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活口

第102章活口

栾宣眸色微微深了深：“柔儿的意思是……？”

嘴角扬起一抹自信而张扬的弧度，还算是托了姜婉的福，不然姜柔也不会有这莫名的自信感：“以此顺藤摸瓜，必能查出案子的线索。”

字里行间信誓旦旦，让人生不出任何怀疑之感。

蓦然，栾宣轻轻的笑了，似是如沐春风般须臾间的花开：“柔儿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不如我请柔儿吃顿饭聊表谢意？”

谢意？

姜柔可不认为，栾宣是一个有多知恩图报的人，当下，姜柔便故作有些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道：“不了，我……”

推拒之词刚想脱口而出，就被栾宣的下一句话扼杀在了喉咙里。

“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许拒绝。”栾宣没有给姜柔拒绝他的机会，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姜柔的手，径直的跟姜柔出了驿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侧有姜柔，还是因为他正牵着姜柔的手，栾宣的嘴角的弧度，一直就没有消下去的趋势，看在眼里的景物似乎也顺眼了许多，身傍有心上人，顿觉万物可爱。

然而一直被栾宣牵着手，亦步亦趋走在栾宣身后的姜柔却是一脸的莫名，她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欣赏路边的美景，更看不到背对着她的栾宣的面部表情，姜柔的注意力和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栾宣拉着她不放的那双手上。

有必要这么一路拉着她走吗？她又不会半路跑了。姜柔如是纳闷的想着。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问出了口：“……你还想拉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可以放开了吗？”

此言一出，栾宣唇角的笑容，似乎凝滞了有那么一瞬间。

旋即，他微微敛了方才的笑意，选择性的忽略了姜柔的话，不答反问了一句：“柔儿想去哪里？我听闻少林寺不远处有家酒楼，里面的酒中仙颇负盛名，可是苏州一绝，不如我们去那里可好？”

见栾宣压根就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去，姜柔的唇角几乎是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她刚想启唇回答，不远处传来的一道叫骂声，让姜柔瞬间就忘却，她刚才想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阿娘说了，他就是个小偷！穿的衣裳破破烂烂的不说，心肠也坏着呢！”

“就是，偷跟个傻子一样连话都讲不清楚，居然还敢去偷人东西，真是个不要命的！”

如此稚嫩的童音，说出来的话语却难听到如此不堪入耳。

姜柔当即便反客为主，下意识的追溯着声音的源头，拉着栾宣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猫着步子轻轻的绕到了草丛后边，姜柔一看过去，入眼便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围成了一个圈，对一个人指指点点不说，偶尔还拳打脚踢扔石子。

微微眯了眯美眸，姜柔细细的看着，依稀瞥见被围殴的人，似乎是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乞丐。

奇怪，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的青年男子，怎么会成了个乞丐？居然还沦落到现在被一群小孩子围殴的地步。

然而，正当姜柔仔细观察着那边的时候，身后的栾宣却注意到姜柔的发间无意沾了一片叶子，栾宣上前一步，轻轻地为她拂去发间青叶。

却不料，就是这一步，踩中了地上的一根不起眼的小树枝。

“咔嚓”一声脆响，尤为突兀。

孩童中有人警觉的道：“不好，有人来了。”

“怕什么？我们这是在教训小偷，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他身侧另一个孩子，却一脸的不以为然。

说着，孩子的目光扫过了一眼栾宣和姜柔所在的草丛，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窝子，而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道，“指不定他们就只是路过，根本就不会管闲事呢？”

虽然孩子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句话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栾宣和姜柔两个人的耳朵里。

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这么想着，姜柔索性拉着栾宣走到了那群孩子跟前站定。

她居高临下的盯着刚才说话的孩子，眼神里却不带任何温度：“我们的确只是路过，但对于这样的闲事，并不会袖手旁观。”

抬眸，孩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便入目即见姜柔腰间的羊脂白玉玉佩，再细看，那锦衣的料子可是千金难买的蜀锦，靴子上绣着不知道多贵的金线，发簪虽然简雅，但也绝不是他们平常所见老百姓戴的银簪子或木簪子。

看着栾宣和姜柔的衣着打扮，孩童们也知道他们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有钱人基本上都惹不起，恐惧未知是人的本能，孩子们下意识的都生出了退却之意。

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小孩叉着腰故作一副很不好惹的凶样，说出口的话理不直气也壮：“我、我们这是在教训小偷，你一个路过的管什么闲事？”

“教训小偷？”

余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一眼，抱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乞丐，姜柔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我看你们这些小东西，更需要教训才是。”

“要你管！”孩子直接哼了一声，学着自己父母平日里教训妹妹的语气，一副小大人样子鼻孔朝天的说，“你不过就一个女子，少在那里多管闲事。”

“呵……”

一直跟在姜柔身后保持缄默的栾宣，突然冷笑了一声，“小小年纪，不知教养为何物，怎么，你爹娘没教过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看着比姜柔高出半个个头的栾宣，孩子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微微打颤的双腿，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

眼见栾宣一步一步的逼近，孩子们便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退到无路可退的死角之时，孩子们全都如鸟兽四散一般跑开了。

姜柔适时的扯住了栾宣的衣袖，眼神示意，冲着他无声的摇了摇头：“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他们毕竟还是孩子。”

反握住了姜柔的手，栾宣却笑道：“他们爹娘不教他做人，迟早会有人好好教他们做人的。”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回答，却暗含深意。

“嘶！”

身旁突兀的响起一道抽气声。

姜柔似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她忙拂开了栾宣的手，去查看乞丐的伤势：“你没事吧？”

蹲下身来，手轻轻地抚上了乞丐的额头，随后，姜柔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眼前这人身上也只是有点儿青紫的淤痕罢了。

然而下一秒，姜柔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血、血……好多血……”

似乎从她刚开始过来，一直到现在，眼前的乞丐都在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怀揣着心下的疑惑，姜柔试探性的伸手在乞丐眼前晃了晃，乞丐却没有丝毫反应，神志不清的抱着头，蹲在地上，自言自语的喃喃着让人听不懂的疯话。

见姜柔面色渐变凝重，栾宣走了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抿着唇，姜柔看着眼前的乞丐，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同情之色，默了良久，她才非常轻的说了一句：“……是个傻子。”

傻子？

不在意的瞟了一眼乞丐，栾宣眼底丝毫不起波澜：“那柔儿打算把他安顿在哪里？”

这个乞丐他们救都救了，总不能就把他撂在这里，放任不管、自生自灭吧？

此话一脱口，气氛便沉寂了下来，耳边，似乎只剩下了风擦过的声音。

抬眸，姜柔定定的望着栾宣：“我想把他带回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