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警察到底比普通人更能冷静、镇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自律性太高了，如同眼前这个叫秦雪的女警官。
端着眸子，眼底一汪沉静的潭水，不动声色盯着厉司南看，良久后才开口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简短一句话，想打发了厉司南。
其实，在她的认知中，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小人如何能正义的去破案呢？
厉司南仿若洞悉了对方的想法，也不怒，双臂环抱，侧身靠近过去，“喂，不要一概而论。”
她心惊，难道他会读心术？
事实上，秦雪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厉司南闲扯，事已经来了。
A市的首席调查官，陈默。
一袭黑西装，职业又干练，精致，浓淡相宜的妆容透着股中年少妇独有的韵味，整个市区的搜查令，都需要经由她手来签署。
陈默走过来时，秦雪微微颔首，以示尊敬的礼数。
凑巧的是，厉司南恰好是个不懂规矩的，还不是一般的不懂，有种拆台的架势。
修长手指拨开陈默，像是在拨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被这般忽视，陈默还是头一回，可她并没有计较，反倒饶有兴致的盯着厉司南看。
“我只想知道，搜查令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人命大过天，还谈什么规矩？”他说的理所应当，也罢，NA集团在A市本就说什么都理所应当。
更何况，厉司南前脚踏进警察局，他的资料就尽数传到了秦雪的手机上。
“对于你的疑问，我想我能够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你觉得呢？”陈默是出了名儿的处变不惊，即便对手是厉司南这样声名赫赫的商界人物。
厉司南眉梢一抬，眼中并没有任何惊奇，回头轻声道，“久仰大名，陈默调查官，百闻不如一见。”见面寒暄是商界本就惯有的礼节。
“厉总裁为搜查令如此着急，可知事有节制，上一个受害者被发现时，已经大范围搜查了整整两个街区的老百姓，搞得人心惶惶。警察的职责是安民心，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实则扰乱民心，会引发社会动荡不安！”
这女人不简单，三言两语，道理堵在人命前头，厉司南第一个不赞同。
“不抓到真凶，难道眼睁睁看着遇害的女孩儿受虐致死，就不会引发社会动荡？”他在反问时，身后的秦雪唇角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二位不要争了，陈警官，这次我们私下调查，不会搅扰民众，但真的需要查。”秦雪的站边，让争执有了多少数之分。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抓不到凶手，就该没脸了。”陈默的语气不大好，却利落的签了搜查令。
秦雪勾唇一笑，眼角余光瞥向厉司南，“可以啊，我以为你真不认识她呢。”
“雕虫小技，不过激将法罢了。”他说完，长腿阔步，抬脚离开警局。
乔立诺为厉司南小心开车门，“总裁，去公司吗？”
他眉心一蹙，瞪一眼乔立诺，“案发现场，帮我推掉所有今天的预约。”薄唇紧抿，胸闷气短，只觉得胸腔里空落落的，似被人偷走了什么珍贵物什。
那条昨夜的格外幽深的小巷子，随着初阳露出模样来，矮墙上都是被野猫野狗扒烂的顽石，有的尚且停留在墙头，有的纷纷落在墙角。
厉司南将昨晚跟在许韵歌身后走过的路，仔仔细细重新走了一番，脑子里有点混乱，时不时浮现出那张因生气而更加明媚生动的面目，她怎么就分不清楚孰是孰非，一赌气遭这么一趟子霉运呢？
抬眸，晨间的风最是渗人，吹到骨髓深处的凉意，竟有数只麻雀落在干枯的树梢上。
他心道，许韵歌，你究竟平安吗？
眼角余光似扫过一抹人影，从最狭窄的巷子蹿进去，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厉司南立刻追了上去，对方脚步轻盈，且身材瘦弱，但就那步子就能猜测到是个年轻爱锻炼的小伙子。
他闪身进了昨夜厉司南追到野猫的那条巷子，那是条死胡同，他会去哪里？
心中升起一丝怀疑，出于急迫，厉司南竟抬手去敲门，这窄巷子里，就那么一家，人在这里消失，恐怕是蹿了进去，倘若是凶手，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吗？”他抬手轻叩门，可半晌都没人应声。
“有人在吗？警察！”厉司南想佯装警察的身份，兴许居民就会乖乖配合。
不出一分钟，院落里发出“啪”地声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摔了，正在他抬手准备怕打这扇门时，它陡然打开了！
一位白发老者，脸上满是褶皱，岁月遮挡的痕迹，抬眼凝视厉司南，“找谁？”对方缓声道。
厉司南微微颔首，以示尊敬，“请问您见过一个年轻人进院子吗？”手上笔画着约莫的身高，比老人家高了足足一个头。
思忖着，再次开口，“家中就您一个人吗？”
话音刚落，里头又发出一声清亮的脆响，他斜着身子朝里探头望去，“喵……”
一闪而过的矫健身手，是昨晚那只猫，原是这家的。
它踩到了一个破旧的洋瓷盆子，被人随手立在墙角边上，猫咪碰到便倒在一边儿，才闹了这一通动静儿。
老者也别开身子让厉司南瞧，轻咳道，“孤寡老人一个，自然我一人。”他眉眼间很是疲惫，走路步子如若不是手中那拐杖，几乎看着随时要摔倒的模样。
厉司南微微欠身，“打扰了。”迟疑了几秒，转身便走。
门咯吱几声合上，他总觉得心头隐隐有点不安，顿觉蹊跷，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古怪。
手机“滴”地一声，简讯传来，公司紧急事务，眉心紧蹙着，快步离开那巷子。
车速飞快，车厢内厉司南望着车窗外发呆，眼下一片乌青，连乔立诺汇报今日最新的开盘数据，他都没能认真听。
“总裁？”乔立诺小声道。
“啊？”他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是总会思绪跑毛，不由自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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