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告白

许随把名片推给李漾之后,火速把周京泽给删。

青春时期可以为爱犯蠢，现在不能了。他是毒药，一碰就瘾。许随不想再碰，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关系。

回到家后,许随收到了李漾的消息。

李漾办事一向麻溜,发来一张截图给她：【现场观影发布会,完事还有工作人员带你去后台跟喜欢的那位演员握手拍照,怎么样,哥办事靠谱吧。】

许随回：【大哥靠谱。】

过一会儿李漾道：【不过发布会是两个月后,有的等。不是,我说你啥时那么文艺了,专看这种意大利电影,第一次看追星,这么喜欢啊。】

许随笑一下没有回。

非说理由的话，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吧。

周末一晃而过,许随很快忘记这个插曲，成为一枚吱吱不倦的螺丝钉，钉在外科室。周二，院内开会,其中有一个环节是医如何看待患者的依赖关系。

院主任放了一系列短片，其中有院内医生为抢救病人而劳累患疾,也有病人坚强抗癌但最终不幸去世的例子。

场内的医生无不动容，甚至还有人眼眶湿润。

张主任坐在许随对面,静静地观察着她。许随坐在会议旁的一侧，目光沉静地看投影仪的ppt，没什么太大表情，但她在认真听,偶尔低下头认真做笔记，扎在脑侧的马尾轻微的晃动着。

会议结束后，许随合笔帽，整理好桌的会议记录簿，抱着它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听到有人喊她。

许随停下来，回头一看，是她的老师张主任。

张主任背着手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小许，这次会议主要讲了哪几个点？”

许随略微思索了一下，条理清晰地说出来。

“不错，”张主任点点头夸赞道，话锋一转，“我之前跟说的问题，找到答案吗？”

张主任身为一直带着她的老师，前段时间还特地找她进私人谈话。他说许随勤恳，认真，医术一直在进步，对病人也负责有耐心。

哪里都好，独独少一份做为医生的悲悯之心。

也就是说，在这份职业，许随过于理性了。

许随摇摇头，开口：“对不起，老师我——”

张主任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走之前说了句：“会有人告诉答案的。”

许随忙完一天后回到家，室内一片寂静，一按开关，亮如白昼。许随站在玄关处换鞋放包，还顺手点了份外买。

洗完澡洗完头出来后，外卖刚好送到。

许随接过外卖，随手打开电视里的一档综艺，边吃边看。中途，许随放在桌边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响声。

她放下筷子，拿起来一看，是李漾发来的消息：甜心，我好累哦。

许随太熟悉李漾说这句开头的模式，意味着他有一堆要吐槽的东西，于是她回个表情过去，李漾立刻展开抱怨：

【随宝，那个朋友也太冷酷了吧，问他五句话就回我一个字。就因为他长得帅，我就得忍受他是个冷逼吗？】

冷？许随仔细想了想以前，好像也还好吧。

许随不知道回什么，回句：【辛苦了。】

李漾回一连串省略号过来。

两个小时候，许随收拾房间，点了一根柑橘调的熏香，拍拍枕头准备睡觉，李漾发条信息过来：

【我决定放弃这个男人。】

许随刚躺下，侧着身子，脑袋枕在胳膊，问道：【哈？】

李漾回一大堆话：【人长得好看，性格boring是没用的。他一点都不fun，说自己无任何爱好，点进他朋友圈一看，一条动态都没有，个性签名还是一破折号。】

很快，李漾附张截图过来。

许随点开一看，黑漆漆的眼睫颤颤，他的微信一直都没换过，从来都是奎大人，现在却换成奎大人和1017。

许随看着它们的合照鼻子一酸。

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变成老猫和老狗。

周京泽的朋友圈什么也没有，很干净，个性签名竟然还是那个破折号。

许随想起大学时期，两人刚在一起不久，两人在他家玩游戏。夏天漫长，巷子外的阳光很烈，蝉鸣声一阵一阵。

许随和周京泽两人在家看球赛，两人坐在沙发，橙色的阳光落在一角，周京泽搂着她，两人地在沙发，他兴致很好，开罐冰镇啤酒。

拉环扯开，无数泡沫争相涌来。

许随看得眼馋想喝，周京泽不让，最后只让她尝下啤酒沫。周京泽收回啤酒，放到一边，随意地问道：

“一一，押谁赢？”

许随看着他，反问道：“觉得谁会赢？”

“内马尔。”

“那我押16号，穿红色球衣的那个。”许随说道。

周京泽来了兴趣，挑挑眉问道：“哦？为什么，认识他？”

“没，我就是想跟唱反调。”许随笑。

说完她叉了一块冰西瓜送进嘴里，飞也似地逃开周京泽，坐在沙发另一边，怕周京泽会收拾她。

那个异常闷热的下午，两人共同看一场球赛，谁知许随一语成谶，16号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运动员竟踢出了一个世纪飞旋大进球。

内马尔竟然输。

许随笑得眼眸晶亮：“这就叫有志者事竟成。”

周京泽喝一口冰啤酒，笑一下：“想要什么？”

他们先前讲好，输的那一方可以为对方做一件事。

许随想了一下，挽着他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发一条关于我的朋友圈？或者我在你脸上画乌龟？”

周京泽选前者，他捞起茶几的手机，直接发条朋友圈，还顺带改了个性签名。他发的朋友圈迅速被大刘看到。

大刘：【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喜欢破折号？”】

周京泽：【嗯呐。】

【？别这样，突然变娘。】

许随拿过他的手机一看，微微皱眉：“破折号？”

周京泽揉揉她的脑袋，跟摸他家狗一样，有意逗她，语气不正经：“嗯，一一不像破折号吗？”

“长得也挺像。”

许随反应过来，气急，伸手打他，发起脾气来声音也是软的：“才像破折号。”

周京泽胸腔里发出愉悦的颤动，他正喝着啤酒，许随扑过来，一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肘，他手里的啤酒晃到许随身上。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胸口处湿哒哒的，气泡在蒸发，周京泽看她的眼神发变化，室内气温温度升。

他欺身吻了去，将人压在沙发。

黑色裤子压着白色的裙摆，在喘息声中透着一抹禁色。许随尝到了他喂过来的啤酒，凉凉的，津液相吞，好像有眩晕的感觉。

双腿交缠，绷紧，照进来的阳光很烈，“吧嗒”一声，啤酒罐掉在地上，剩余半罐啤酒倒在地上，发出“嗞嗞”的声音，随即慢慢融化。

当初的甜言密语彷佛就在耳边，许随看着截图在想，他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也没把签名改掉。

这一点也不像是周京泽作风，毕竟他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这些年来，许随参加工作后学到的一点是，想不通的事就绕过去，她想了一会儿，找不到答案，应该就是周京泽就是单纯得懒得改了。

许随最后也没再回李漾，竟沉沉地睡着。

周五，许随起得有点晚，叼着一袋面包，拿了盒牛奶就匆匆去上班了。医院照常人满为患。

许随坐在办公室跑一午，忙得腰酸背痛，刚歇下喝一口水，副主任就拿着一叠文件进来了。

“主任，”许随忙站起来，想去给他倒水。

“哎，坐下，别忙活了，”主任拿着文件夹指指座位，示意她坐回去。

许随只好新坐回去，主任把一份文件递她：“小许，是这样的，我们医院呢，有个医疗合作项目，在中正航空公司。他们那边让我们派出医务人员过去授课，教授飞人员紧急医护知识，顺便配合拍下合作宣传视频，共赢嘛。”

一听到航空两个字，许随本能地排斥，但是一口拒绝的话，主任肯定会怀疑。她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在哪里？”

“京北西郊，就他们底下的一子公司航空飞培训基地，和妇产科的同事，收拾一下过去，有车接送们。”

许随象征性地翻一下文件，神色犹豫：“主任，我这边工作还挺多的，以……”

“放心，组织给放假嘛，再不，我让他们给调班。”主任游说道。

许随还想再说点什么，主任打断她：“小许，在我们科室可是门面担当，医术又一直在进步，不派你去派谁去嘛。再说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工作总得支持一下吧。”

话都让他说完，主任还顺势把她架在那么的位置，许随只好点头：“好的。”

下午2点，许随和同事出发去飞培训基地。她们去了四个人，两男两女。许随坐在后排，还带了一个笔电出来，本来她想看一下资料，可是开去西郊的路上太晃，没一会儿她就把电脑关了，静静地坐在后面。

同事吐槽道：“这也太远。”

车开一个半小时，许随越坐到后面越想吐，脸色一阵一阵的惨白。她实在是受不，胃里一阵恶心，摁下车窗，趴在了窗口。

同事递给她一瓶水，语气担心：“没事吧？晕车怎么这么严重。”

许随接过喝一口，多少舒服一点，说道：“老毛病。”

车开得离城区越来越远，许随趴在车窗口，外面的风景一路倒退，太阳如火烧，青草香混着风的湿气灌进来。

远远地，许随看见不远处的基地，背山而绕，青绿色的操场，灰色地板上刻有飞机起降的指向标并排在一起。头顶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立在左侧的石碑刻着红色的八个大字：中航飞培训基地。

车开到前方停下来，门口的守卫接过证件后开闸，司机开进来还没找到停车位，许随就示意要下车。

车子停下来后，许随立刻冲下车门，整个人头晕目眩，恶心得想吐，匆忙中，她问了一个路过的人：

“好，厕在哪？”

对方指给她：“直走左拐。”

许随一路小跑过去，太阳像追着她的影子在跑，直走到第一个路口时，一道清晰有力的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啊？”

一群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他：“竭尽全力，冲上云霄！”

许随抬眼看过去，周京泽穿着一件松枝绿的作训常服站在一群蓝色的海洋面格外显眼，周京泽领着他们跑在最前面，肩口的金色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咬着银色的口哨，有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

痞气透着不羁。

蓝色方阵从面前经过，许随眯眼看过去，恍惚间好像看见他少年的模样，意气风发地做着训练，同时大喊“报告教官，我女朋友！”

仿佛在昨天。

只是看两秒，许随捂着嘴，皱着眉向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周京泽带着队在跑道训练，在经过东面时，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脚步停下来，落在队伍后面，微喘着气，哨声戛然而止，盯着某个方向若有思。

许随冲进洗手间，苦着一张惨白的脸吐个昏天暗地，最后整个人趴在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捧着凉水简单洗把脸。

许随缓一会儿走出去，往右走，不经意地一抬眼，发现男人懒散地倚在墙边，一道挺修长的身影打下来，手抄在裤兜里，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侧面喉结弧度流畅，透着一种痞气的禁欲感。

许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抬脚就要走，周京泽喊住她，嗓音低低淡淡的：“晕车？”

她点了点头，周京泽站直身体，走到跟前，手里拿着一颗绿色的薄荷糖，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吃颗糖。”

“不用了，谢谢。”许随语气淡淡地拒绝。

说完许随就要走，结胳膊被人拽住，手掌的温度覆来，男人的掌心粗粝，有一层薄茧，擦着她白嫩的皮肤。这感觉熟悉久远，她只觉得胳膊很烫，如火一般炙烤，下意识地挣脱。

任你怎么挣，周京泽岿然不动。

许随一边挣扎一边提醒他：“周京泽，我们已经分手。”

意思是我怎么样，管不着。

就在许随低头挣脱他的桎梏时，被男人猛地一拽，她整个人撞向他的宽阔胸膛，坚硬且滚烫，气息温热，呼吸交缠。

对上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许随心尖颤了颤，周京泽低下脖颈，抬手塞一颗糖，掰开，喂进她嘴里，舌尖立刻含了雪一样，无比冰凉，他眼睛沉沉地看着她：“我们是分手没错。”

“但现在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