神仙有三仙道会在背后为他运作筹谋，他方有今日的威名，所以信其卜言的人也越来越多，上钩的人便也越来越多，也许这才是事情的本来面目吧。”。

展三娘这一番分析说的当真是入情入理，严丝合缝，众人大为心服。

展三娘见众人同意自己的猜想，接着又道：“从这点来看，仙友会这些人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开始着手做有关于仙药的准备了。

他们当时或者是已经找到了仙药，或者是有了仙药的配方，于是他们便想让一些人服用，然后来查看效果。

依我猜想，当年三月初三丑时降生的那些婴儿，也许就是最好的试验对象。

若不是唐门的人杀上门来，估计那些孩子都会被喂服仙药，再被仙友会隔离看管，直到他们长大成人，而他们的父母必然会被杀掉灭口。

若干年后，这些孩子长大了，若是真的成了仙体之人，便会对仙友会效忠，为仙友会所用。

人这东西，谁养大了他，他自然就对谁亲近，即使养大他的是仇人，呵呵呵...。

但若是服用的效果不好呢，也许就会变成那种白化人，或者是那种全身血液像是被吸干的干尸了。

那么既然服药的时辰和方式都没有问题，那问题的关键应该就在服用之人的身上，现在想来，也许服药之人必须要具备某种异于常人的体质，可能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缘成为仙体之人呐。”。

杜还道：“展娘子所言极是，不过依在下之见，他们当年应该没有找到真正的仙药，若是找到了，他们就不会有那次余杭的集结了，之后也就不会有那次雪山之行了。

现在想来，当年仙友会的人应该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仙药的配方，于是他们便在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尝试，却不想被唐门搅了好事。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前往女真故地去尝试寻找真正的仙药，未曾想还没准备妥当，便在余杭被江湖各派势力重创。

而在余杭一役中，知道仙药秘闻的仙友会教众大多战死，这直接导致了寻找仙药的计划被暂时搁置了。

直到他们借着三仙道会的名头，贮备了足够的力量再次崛起后，他们才再一次前往女真故地的雪山里寻找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