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证明（一）

“小仙就是故意要把老尊者引出来的。”

阎绽喋喋不休的教训戛然而止，目色森森，皱着眉头，想要从云枝淡笑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又一次的无功而返，他或许就没有真正的看透过她，许久他才幽幽道：“既是如此，你看到了什么？”

云枝背对着阎绽，走近地上两个无力反抗的女鬼，她回答：“世子又以为我看到了什么？”

“你果然能看到一些本君看不到的东西。”

阎绽早就发觉云枝的眼睛与常人的有些不同，可是那只是猜测，如今才真正确定，她的眼睛定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

云枝拿出铁扇，撑开扇叶，在手中把玩着，道：“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毕竟是个仙君，总得有些看家本事，这个位子才能做的牢些。”

“天生的？”阎绽突然问。

云枝嫣然一笑，道：“实不相瞒，这双眼睛是师父帮我用炼丹炉炼出来的。”

她本事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阎绽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阎绽深不见底的双眸投掷在不远处故作潇洒的小姑娘，明明此时他应该要调侃她，嘲讽她的，可为什么心里却不由自主相信了她的话。

只听见他问出了个一反常态的问题：“你还痛吗？”

云枝怔了片刻，回过神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痛吗？怎么可能不痛。但是痛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真正令她痛苦的是她整整度过了三百年与黑暗相伴的日子，这才是最难熬的。

她许久不言，阎绽缓过神来，他摸着下巴，又用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想想好像也不亏，痛一下就能换个仙君的位子玩玩，这生意稳赚不赔啊。”

果然就不该对这纨绔抱有什么期待，云枝无奈附和：“是、是、是，世子爷说的对极了。”

“既然本君说的那么对，仙上可否告诉本君，你到底从伽燕尊者身上看到了什么？”阎绽凑近云枝的耳朵，低声询问。

耳边热热的气息，让云枝有些不适应，躲开了阎绽靠近的身子，她含笑反问：“世子没听过有个词叫隔墙有耳吗？”

“仙上尽可放心，怎么说老尊者也一大把年纪了，偷听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阎绽被推开也不恼，一边说着一边散漫着走近上已经昏倒的九娘，一脸嫌弃的探究着地上的两个女鬼是不是真的昏倒了。

云枝毫不动容，浅笑拒绝道：“小仙的师父一向教导我行事需谨慎，抱歉了世子，小仙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她见阎绽一脸嫌弃的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她又开口调笑：“世子终于懂得怜香惜玉了？”

阎绽转而把嫌弃的目光扔向了云枝，好不掩藏眼底的鄙夷，仿佛在说“你脑子怕不是傻了？”。

此刻他不再好奇云枝到底看到了什么，反而开始另外的纠结，只听他问：“这两个昏了，怎么带回去？本君身上可没乾坤袋。”

他观察了一下云枝，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装东西的法器，那这两个女鬼昏了，把这两个女鬼搬回去的重任怕不是要落在他头上？

不行，身为冥界世子，他怎么能搬两个素日里就知道痴心妄想的女鬼，这要是传出去就太丢人了，他绝不能做。

云枝不解的看向脸色逐渐复杂的阎绽，她毫不知道这纨绔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最终选择拒绝与他沟通。

她上前两步，拿着手中的铁扇，再一次抵在孙茹娘的脖颈之上，她用轻柔的语气道：“昏了也好，这样斩缘会更方便一些。”

突然一只充满泥垢的细手握住了铁扇的一角，试图把铁扇推开，可力气太小了，铁扇就这么直抵着她的脖颈，丝毫未动。

虚弱的女音传来：“不要，我不要断缘。”

阎绽嗤笑一声：“居然这就醒了。”

“孙茹娘，你造了太多的孽缘，你知道吗？”云枝抽出被握着的铁扇，清冷的声线让孙茹娘感到害怕。

孙茹娘再一次开始挣扎着起身，废了一番力气，她跪倒在地上，开始哭诉：“求求您，求求您，云枝仙上，我求求您，其他缘分您都可以斩断，都可以拿走。但，但是求求您，不要斩断我与成令的缘，求求您了！”

“斩断不该有的缘，是本君的职责。”

冰凉的语气夺走了孙茹娘全部的希望，她依旧在试图挽回，可对上那双冷漠的眸子，她歇斯底里的质问：“你又凭什么判断我与他是孽缘！只要我爱他，这便不是孽缘！你不能，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斩断！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证明，那不是孽缘。”

云枝晕开孙茹娘的眼角落下的两滴血泪，鬼怪没有肉身，便没有眼泪，只有魂魄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与压迫，才会留下血泪，证明着这只鬼获得了救赎与重生的机会，自此不能留于冥界，必须投胎了。

“你从头至尾都在欺骗他，就算我给了你机会，你又拿什么证明呢？”云枝拿手上沾着的血泪递到她面前：“或许你可以放下罪孽和执念了。”

孙茹娘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枝指尖上的那抹红色，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可以投一个好胎了，不用呆在阴暗的冥界，受人控制摆布，这本该是她梦寐以求的不是吗？

可如今她心里却只想着拒绝：“我，我不要投胎，投胎了我就永远见不到他了。求求您仙上，求求您帮帮我，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求求您！让我见他一面，我一定会让他回心转意，会像你证明我与他绝不是孽缘。”

“本君答应你了。”云枝身后的阎绽突然开口，得到云枝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像她这种获得重生机会的鬼，会让她在投胎之前与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告别，这是我们冥界的规矩。”

“可......”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狠心，这女鬼爱我成令叔叔到了疯魔的地步，投胎前来个告别实属情理之中。”阎绽上下打量的一眼云枝板着的脸，撇撇嘴又道：“更何况她投她的胎，你斩你的缘，二者也不冲突。”

云枝仔细睨了一眼，这纨绔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别不是为了看成令仙君的热闹吧。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阎绽不由得有些心虚，他不会被这丫头看透了吧。

他不自在极了，径直走过去，拎住孙茹娘的后领子，施法赶紧离去，云枝都未反应过来，就已然消失了踪影。

云枝无奈看着地上九娘，速战速决，斩了她身上缠绕着的几段孽缘，带着她离开了此处。

冥界宫殿大殿内

“你这孽子，又闹什么明堂！”

阎罗帝君正与底下的几个臣子们商议正事，就见阎绽拎着个虚弱的女鬼闯了进来，阎罗顿时气急大骂。

阎罗扫了眼周围，视线固定在一旁惊愣的成令上，把拎在手中的孙茹娘朝他的方向一扔，成令看清他手中的女鬼的模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把孙茹娘接到怀里。

“老头子你可看到了，我这可是为成令叔叔做好事，你怎么不领情啊！”阎绽得瑟的冲上位的阎罗挑眉。

阎罗刚要破口大骂，便听见下面的鬼差来禀报：“禀帝君，天界云枝仙君求见。”